叶府。
中央广场上屹立一座十几丈高的石台,石台上站着一名老者,此人沉声念叨出一个名字,随即石台下一名身姿苗条、纤瘦的少女,款步轻盈的走上石台,将修长的五根白葱般的手掌贴在石碑上。
“叶璇,道力七阶,天赋卓越!”
随着一名站在测碑旁,主持测试的老者话音落下,广场上数百名排列整齐的队伍中,顿时响起一片此起披伏的议论声:
“天赋好高啊,我什么时候能达到这个级别就好了!”一名少年期盼的看着台上的少女,
“叶姐姐可是百年难见的天才,你还别妄想了。”旁边的少女见状盈盈笑道。
“曾几何时,叶蒙那个家伙还是一个天才呢,现在却还不如我?保不准我会遇到一次机遇,将来成就一名英雄王者也说不定呢!”少年不服气,嘴角挂着不屑的笑容辩解道。
“嘻嘻,叶蒙可是外出遇险所致,否则你一辈子也赶不上他呢!再说英雄王者,几万年都不曾出现过了,亏你还真敢想啊!”少女白他一眼,没好气的笑道。
“叶璇姐姐,等一会给我们讲讲心得吧!”旁边另一名少年见叶璇走了下来,顿时急不可待的大声喊道。
“是啊,我们可是修炼的好久,可道力没有一点增长,难道我们真的没有修炼天赋吗?”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出声附和。
叶璇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她无视周围投来的一道道火热、羡慕的目光,侧头看着广场边缘上一名站在阴影下的少年,雪亮的美眸子,似有一道微不可查的黯然划过。
五年前,他还是自己追赶、仰望的天才,现在自己走上了耀眼的舞台中心,可是少年却一阕不振,变成了人人都可以嘲笑、戏弄的废物。
“下一位,叶蒙。”老者的话音再次响起。
叶蒙睁开了眼睛,只觉无数道目光同时汇聚了过来,他面前表情的走向了石台,数十米的距离,却像几个世纪一样漫长,中途不时有人发出嘲笑声:
“明明是个天才,却自找麻烦,跑去大荒里耍威风,结果弄到一身是伤的狼狈逃了回来,真是脑子有病啊!”一名少年看了一眼路过的叶蒙,毫不顾忌的当众嘲笑道。
“还不是眼高手低,区区一介凝气阶的道者,却跑到那种凶险之地修炼,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傻瓜啊!”另一少年出声附和道。
“什么天才啊,只不过修炼早了几年而已,我看他本来就是一个废物,没什么了不起的!”
“我要是他,就找个地方躲起来,或者干脆撞死得了,一天到晚如行尸走肉一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或许他在等待机会东山再起吧!哈哈哈……”
“就凭他连道力都无法修炼的身体,要是他能东山再起,我就找个悬崖跳下去!”
面对一句句刺耳、难听的嘲讽笑语,叶蒙视若无睹,径直走上的石台,来到曾经万分熟悉的测碑石面前,浑身微微颤抖地将手慢慢伸了过去。
“动作快点,后面还有一堆人没有测试呐!”老者不屑的看了一眼叶蒙,不耐烦的出声呵斥道。
叶蒙依旧如一快没有面部表情的木头人,将手掌紧紧的贴在测碑石上,然后将体内仅存的一点道力,毫无保留全部输入了测碑石中。
可测碑石内就像一汪大海,无论输入多少道力,始终没有达到点亮碑文的程度,片刻后,叶蒙额头已是汗珠如雨,测碑石上终于亮起了一道纹路。
“叶蒙,道力半阶,天赋垃圾!”老者直接用一个最刺耳的词语来表达心中的鄙视,然后连连挥动手臂,就像打飞叫花子一样驱赶着叶蒙:“走走走……别在着丢人现眼!”
“都是一群势利的人啊,当初若不是我为家族争了上品家族的位置,你们还能活的怎么潇洒、不可一世吗!”叶蒙心中愤怒,却是没有将话说出来。
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说出,他们会有一千个、一万个的理由来辩解,最后得到了不过自取其辱罢了。
至于往日为家族挣来的荣耀,只会是应该的,因为他的母亲曾以此辩解,结果长老们训斥道:你儿子生在家族,培养他花了多少心血啊,那么一点点回报,还不够家族收回成本呢,现在没将你们赶出家族,就是天大的恩赐,你还敢对我们有怨言?
