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姚大川渐渐冰冷的身体,凌小惠泪流满面,不觉想起与姚大川相识的往事。
那日凌小惠离开何家集,就去山上祭拜父亲,却见一个陌生男子立在父亲墓前,那人久久不肯离去,自己便走近向那人施礼,说道:“在下凌小惠,是墓主人之女,替父亲谢过!”说完深深又施了一礼,接着说道:“想必先生是父亲故人,不知如何称呼?”那人也未回礼,也未搭话。凌小惠见他不说话,也不再问,良久见他未有离去之意,便独自下山,刚到山脚,就被一伙强盗拦住,正是飞鹰帮帮众,那二帮主正在其中。
众人见凌小惠貌美,顿起歹心,便将其围住。
凌小惠虽会武功,但是与那二帮主相比却远不是敌手,再加上只身野外,心下害怕,招式也不如平常使得随意,被众人围在当中无法脱身。而那几人似乎觉得凌小惠如到手之肉,反倒如猫耍老鼠一般,围住调戏。就在此时,那个在父亲墓前相见的男子闪身而至,数招便将众人打散,抬眼看了一眼凌小惠,虽未说话,眼神中似有千言万语。
凌小惠也是与他对望一眼,竟浑身一颤,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油然而生,就好比一个人在茫茫大海之中漂泊,四望无助,突然远处驶来一艘小船,心下顿觉踏实,那种忧愁、恐惧与不安,全都一扫而空。似乎就在那一瞬,惊觉自己生命的存在。她知道自己就在那一刻爱上了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胡须散乱,头发散乱,可是眼神中那种孤独、那种忧伤,竟像一把尖刀刺入了自己的心,让自己怜惜,不自觉要伸出双手,像母亲一般拼尽全力去保护他,抚慰他。
那人也是久久望着自己,眼神中充满了怜爱之意。
良久,凌小惠缓步前行,那男子也缓缓跟在身后。二人并肩上路,竟谁都没有说要离开。二人信步前行,却又完全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一路同行,游山玩水,可是他始终不肯以姓名相告,就算如此,自己也觉与他早就相识,十分亲近。当时自己还说,若是有一天报了仇,就带他到大漠去转一转,他也爽快答应,最后二人依依惜别。自己还问将来何处相见,那人还说,待将事情办了,定会来找自己。可是此刻,这个令自己魂牵梦萦的男子,就在自己身边,但是却再也不能同自己说上一句话了!她仿佛如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在四野茫茫的荒原上迷失了方向,任凭她如何呼喊,再也不会有人应答。这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是一种叫人生无所恋的痛,可是她知道,自己还有年迈的母亲,在遥远的大漠等着自己。她轻轻抚摸着姚大川的脸庞,整理着他散乱的头发,怔怔出神。
剑仙剑圣见姚大川重伤不治,心内也是十分愧疚。众人商议,星夜赶路,将姚大川带至凌秀山墓旁安葬。将姚大川安葬之后,褚剑雄磕了几个头,与凌小惠在墓前痛哭一场,其余几人也是唏嘘不已。诸事处理妥当,凌小惠心灰意冷,将报父仇之事托与褚剑雄后,告别诸人,孤身北上。
褚剑雄送了凌小惠一程,还是久久不肯离去,直到凌小惠的马车消失远处,才恋恋不舍回到众人身旁。
随后,剑仙剑圣四人向西北走了数十里,来到一处山岭之间,谷间有条小溪,水流湍急,逆溪而上,树木茂盛,人烟几无,转过几处竹林,空地之处盖着数十间茅舍,这剑仙剑圣便隐居于此,换此地为竹溪。此时早有几名少年上前,对着剑仙剑圣施礼,口中喊着师父。
二人因姚大川杀了庄成高,欲替他报仇,才重出江湖,可是交手之际又觉姚大川并非恶人,所以伤了他之后十分愧疚,才又赶来襄阳府,怕他未待伤势养好便急着报仇过于危险,到了乔府时正赶上众人打斗,可是偏偏来迟一步,未能救得姚大川。姚大川临终将褚剑雄托付给自己,二人便带他来到竹溪,希望能指点他的武功。
一切安顿后,剑仙便开始指点两人武功。褚剑雄拿出《素心经》,对着剑仙说道:“前辈,这本书便是姚大叔给我的,我也只想将他交给我的武功学好,这本书我读了好多遍,十分喜爱,但是也不知道修习法门,还请前辈指点。”剑仙明白他的意思,知道他怕自己不愿将本门武功传他,又怕对不住姚大川临终嘱托,会两下为难,便拿起《素心经》,从头至尾读了一遍,不觉连声惊呼:“可惜可惜。”
褚剑雄与邓琼不解,忙问道:“前辈此话何意?”
