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怎么样了?”
荆棘端起杯子吹着漫在水面的茶叶,轻轻呷了一口茶,微微眯起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问道。
此时,他正和杨万里坐在演武厅的教习太师椅上喝茶下棋,看见安排在人群中的手下李四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二师兄,那个,那个肖云冲打赢了。”
“不可能吧。”荆棘皱了皱眉,放下茶杯疑惑道,“就他那三脚猫的武功,怎么可能打得过入体三重境的王魁。”
杨万里也跟着放着茶杯,附和道:“王魁这个人我是知道的,阴险的很,入门以前是个混混,后来靠着点小聪明才混进了门派,做事干净,手段毒辣,他怎么可能会输给那个毛头小子。”
李四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得,回道:“小的亲眼说见,那王魁被肖云冲打得像个猪头,奄奄一息,后来,还是执法堂的小丁求情,才被送走医治。”
杨万里追问道:“那肖云冲呢,他怎么样了,有没有重伤或者残废?”
李四道:“刚开始他被王魁打的很惨,很惨。后来,也不知道他练的什么武功,就看见他身上冒了一阵红光,王魁就败了。后来,休息了会,现在又活蹦乱跳的。”
荆棘情不自禁的赞叹了一声,拿起一枚白子,笑道:“看来,我们的这个大师兄,还是有两下子的。”
“****运罢了,”杨万里陪了个笑,转头对着李四说道:“去去去,再去看看,别影响我和师兄下棋。”
“是,小的这就去。”
一盏茶的功夫,李四又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杨万里正下得兴致勃勃,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一下子被打散了思绪,不由得恼火道:“你这小子皮痒啊,怎么又进来了,不知道我们在下棋啊。”
“对不起,五师兄,那个,那个……”
荆棘目光盯看着棋盘,随口问道:“那个人是不是败了?”
“不不……不是,是那个柳下挥被打败了。”
“你说谁?”荆棘一怔,转过头:“你是说柳下挥也被干掉了?他可是四层境巅峰。”
杨万里点点头,也是一脸的不信,喝道:“你小子,别谎报军情啊,乱说的下场,你可是知道的,这才几分钟,那姓柳的再不济,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败下阵啊。”
李四被这一喝,吓得连忙跪下,回道:“是真的,小的亲眼所见,那柳下挥只出了三刀,就被打飞了,小的所言绝无半点虚假。”
杨万里看着跪在地上一脸诚恳表情的李四,挠了挠头,又看了看荆棘说道:“奇了怪了,肖云冲这小子吃****了,这么猛。”
荆棘端起茶杯,看着杨万里一脸的惊愕,没好气的说道:“你说你带的都是些什么人,个顶个的废物,上场几分钟就被人爆了,典型的银枪蜡枪头,中看不中用。”
杨万里肥厚的脸皮抖了几下,讪笑了几声,这时又听到李四趴在地上继续说道:“不是这样的。除了柳下挥,还有八师兄高月,九师兄储一飞,都被爆了。”
哐当一声,荆棘身子一抖,手里的杯子没拿稳,盖子掉地上摔的粉碎。
“什么?一盏茶的功夫,连败三人?”
高月是他自己带的,刚才那话,不是打自己嘴巴子么?荆棘的脸色异常难看。
这两个人,他是知道的,高月五重境,储一飞五重境巅峰,在黒木门年轻一辈里,都是排的上号的角色。这两人打小就进了黒木门,几十年如一日,武功底子那是相当的好。怎么可能会输?
荆棘想不通!
柳下挥败了就败了,毕竟只有四重境,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高月和储一飞都败了,那就不一样了。这说明什么,说明肖云冲的境界在他们之上,最起码有六重的境界。
荆棘站起身,又摇了摇头,暗自思忖:不对啊,他的身体自己是碰过的,内力稀薄,完全感觉不到六重境应有的内力,除非……他隐藏了内力。
难道,荆棘脸色忽然一变,冒出了一个想法,一个令他自己都害怕的想法。
难道肖云冲是假名,他的真正身份其实是……荆棘想到了一个人,他爷爷经常说到的一个人。
杨万里察言观色,见荆棘脸色转青,赶紧抬起肥胖的屁股,走过去狠狠揣了李四一脚,这才转头,说道:“二师兄,不用紧张,我先出去看看。肖云冲那个废物,刚才我和他交过手,绝对的虚张声势,没什么大不了的。师兄,你等着,我去去就回,嗯,先卸他一条胳膊。”
说完,杨万里挺了挺肥肥的肚子,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身后的李四捂着脸趴在地上,偷偷抬头看了看荆棘,见他脸色阴沉,一句话又缩回了肚子。
他其实很想说,刚刚那一盏茶的功夫,柳下挥、高月和储一飞是不要脸同时出的手。
天色渐暗,演武场外,幽静无声。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地面上大片大片的青砖碎成了渣渣,一股萧杀的气氛在蔓延着。
肖云冲周围依旧围满了人,但是包围的圈子却比原来大了很多。
有些人见形势不妙,早已撤退,有些人留下来则纯粹是看好戏,当然离得越远越好,以防殃及池鱼。
而那些站的比较近的二十几个弟子,多多少少都与荆棘、杨万里他们有点关系。
刚刚一对三的战斗已经结束,此时的地面上正躺着三人,其中二人早已胸膛凹陷,昏迷不醒,另外一个拄着半截棍子,半躺在演武台前。
昏迷的这两位,光头的是柳下挥,疤脸的叫高月,两人年纪在三十岁左右,模样粗犷、身材魁梧。
半躺着的则年纪轻些,叫储一飞,看样子只有二十多岁,一头长发,清朗俊奇,只是眼神之中带着一股子邪气。
肖云冲手持重剑,一身炙热,半蹲在储一飞面前,只见他身上衣衫褴褛,伤痕遍布全身。
另外,大腿和左臂之上还有几处较大的伤口,依然往外渗着鲜血。
可见刚才的一战,是何等的激烈。
储一飞瞟了肖云冲一眼,虚弱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肖云冲看着眼前长发垂地的俊秀男人,淡淡道:“比起你问我的问题。我倒是很想问,你究竟是谁?以我所了解的九师弟,他可干不来偷袭这种卑鄙的事情?”