回到房间时,叶蒙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来的。
一路上,他想到母亲对自己始终抱有的希望,以及父亲拼命工作,只为换来一株株药材为他滋补,期盼他有一日可以恢复修为。
“小蒙,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别难过,就算当不成一名武者,也没什么关系,你有手有脚,还怕将来会饿死不成,其实只有你健健康康的,我和你娘就心满意足了!”父亲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爹!”望着门口那道身形佝偻的身影,叶蒙的眼睛忽然有了泪水。曾几何时,父亲的身影是多么的高大、光鲜,那时他的生意日渐兴隆,还有一个天赋超卓的儿子。
可是这一切因为一次意外,叶蒙受伤归来后,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一年。
这一年,双亲始终昼夜陪伴在他身边,陪他说话、解闷,给他换药,喂药,给他按摩无法活动的身体,抚慰那颗受伤不堪的心灵。
他从高高在上、地位尊崇的一介天才,直至沦落为连下人都不如的废材,还有日夜饱受别人的白眼、嘲笑、侮辱,这种沉重的打击让叶蒙萌生了死志。
若非双亲昼夜不离的细心照料,母亲背着他终日以泪洗面,家中的财富迅速干瘪,父亲因为要一边照料他,一边从事生意,结果因为太过疲劳,直接晕倒了在路上。
后来,面对为了治好叶蒙,父亲变卖了店铺,背上沉重的债务,这些年他日夜拼命的工作,却还是无法将债务还上,就算如此,他还咬牙购买各种昂贵的药材,助自己早日治好伤势,期待他恢复往日的风光。
只是因为一个已无法完成的梦啊。
他经脉堵塞,道旋破碎,这辈子也无法继续修炼,他只是不甘心放弃、不甘心接受命运而已,因为这个梦,父亲却一直默默在背后支持他。
三年了啊,他竟还没有发现,父亲真的已经老了,已是一个江河日下的老者,本该享受平静而安宁的晚年生活,却因为他,不得不装着坚强的样子。
“爹,你放心吧,我明天就出去找一份工作,就算不能成为道者,我依旧可以闯出一片天,让你二老过上幸福的晚年生活!”
叶蒙用力握紧了拳头,以铿锵有力的声音说道。泪水淹没的眼眸,顺着他的脸颊滑了下来,在地上映出一朵朵泪花。
“好孩子,爹娘不求你将来有大作为,只希望你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将来讨个媳妇,给我们早一点抱上孙子就好!”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走了进来,她擦擦眼角的泪痕,过来拍了拍他的肩旁,唇边露出欣慰的笑容道。
“娘……”看着这个照顾自己半辈子的女人,叶蒙一时陷入了呜咽,泪水似止不住的阀门,簌簌地打湿了衣衫与地面。
……
数日后。
没有告别、没有相送,叶蒙背着一个包袱,独自踏上了行程,他在心底暗暗告诫自己,三年内,一定要混出一个鸟样回来,决不能让父母跟着他一起受苦,遭受其他人的冷言冷语。
天边朝阳冉冉升入了高空,顺着金色光线落下的方向,叶蒙站在一条山道的巨石上,眺望远处已成黑点的府邸,压下的对父母的思念,毅然踏上了前途莫测的离家之路。
临行前,他的父亲交给他一封书信,让他投靠一位商行的朋友,并嘱咐他一路小心,千万不要惹事生非,毕竟,三年前,就是因为相救一名陌生的女子,导致他被大荒异族围攻,能捡回一条命回来,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叶蒙徒步走了半天,到达了附近一个靠近水域的小镇,从镇上搭乘一艘货运商船,在长江水域漂泊了十几日,最后到达一座名为黄金海岸的海港城市。
叶蒙走下商船的时候,天边的落日即将沉入地平线。碎金般的阳光洒在海面上,整个海面就像被金汁染成了纯金色,随着波光嶙峋的浪涛起伏,反射出金色光芒就像一条条游动的金蛇,配上岸边金色的沙滩,以及霞光璀璨的天空,整个视线内就像一幅立体的金色山河画卷。
走在用白色成块大理石铺就的长街上,望着人流涌动、到处都是盛装出行的人群时,从小到大没有接触大城市的叶蒙,一时间有些痴然,想不到以商业驰名的海港城市,居然与内地城市有如此大的差别。
其实,叶蒙还不知道,黄金海岸不但是炎夏王朝有数的商业巨城,更是东方大陆的海运贸易集散中心,每天从这里出发的商场几乎一眼看不到尽头,而且任何一家有名的商行与大型商会,都能在此找到设立的分部、抑或是门面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