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众侍卫再次来到落日坡下时,却在林中发现了不省人事的沁悦,连忙把她送到太医院。
泰贤拐着一双腿走了进来,那三十棍杖至今还给他留下后遗症。不过,他心中却是感激这位公主的,若没有她那句话,他兴许早就见阎王去了。
“泰御医,她怎么样了?”奇慕晨一得到消息就匆匆赶来,由于她现在是嫌疑身份,一直待在宫中。会发生这样的事实在是始料未及。
泰贤忍着股痛,艰难地查看了一下她的情况,而后道,“王爷,七公主这次撞到的是头部,恐怕……”
“恐怕怎么样,有何不妥?”慕晨难掩脸上的焦急。
“这个,不好说,等看看公主醒来的情况吧。对了,皇上已经吩咐,他会全力追查下去,这次两个公主遇害,实在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皇上有谕,七公主的嫌疑已被排除,您可以带她回府中休养。”泰贤叹着气,一瘸一拐地走到药柜前抓了几包药拿给他,“每日煎服三次,可放些冰糖去去苦。”
“多谢泰御医。”奇慕晨回过头,昏迷中的她似乎依然能感觉到疼痛,始终蹙着秀眉,额前鼓肿的地方青紫一片,看得他一阵心疼。
她是被人推撞到树上,受到的冲力大,伤得较为严重,一连五天还不见醒。
奇慕晨每日都亲自喂她吃药,不停地与她说话,生怕她不再醒来。北伊、大猛每日都会到府中相探,看着那么神气的人儿此时脆弱得像个搪瓷娃娃一般,他们甭提有多难过了。
直到第六天清晨,慕晨像往日一样来到梳兰苑给她喂药。小心地拭去淌出的药汁,他吐出一口气,轻轻地将她移回床上,放下药碗,他又开始对着她说话。两只手则轻柔地按揉着她的四肢,泰御医说过,这样她等她苏醒后,四肢才不会显得僵硬,血气不通。
他正专注地替她按揉着,没注意到床上的人儿长长的睫毛颤呀颤,似乎要掀开那双沉重的眼皮。
细细的嘤咛声惊醒了他,奇慕晨赶紧回头看她,正对上沁悦睁着的清亮的眸子,他喜道:“沁悦,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整整六天,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双水灵灵的大眼还盯着他,眼中有着莫名的惊诧,似乎对他的话感到奇怪,她的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沁悦,你怎么了,可别吓我!”慕晨见她直愣愣地瞅着他,眼神甚至奇怪,不由急了。双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沁悦,沁悦!难道,难道又变回原来痴傻的模样了?”慕晨喃喃自语。
却不想——
“你才傻呢!双手别那么晃,我又不瞎,看得见!”床上的人终于开了口,“你谁呀,怎么随便骂人?”
“奇慕晨怔怔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指着自己问道“你不认识我?”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不过,倒是要谢谢你救了我。那该死的罪犯开车把我给撞了。”她抬头向四周看了看,惊奇道,“你们在拍古装戏吗?你能不能把手机借我一下,我打电话叫我弟弟阿炎来接我。嗯,对了,你还没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蓥沁悦再次看向他,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原来,她的记忆停留在她被撞的那一刻。
奇慕晨喉结蠕了蠕,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她竟然忘了他!
“这位先生?”蓥沁悦想抬起手,却发现手酸疼得动不了。
奇慕晨看了她半晌,直到确定她不是在捉弄他,才轻声说道,“我叫奇慕晨,不是什么先生。沁悦,你到底怎么了,尽说些奇怪的话?”
蓥沁悦挣扎着想坐起来,慕晨赶紧伸手扶住她。端坐好,她神色严肃,“先生,我叫夏韵,不叫沁悦,你认错人了。还有,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这是哪儿?”她有些不耐烦地提醒着,心道,这人是怎的,长得一副好皮相,这脑子怎么这般迟钝。
奇慕晨终于意识到她的奇怪之处,难道,她得了失忆症,忘了所有的人和事?于是,他耐心地告诉她,“这里是慕王府,也是你现在的家。而你呢,便是这圣悦国的七公主,叫蓥沁悦,也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因被人所害,撞到树上,恐怕是失去了记忆。”
她像看怪物似的看了他半晌才道,“你说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可是为什么心中有那么些微的慌乱,他认真的眼神像是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她被那罪犯一撞给撞到这里来了?“我穿越了吗?”一时间,她有些难以接受。
奇慕晨见她神色不对劲,赶紧拍拍她的手,“不记得也没关系,只要你没事就好。”他眉眼间疲态微露,撑了好几天,他奔走于皇宫王府之间,找寻线索,照顾她,费了那么多心力,到头来她却不认得他了。
临走前,他忽然转过头,问道,“那,你可还记得皇甫千瞳?”
察觉到他面上的疲惫之色,她心中竟然泛起丝丝疼痛,听他问话,茫然地摇头,“我该认识他吗?”