储一飞听到肖云冲的发问,忽然自嘲似地一笑,然后直起了腰,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棍子,叹息一声将其丢了出去。然后才说道:“我当然是我,但是你还是你吗?我认识的大师兄,可没一身邪门的武功。”
肖云冲道:“我什么时候修炼邪门的武功了?”
储一飞冷笑道:“那你一身血红的罡气是哪里来的?“
肖云冲道:“就因为这个,你想杀我?”
“因为你不是肖云冲,所以你该死。”
肖云冲有点迷糊:“我怎么不是肖云冲?为什么我不是肖云冲就该死?你说明白点。”
储一飞喘着气,看着肖云冲一脸茫然的表情,忽然伸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五秒后放开手,似松了口气说道:“刚才我以为你不是,现在我相信你是了。所以,你不必问我为什么,我也没必要回答你为什么。”
肖云冲嘴角一阵抽搐,欲言又止。
他现在很想拎起储一飞的脖子,扇他几个耳光,然后对着他的耳朵狂吼一声,你他吗的,说人话行不行,我听不懂啊。
但是储一飞的性格他是知道的,打小时候起,他就很邪,从不按常理出牌,他又很硬,如茅坑里的石头,一旦认定,不会更改。
就像他躲在柳下挥和高月联手之后伏击自己,一定是因为他认定了某件事情。
至于是何事,他不说,你就算打死他,他也不会说。
看着储一飞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肖云冲颇有些狗咬刺猬无处下口的感觉。
说起来整场战斗,这个储一飞虽然偷袭,但是也没下死手,甚至还帮肖云冲挡了柳下挥一刀。
也正因为这样,肖云冲的一记重剑,才没打在他的要害处。要不然,他哪里还能坐着说话。
现在还是找掌门要紧,早点解决,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肖云冲揉揉脑袋,不再理会地上这个“邪气的石头”。
忽然,体内传来了一丝动静,这种动静就像孩子的心跳,嘭嘭嘭的跳个不停。
而肖云冲的身上也忽明忽暗,变换不已,炙热的感觉比刚才更甚,还有,肖云冲内心似乎多了种冲动,一种杀人的冲动。
噬天决今天是怎么了?戾气这么重,肖云冲感觉它今天有点反常。
算了,不管了,等事情解决了,再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刚想起身,忽然耳边传来一道嘲笑声:“哎呀呀,真是想不到,我们的大师兄如此威猛,师弟我还真是看走了眼呢。”
肖云冲抬头一看,一个胖子从演武厅内飞快的跳了出来,满身的膘肉随着他的跳动上下起伏。这家伙不是五师弟杨万里,又会是谁?
杨万里来到肖云冲身前二十米的地方,站定,用一种戏谑的眼神打量了肖云冲一番,又将目光扫向人群。
“我说,你们怎么还都站着呢,难得大师兄今天这么有雅兴。上啊,还看着干毛呢。”
围聚在肖云冲周边的那二十几黒木门弟子听到杨万里的命令,齐齐朝肖云冲扑了上来。
肖云冲连忙站起身子,手提重剑,直接朝着最近的一个弟子的身上砸了过去。
冲在最前方的那个弟子,还没做出反应,被重剑一下砸中,顿时皮开肉裂,喷出一口老血,倒飞了出去。
砸中此人,肖云冲不但没停手,动作反而越发凌厉起来,兔起鹘落,重剑带起一片红芒,向着其他弟子砸了过去。
肖云冲下手很重,刚才的几战,已彻底激发了他的凶性,再加上噬天决反常的戾气,更是让他的动作越发的凶狠。
砰砰砰,只转眼的功夫,肖云冲就接连放倒了七八个黒木门弟子。演武场边,石屑飞溅,尘土飞扬。
由于人多,又悍不畏死的冲来,肖云冲虽然下手很重,却不能真的杀人,毕竟同门相残是门派大忌。乒乒乓乓一阵交锋,肖云冲身形踉跄,被瞬间冲上来的五六个弟子抱住手脚,顿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杨万里见此机会,哪里会错过。内力一催,手上白色的罡气一闪,一层霜气迅速覆盖了整个手掌。
“寒冰掌。”
只听见砰的一响,寒冰掌正中肖云冲胸口。
杨万里眼芒大盛,耷拉着肥肉的嘴角带着一丝残忍的笑容,说道:“这次你还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