剑仙盯着褚剑雄问道:“姚大侠从未习练过这本秘籍么?”
褚剑雄还是不明白,但是知道剑仙话中有话,便答道:“他说当初拿到这本秘籍,只看了一遍,觉得不明所以,便交与了我。”
剑仙连连叹息,说道:“这就是了。看来天意如此。”停了片刻,又道:“这本内功心法极其难得,竟有疗伤之法。如果姚大侠练了这本内功,定不会丧命了。哎,天意啊!”言语中甚是遗憾。
褚剑雄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在乔府我中了一掌,如今早就好了。姚大叔还问了我一句,为何受了伤却没事。我当初若是知道是《素心经》的缘故,说与他该有多好。”说到此处,十分痛心。
剑仙道:“一切都是天意,强求不得。”随后将那《肃心经》中几处褚剑雄不解的地方解释清楚,又将姚大川临死交给他的两本武学秘籍讲解了一遍,又将习练之法说与二人。怎奈褚剑雄始终记挂着报仇之事,此刻却无法静下心来习练,仅过得月余,就与邓琼商妥,尽快去寻芮三报仇。
临行前夜,剑仙说道:“我有一套剑法,乃我兄弟二人近年悟到,实乃我一生剑术之精华,只是杀气太重。原本不敢将此剑术教了人,见你二人心地宽厚,我便将此剑法教了你们吧,这套剑法共十七招,前十招是一常所创,为守势,后七招是我所创,为攻势。若能潜心习练,将来在剑术之上,普天之下该是罕有敌手。”
二人见剑仙如此说,也不好再推辞,当下跟着剑仙来到空地。剑仙拿起一只树枝,舞将起来,霎时之间,月光下空地中间出现一团白影,如一只巨大的气泡,中间裹着一人。又见剑气所触之处,木断石裂。二人看得热血沸腾,若非亲眼所见,哪能想到一棵枯树枝便可有此威力,心中对此剑招不免十分贪恋。剑仙从头到尾舞了一遍,随后又一招一招讲解,将精髓之处讲与二人。最后剑仙说道:“此剑法需要内力催动,所以想把剑法悟透,还需要时日,你二人不可贪心,要知功到自然成。”
他二人认真将这套剑法记住,虽是到竹溪月余,但是在两位前辈的精心指导之下,武功大进。
第二日,二人吃罢早饭,告别了剑仙剑圣,骑马回到何家集,其时天气尚早,褚剑雄说:“邓大哥,何家集有个当铺,掌柜当时待我甚好,我们去看望他一下。”
二人穿街走巷,不一会就到了当铺跟前。抬头一看,恒生当铺四字仍如当日一般金光闪闪,两旁砖瓦也一一如旧,不禁感慨万千。
二人将马拴在柱上,推门而入,见堂前坐着一人,却是不识。褚剑雄忙打招呼:“请问程掌柜在么?”
那人抬眼一看,说道:“程掌柜正在后堂。”
二人说明来意,那人引了去见程掌柜。程掌柜正坐在椅上读书,突见有人进来,抬头一看,正是伙计带着褚剑雄,心下一喜,放下书就奔过来拉着褚剑雄,仔细瞧着,见褚剑雄经过这段时间奔波,眉宇间更是潇洒几分,颌下胡须微露,更是有几分男子气概,不觉十分欣慰。
程掌柜留二人住了两日,褚剑雄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向他说了,程掌柜不由感慨万千,特别是养马人他也识得,竟没想到中间有此曲折之事。两日后褚剑雄向程掌柜告辞,互道保重,二人起身离去。
出了镇子,二人知芮三向居西京,便准备去那里寻他。听得身后马蹄得得,回头一看,一匹马狂奔而至,只见一名男子伏在马上,浑身是血,那马一颠,男子翻身落马,滚到一旁。
二人立刻从马上跳下,跑过去将他扶起,一看竟是常怀礼,此刻已昏迷过去。二人正欲将他唤醒,就听后面数匹马奔来,前面三人,正是周郭祥、芮三和周正。那芮三的脖子上还用一块布缠着。后面跟着数人,却是不识得,但猜得极有可能是飞鹰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