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色愈发黑沉了,乌压压的一片,看不到月光。
“今晚还回去嘛”乔侨关紧窗户,转头问莫晓雅。
莫晓雅正窝在沙发里,用毛巾擦着淋湿的头发看她,那笑容从看到她在陆承沣车里开始就没有停过。
乔侨怎么看,怎么就觉得莫晓雅的表情透露着一股幸灾乐祸呢。
“说,到哪一步了?”莫晓雅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丝表情。
“只是没有带伞,送我回来而已”,她着实有些心虚,不敢看她。
莫晓雅努了努嘴,示意:“衣服都披身上了,还说没关系?”又想起什么似的,凑上前,笑的更猥琐了:“他怎么跟你说,我和他的关系呀?啊?”说话间,走去阳台,将毛巾挂在晾衣架上。
乔侨想了想,说:“他说你们从小认识,相亲是为了应付家里”,思索片刻,“哦,对了”,她看向莫晓雅:“他还说你早已心有所属。”
她说完,立马小跑过来,有了把柄似的戳了戳莫晓雅的腰,笑:“说,每次出国去,是不是你的老情人在国外?”
莫晓雅拍掉乔乔的不安分的手,“切”一声,小情人还差不多,不过,这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这陆承沣,自己追你,还把我拉下水,太不够意思了,亏我那么帮他!”
这话说的是够明显了,回到餐桌正在拆着外卖盒子的乔侨,手顿了一瞬,开口:“别瞎说,人家可说了,他有中意的人。”
这一说,莫晓雅更激动了,连忙上前拉住乔侨,“怎么会?他怎么说的?”
她的视线越过餐桌,看厨房正冒着热气的水壶,像是回忆似的,前前后后交代了个清楚。
莫晓雅吃着菜,听的聚精会神,也不插嘴,若有所思的模样。
半晌,莫晓雅夹起一筷子嫩豆腐,眼中闪过促狭:“这个花心大萝卜,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你可不能轻易从了他。”莫晓雅是有私心的,可不能这么便宜了他。
乔侨正吃着一大块酸辣肥牛,听她这一说,刚想要说话就呛着了,那肥牛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辣劲十足,转眼她就咳的眼泪汪汪,火急火燎地灌下一大杯水,声音嘶哑:“别乱说,我们根本不适合。”
莫晓雅挑眉,立刻明白了,原来乔侨从没有想过能有什么结果。哈,这可不能怪她制造阻碍啊,陆承沣你就慢慢加油吧!
言已至此,两人都不在纠结此事,终于潜心于美食,大快朵颐。
晚上,莫晓雅还是回家了,临走前,她只撅着嘴撒娇:“我那个混蛋大哥等着我回去挨训呢。”说完,挥了挥手,边开门走了。
莫晓雅带着一身辣味窜上莫绍钧的车,乔侨在楼上挥手,楼下车内的男人随着莫晓雅的视线往上,女孩穿着一身米白色居家服,长发垂腰,很是可人,他看了眼后视镜内,隔得有些远的那辆车,轻轻一笑,带着正聒噪的自家妹妹,开车离开。
乔侨站在阳台,看着雨水顺着玻璃蜿蜒下坠,一路曲折。
不远处的路灯旁,一辆车停了好久,车内隐约有人,她推了推眼镜眯眼,还是看不清,拉上窗帘转身进屋。
她开了电视,将音量尽量调大,才回到厨房收拾。看着碗里鲜红明艳的辣椒,想起陆承沣每次吃饭似乎蔬菜居多,淡而无味,似乎都没有看过他吃口味重一些的食物,乔侨失笑,果然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收拾完出来时,电视里正放着嬉嬉闹闹的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的场景,乔侨看着发了一会呆,关掉电视,回了房间。
躺在松软暖绵的床褥上,一盏小灯黄晕晕的,点亮枕边的角落。
“你刚醒,这样出去会感冒。”男人脱下自己的西服给她,语调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为什么他能如此坦然?可是她自己思想不纯,总觉得自己的每一次推辞都像是欲擒故纵,故而只能故作坦率地接受。
