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一日李先道做了一个荒唐的决定,让彭自清和阿斗去望乡白长勇相好的女人家探听秋风。一番运作下来初见成效。他们是那种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自然有他们的隐情,但又说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然就有透风的墙,何况这女人忒有些闷骚。这些哪又能瞒得过彭自清的法眼,他的足迹遍布每个角落,除了布道之外他对于一些人还是挺留心记在心上的,这不这女人就是其中之一。
这女人姓高名九妹,陕西岚皋人,三十几岁,有几分姿色,也算是山沟沟里的金凤凰那种。但凡爱姿色的人就难免喜好打扮,打扮自然就需要花费钱财,可偏巧自家爷们儿又不争气,喜欢酗酒抽个老旱烟,把几个钱都花销在那上面了,对自己的爱好漠不关心。据耳闻白长勇就是投其所好才得逞,如愿风流之事的。于是彭自清就想投其爱好,故技重施。
望乡有个坛子沟的地方,依山傍水,四季花草如茵,风景异常优美。就在这腹地中二十米范围内长有一种奇异的花草,此花奇香无比,香味又异于化学香味和自然香味之间,总之是好闻无比,闻之上瘾,往往有商贾来寻,出价很高。此花十二年才开一回,一次也不过几朵,所以也就弥足珍贵。彭自清两年前传教偶然弄得几朵,精心制成女儿香粉饼,没想到今天居然排上了用场。
彭自清跟随着阿斗就进了她家的门,彭自清陪着微笑,陪着小心给他们介绍:这位就是鼎鼎有名的谁的公子,钱财有堆积如山的多……,他们居然对他的介绍不放在心上,注意力却都集中在了阿斗身上:今天他太帅气了,一身崭新的衣服连熨褶子都笔挺笔挺的,黑皮鞋,东阳头,更吸引人的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幽幽清香。怎么看他都是一个有钱的人。高九妹闻得此香就是一愣,不过,彭自清说他很有钱的话也听在了心上。高九妹好像突然脸色就高兴起来,殷勤地看座倒茶。没想到彭自清却说:“贵人不喝这种茶。”随手从他背着的黄布书包里取出一包茶叶来,你道这真是阿斗买的吗?原来是李先道把别人的馈赠转送给了他,他不舍得喝,今儿又派上了用场。他却继续卖着他的谱:“贵客饿了打个尖儿,不过放心有的是钱付。”当即给他一摞子钱,他自个儿心里却痛得很:“我的个天儿,这是我的老本儿啊,你小子可倒好,一毛不拔,还装腔作势地作着大爷!”你再看,阿斗他妈的装得还有鼻子有眼,一点不在怯场的。潘狗儿拿着钱高兴得合不拢嘴,忙说:“婆娘,快高些酒菜来!”
高九妹是没拿到钱不高兴离开,还是闻到这奇香不肯离开,总之是磨磨蹭蹭不想离开的意思。阿斗看在眼里,却说:“这何难,再给你一些钱就是了。”彭自清一听到给钱,心腾地一下没跳出来:“我的个败家子儿,不是你的钱当然不心疼,你可要要我的命!”既然是大款,牛皮是自己吹的,只好给吧。彭自清又硬着头皮给了她一些钱,不过这回他学得精了,少给了她不少。
彭自清害怕他们再提到钱,可是受不了,急忙转了话题,时刻不忘他的老本行:“我说啊,你们就信了我的教吧!主都在帮你们!”阿斗听出了他的弦外音,笑着说:“先生啊,你就是慈悲的天主,能像赐福于他们赐福给我,哪怕少一点也行!”心里话,仁慈的天主,赐钱于他们,哪怕少赐一点儿给我也好。
潘狗儿却说:“我不信那个,我就信烧酒和叶子烟。”显然他不懂他们说的却是钱的事儿。高九妹接过话茬:“只要有毛爷爷,我啥都信。”转身嬉笑着做饭去了。彭自清一激动,说:“这……这就是主的魅力。”心里叫苦不迭:“这是我贩驴贩马一分分攒下的钱,吃了多少苦你们知道吗?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天上不会掉馅儿饼。”
潘狗儿说:“今儿我算是遇到好人啦!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不去做会对不住良心。”
彭自清装着很坦然的样子说:“难得有什么你效劳的地方,有我干什么去?你可以帮他花花钱倒是蛮可以的。这位是个爱猎奇的主儿,有什么新鲜事到可以到来,他准备出版一部关于安河传奇人物的书,这个你应该帮得上忙,把你肚子里的新奇事都倒出来。”彭自清想,安河人物传,那还少得了李先道,说到他自然不就抖露出白长勇来,迂回前进不就成功啦!
“我哪得有发言权,你倒是可以畅谈,不过,我听说李医生卷入什么黑木崖野人窝,这倒是有些新奇。……”他终于在彭自清的路线下滔滔不绝讲述起来,什么张三李四王麻子都牵扯了进来。彭自清心里道:“这哪里还是新闻,已经在安河爆炸过了。”不过,从侧面他们还是知道了一些有用的东西,预期目标初步实现。
酒席间潘狗儿只顾自己狂斟豪饮,那还顾得上别的事情。高九妹也真是献出了她的殷勤,把家里最好的野味珍藏都端上了桌子。她坐在阿斗的对面,只是不嫌羞臊地老看阿斗,阿斗这小子越看他还越来劲,谱儿摆的更高了。高九妹还是更上劲,几杯酒下肚,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了:“我说小哥,你身上好香啊!用的是什么香水?我能看看吗?”鱼儿上钩,阿斗说:“坛子沟奇香粉饼。”
高九妹睁大眼睛,“喔,我说这么香哩!”想弄些又下不了口,心里知道毕竟不是便宜玩意儿。彭自清哪能捕捉不到她的心思,遂搭腔道:“是好东西。这能随便送人吗?除非你讨得了他的欢喜,要么我说个情儿,这后生爱好探险,这不要去你们附近的阴曹河,你给引个路?”