他终是轻叹一声,离开了梳兰苑。
“什么!小悦失忆了!”王府厅堂中,北伊和大猛一听这消息,迫不及待地跑到梳兰苑去探望她。
一进门,看到她看他们的眼神生疏,两人的心不禁凉了半截。
“小悦,你还认得我们吗?”他轻声地问出口,抱着一丝希望。
她甚至连回答都懒,这一天下来也不知道多少人问过这问题了,干脆把被子一拉,蒙住头。
北伊和大猛相视一眼,心中好一阵难受。
现在这王府中,谁喂她药她都不肯吃,除了奇慕晨。她似乎除了奇慕晨外谁也不想见,南宫翊和秦子涔来了几回也都吃了闭门羹,她厌烦了谁看到她都问人不认识。她有些疑惑了,一次照着镜子才知道,原来自己早已不是当初的容貌了。
“唔,苦!”沁悦苦着一张脸看着那碗黑乎乎的散发着怪味的药汁,根本难以下咽。
奇慕晨端起碗,放在唇边啜了一小口,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还好,我加了冰糖,你昏迷的时候我也喂你喝了不少,怎么反倒这时怯了。”
“算了,我不想喝,现在已经好多了。”她再次摇头拒绝,“我的身体自己清楚,没事的。”
“还逞能,你看,到现在脚还不能沾地还说好多了。”
她眼中忽然迸出喜色,“你是说,我的腿可以走?”
奇慕晨笑她的大惊小怪,“呵呵,当然,你把这药喝了,一会儿我陪你到后院荷塘去散散心。”
她兴奋不已,真想试试走路是个什么感觉,模模糊糊中,她也曾有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想了想,她接过他手中的那碗药,捏着鼻子大口灌进口中,好一会儿,她才深深地吸了口气,黑白分明的眼瞪着看着她笑得奸诈的人,“你骗我,难喝死了。”
慕晨哈哈大笑,揉了揉她的头,“亏你还是大夫,只怕连那小孩儿还不如,一碗药都怕。”
“我从没喝过这么苦的中药。算了,你自己说的,带我去散步。”她掀开被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双脚轻轻地放到地上,有了触地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人很踏实。
“慕晨,我是不是也曾这样走过,走路的感觉一点都不陌生。”纤细的手搭在他有力的臂弯上,忽然觉得很安心。
他轻捏了一下她的手,嫩嫩的,软软的,大掌小心地将它包住,“真是个傻丫头,你本来就好好的,怎么尽说些奇怪的话。”
六月的荷塘显得更加明艳,满塘的翠色随风翻涌,露出叶面的荷花早已芬芳吐露,粉色的,白色的开满了荷塘,端的是美丽清灵。
岸边,两道身影静静地立在小桥上,看着塘下鱼儿嬉戏,轻暖温馨如画。
“大师兄,你们怎么跑这来了,我和皓找了你们老半天了。”一个娇软如糯的声音传来,荷塘对岸出现了一对男女,男的神色恬淡,女的容貌娇艳,正是云宓与索皓。他们一见两人,立刻飞身而下,双足轻点荷叶,身形一闪,即到他们面前。
沁悦瞪大眼睛,惊诧地看着二人:“好厉害!这是绝顶轻功水上飘?”
除了她以外的三人均笑了起来,“什么水上飘,不过雕虫小技罢了。”
沁悦道:“我以前在电视上也见过,不过那些都做不得真,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过所谓的轻功。”
见她说得认真,云宓不由道,“师兄,她说什么呢?”
奇慕晨苦笑一番,这才解释,“宓儿,她失忆了,我们她一个都不认得。这次找你们来就是想让你们把她带到绿森林,看看师傅和伏浮叔叔能不能找到帮她恢复记忆的办法。”
“失忆?怎么会这样?”云宓与索皓面面相觑。
“我没失忆,算了,不和你们一般见识,随你们怎么说去。”她明明才从前一个世界穿来,对于他们这里的事确实都好不知情,跟他们解释得多了,只怕要被他们当成疯子了。
慕晨将最近宫中发生的一些事情告诉了他们,看着低头不语的沁悦,心疼道,“可能是她发现了什么线索,那凶手发现了,想加害于她,她现在这个样子我实在不放心。所以让你们带她到那去,一来让她免于再受到威胁,二来,看师傅他们能否想办法治愈她的失忆症。”
“原来如此,那师兄你自己可要小心。”云宓叮嘱道。
“嗯。”他揽过沁悦,柔声道,“不用害怕,绿森林是个很美的地方,我相信你会喜欢上那里。”
沁悦弯起嘴角,眼如月勾闪着动人的晖色,“谁说我怕了,只不过是从一个陌生的地方移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罢了。”
云宓掩嘴轻笑,“师兄,你可不知,她厉害得很呢。记得有一次我让你身边那个红儿去试探她,还被她折断了手腕,当时红儿叫得那个凄惨,可不见她皱一下眉头,她会怕才怪。”
“有这么回事吗?”沁悦奇道,她的力气没有这么大吧,还能把人家的手腕给打折了。
“自然是有,不过你不记得罢了。没关系,你同我上绿森林去,我帮你慢慢回忆。”云宓道。
奇慕晨向她道:“沁悦,此番去你也不必多想,只需好好休养一番。那行李我早已让人收拾停当,明儿一早你就和宓儿他们一起出发。”
“好吧,不过,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这个帅哥对她不错,温柔又体贴,害她都有点舍不得离开。
慕晨心中一喜,难得她会挂意他,表面却神色不改,只是声音更加温和了,“等宫中的事告一段落我便会回去看你,当然,若你想回来,我随时都可以接你回来。”
沁悦这才点了点头,好似个乖觉的千金闺秀。
临别前,北伊、大猛、子涔和南宫等人都前来送行,个个神色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