然而,接受之后,为什么她还是觉得自己觊觎了别人的东西?毕竟,他心有所属,心系他人。
他将我当成如莫晓雅一般,如妹妹一般看待了?这是唯一的解释。
乔侨晃了晃头,企图将这种让她不适的想法抛出脑后。懊恼地轻叫一声,裹住被子蒙住整个脑袋。
雨下了一夜,淅淅沥沥,梦也跟随了一夜。梦中,她有父亲有母亲,曾几何时,也有幸福的一家人围着餐桌有说有笑。
只是,那都是曾经。
一夜雨后,整个城市都显得萧索冷清。乔侨拉开窗帘,楼下的街道都漂了一层落叶,车辆经过时,溅起的水花混着落叶,落到老远。
这样冷意的季节,心头也毫无暖意。已经是十一月了,乔侨的眼微微湿润,该去看看妈妈了。
因为是周末,她并不十分着急,去街角那家老字号吃了早点,又去买了妈妈最喜欢的百合才回家,满满一大束,香气十足。
在外面走了一趟,才发现气温降的厉害,她又从箱子里找出厚的秋衣,凑上前一闻,立马皱眉,一股子霉味。
她将衣服塞进洗衣机,点了烘干功能,蹲身看着洗衣机屏幕上面显示的2个半小时,忖度片刻,还是衣衫单薄地出了门。
妈妈喜欢清净,所以父亲将她的墓地安置在山上最高处边侧的位置。她一步一步沿着湿滑的青石板往上,四周空旷,不见人影。
山上风大没有遮挡,她生生吹了一路,有些头痛。
妈妈的墓前干净地出奇,她蹲下,单手抚上墓碑,透满凉意。母亲还是那时候的样子,笑容优雅温暖,盈盈地望着她。
她伸手将碑前大理石上的水抹开,将花放好,慢慢开口:“妈妈,我来看你了”,一阵冷风吹来,吹散她眼中的干涩,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妈妈,我很好,你,好吗?”
她低头掩住泪目,百合花上欲滴的水珠,折射出光的影,里面有她,有母亲。
乔侨红了鼻尖,垂头半晌才缓缓抬头看向墓碑上温和的女人,哽咽:“妈妈,对不起,我不该哭的。”随即扯起一抹灿烂笑容,却红了眼底,颤了声,喃喃道:“妈妈,我好想你。”
她又细细碎碎地讲着周遭发生的趣事,看到的新闻,似乎是要将最近发生的一切都搜刮出来与墓碑上的人分享一般。她讲着笑着,只是那泪却不停地往下滑,直到她的头开始有些胀痛,背后有些涩索的冷意爬上脊椎,她才站起了身,慢慢往山下走。
回去的时候,太阳终于破云而出。带着暖意的金色阳光穿透云层,驱散了雨后的阴寒,走街窜巷的小贩,成群结伴的孩子,处处透出生命的蓬勃气息。
乔侨在外面的馆子点了牛肉粉丝,在老板娘热络的招呼声中,放开笑颜。生命如此美好,她该紧记母亲的话,珍惜每一分时间,爱人与被爱。
她回到家,将洗衣机内的衣服全部取出一一晾晒,烘干功能还是取代不了她对阳光特殊味道的喜爱。全部收拾干净已临近傍晚,她看了眼窗明几净的房间,前所未有的满足。
她疲惫地靠在皮质沙发上,皮沙发有些冰凉,乔侨身上有寒意窜涌,她打了个冷颤,脸也有些晕红了。
她摸了一把额头,似乎有些低烧,起身找出感冒药和退烧药,兑了温水,一颗颗服下后,窝进被窝,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头。
也许是药的缘故,乔侨眼皮愈发昏沉,眼前模糊一片,转头沉沉睡去。
莫晓雅来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光景,女人满脸通红裹着被子,披头散发的,好不狼狈。
她上前叫了声乔侨,床上那人只是不安地扭了扭头,继续睡去。她又摸了一把女人的额头,滚烫一片,暗叫糟糕,起身去找温度计。
只有水银温度计?放嘴里?咬破怎么办?放腋下?估计乔侨不会配合。莫晓雅迟疑半晌,觉得还是不安全,汞中毒可不是开玩笑的。
她去卫生间拿水盆接水给乔侨擦身降温,却看见搁在洗衣机上的男士西服,立刻弯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