高九妹踌躇了,她知道那地方太慎人。潘狗儿才不管这些呢,还是只顾喝酒,已显出醉意来。可是高九妹还是拗不过自己的欲望,说:“当真?那我就去吧。”
“好吧!就然是教主的意思我也得给个面子。”话还说得很勉强,这样却正好吊住高九妹的胃口。
一切都水到渠成,按彭自清的思路进行得很顺利。这些我们就撇开不谈,潘狗儿酩酊大醉,睡得像个死猪,高九妹就和他们一起去了阴曹河。
一听这名字就不难理解,就是等同于阴间的阴河。进入没几步远就黑得什么也看不清楚了,眼前一片黢黑,汩汩的水流声伴着阴冷的湿气流,顿时连心都凉了。高九妹黑暗中显出惊惧来,毕竟女人家胆量要小些。
彭自清打开手电筒,顿时显出一道惨白的白光来。继续往前走,脚下的路太艰难,也可以说本来就没有路,全是漆黑的石头和透着星星点点光点的砂砾,还有以及动物留下的尸骨和它们所散发出来的磷光;脚下没过脚面的阴河水竟凛冽的蚀肌透骨,黑洞洞一片凄惨,真是犹如一脚进了鬼门关。高九妹害怕的厉害起来,说话开始发起颤音,极具惊惧,连呼吸也低沉压抑起来。彭自清一看时机已到,遂说:“说话能减轻心底的害怕,不妨就你的事迹讲给我们听吧。”接下来的路更是艰难,里面竟有呜呜咽咽的哭声传来,谁的心都是一凛,彭自清心里话:“时机成熟了,还不下手等待何时?”突然手电筒熄灭,故意怎么弄也不成。天地间一片黑暗,茫茫然无边无际,只好就地而坐。“啊!活见鬼!我们要困死在这里了。”
一听到此,阿斗急了:“我的天啊!神父先生,您得给我的亡灵多做些法事,我可冤大了——我还是一个处男呢,连一个姑娘都没有碰过。”捶胸哀怨起来“我竟然没福气消受我的青春,还有我的钱财。要和你们一起慢慢变成僵尸先生了!”
听得此言,高九妹更是害怕:“我是哪根筋催的,要和你们探什么险,丢了小命儿,死的个不冤不白。”
彭自清说;“我倒是无所谓,这把岁数了也没有安逸一天,受的罪倒是满满的。”
各自一阵子心里话,也是恼骚,终究不能解决问题。既没有吃的,也没有烛火,就是爬也爬不出去,这里又阴又冷,一会儿功夫就不能坚持了。各自开始寒颤起来,是寒冷迫的,也是死亡之神迫使的。开始彭自清和阿斗互相依偎在一起取暖,两个男人倒无所谓,却只有高九妹还放不下她女人矜持的架子,一个人独自打着寒战。他们现在几乎无话不能说了,都知道一个将死之人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呢?一会儿功夫又过去了,高九妹看来是彻底绝望了,因为寒气逼得她实在忍受不下去了,就挨了阿斗坐下,身子也紧贴了过去,她想:“这就死了吧,可怜还没有温存过女人怀抱的男人……”
彭自清他们在经历死的考验,而在斡尔塔部落也在发生着巨大的事情。我们知道斡木绝路途逃跑后,去了土家族部落,暗地里逮了李先道交给万布三,本想捞点好处,没想到万布三自有他的打算,心愿又没能得逞,不甘心又去了翰伦卑族部落,把巴彦古利和巴彦库特是如何勾结斡尔塔并逮了他和于小路去送给巴彦古巴的事情,前前后后的经过并且还额外加些枝叶,一股脑告诉了巴彦陀。巴彦陀大怒,重打了他们后囚禁起来。而且他的可怜的女人也认定为同伙,也是一顿好毒打。绝望之极,薛婷一气之下砸开牢笼,救了巴彦古利和巴彦库特来投奔斡尔塔族。只是可惜拧脾气的儿子巴彦特说什么也不肯投靠于斡尔塔人,所以没能来。单说巴彦古巴还在安河被囚,他们的事情没人敢做得了主,一下子从寄人篱下又变成了无家可归,举目无情,凄惨情形甚是可怜……。
高九妹放下了女人最后的尊严,和彭自清及阿斗搅合在了一起。缘由是:她被白长勇保养。耳鬓厮磨,也知道他不少的秘密。李先道在安河囚禁时看到的一个男人就是白长勇,李先道看得很真切,而另一个只看见背影的人却是于小路。还有他和巴彦陀以及万布三都有往来,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过,他承诺过有一天一旦发达,定会叫她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我看这辈子是没得想了。”她最后凄婉地说。
突然,手电筒又发光了,大伙兴奋不已,心里话,这回不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