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琪睿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只不过是送苏暖暖下山,竟将她带入一场风波。他也不知道苏暖暖找他有什么事,但是看见她出现在诊室门口的那刻,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此刻的杨琪睿,看了眼如热锅上蚂蚁一般的苏暖暖,边脱手套边慢悠悠地说:“你给她加的新药收钱了吗?”偌大且安静的诊室有点回声,他的嗓子有些哑,所以比平常听起来更有磁性。
不过他这话的对象并非苏暖暖,而是张蕾,仿佛刚才的八卦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从容淡定,冷静自持。
张蕾急忙摇头否定。
杨琪睿说:“你给她开一张单子,先让苏暖暖下去缴费,免得收费处下班了,明天她还要再来一趟。”
都什么情况了,他还让自己赶在别人下班前去缴费!可等她把杨琪睿的话重新回忆一遍才发现,原来他是在帮她解围。
苏暖暖慢慢悠悠的下到一楼的收费处,好像所有人都赶在这个点儿来缴费,排队的人也不少。她站了好久才轮到自己,等她气喘吁吁地爬回七楼时,发现情况已经不一样了。
护士长不知所终。
鲁冰和其他几个学生在互相商讨着什么苏暖暖根本听不懂的东西。
张蕾在书桌前写东西。
杨琪睿则在电脑前翻看病历。
诊室里安静的要命,所有人都恢复了岗位,好像发生了时光倒流一样。
她将票据递给张蕾。
张蕾麻利的收好票据,然后目不斜视的将接下来的工作一一完成。等到杨琪睿检查完之后,张蕾告诉她已经可以走了。
这一切让苏暖暖几乎以为刚才都是自己的幻觉,所以她好奇的要命,好奇自己走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暖暖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眼杨琪睿忙碌的背影。她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那件事也是自己来诊室的目的,可是不知不觉就跑了题。
可是当这大家的面,又在刚才那样的情况之后,她实在开不了口,只得悻悻作罢。
她来到走廊一侧的角落,隔着玻璃还能看见杨琪睿依然坐在那里。终于,她鼓起勇气拿起手机,拨打了杨琪睿的电话,可是响了许久还是没有人接。难道他上班不带手机?不可能啊,苏暖暖上次来复诊时还看过他在工作时接电话。
杨琪睿的电脑背对着玻璃,于是当他的视线从屏幕上挪开后,一抬头便看到了不远处打电话的苏暖暖,原来是因为自己没接电话所以她才跑到医院找他的。
本来他上班时是带电话的,一来是怕学校那边有什么急事找他,二来平时与病人家属联系也是靠电话。但是今天早上他发现电话没电,就放在办公室充电,结果一忙起来就忘了。
他看着屏幕里的苏暖暖,碰巧苏暖暖这时也往他的方向看去。
杨琪睿悄悄用手指了指前方,随后就站了起来。
苏暖暖怕他直接走出来,那样的话,大家看到之后有会有什么样的反省呢?她都不敢想。
但是,幸好他没有,他走出诊室然后向左拐。
原来他指的是办公室的方向。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让她去办公室找他?
去办公室就必然会路过那个周围用玻璃隔起来的诊室,这不还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正在苏暖暖纠结到底要不要去的时候,电话突然震动。
是杨琪睿,原来他是去办公室取电话。
“不好意思,手机充电没接到你的电话。”杨琪睿先道歉。
原来他存了她的号,苏暖暖说:“没事。”
这时,她看见杨琪睿从办公室走出来,回到了诊室,然后站在电脑旁边。两人对望着,隔着一块玻璃还有半个走廊的距离通电话。
“你什么时候晚上有空?上次我们单位的那个谢主任要请你吃饭。”苏暖暖问。
“你跟他说好意我心领了,就不去了。”杨琪睿回答。
“我建议你还是去吧,你要是不去的话,下次他还是会叫我来说。”苏暖暖无奈地说。
“那就今晚吧。”杨琪睿补充道:“如果他有空的话。”
“肯定没问题。”苏暖暖替主任做了主,“我先给他打电话,等会把地址和时间发给你。”
“好。”杨琪睿回答。
通话结束后,苏暖暖迅速向领导报告,谢主任直夸苏暖暖坐的好。然后问杨琪睿喜欢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喝不喝酒?
糟糕,她忘了问,没办法只能再问一遍杨琪睿。
她又把电话拨回去,“你喜欢吃什么?喝不喝酒?”
“中餐,不喝酒。”杨琪睿说。
“哦。”苏暖暖说:“那知道地点后我先过去,一会把地址发给你,你下班后就过来。”这时突然看见张蕾朝这边转过来,她赶紧背过身溜到了角落。
要是被张蕾发现她和杨琪睿这样通电话,自己还厚着脸皮请他吃饭,就算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干净了。
电话那边的杨琪睿顿了顿,说:“我这边的病人也不多了,马上就下班,你先到停车场等我几分钟。
苏暖暖来到停车场不久后就看见杨琪睿开着那辆黑色的SUV停在她面前,她上车后说:“谢主任为了方便你,约在了医院附近吃饭,他接了老婆和孩子就来,六点半在那等我们。”
然后苏暖暖和杨琪睿不约而同的瞄了一下时间,差几分钟五点。剩下的时间要怎么打发呢?
现在正是A市下班的晚高峰期,大大小小的车堵在公路上。苏暖暖和杨琪睿也是其中一员,他们不慌不忙地为A市的交通高峰期添堵做贡献。
苏暖暖没跑过业务,也没陪过客户,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怎么解决,就给赵梦琪发了条短信。大概地内容就是怎么配客户打发时间。
赵梦琪恢复道:“那要看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了。但一般都分三种,打牌、洗脚按摩以及喝茶。”
打牌?就她和杨琪睿两个人?好像不行。
洗脚?按摩?苏暖暖实在难以想象她和杨琪睿面对面坐在沙发上,穿着短裤短袖,旁边还站着两位按摩小姐,然后他们一边泡脚,一边享受按摩的样子。
剩下的就只有喝茶了。
于是苏暖暖先提议,“要不我们找个茶座喝茶?”
前面是个红灯,杨琪睿把车停下,回答她说:“要是喝茶的话我有一个好地方。”
于是,车子开进一个僻静的小巷。落日的余晖打在路两旁精美的房子上,冬日里的枯树孤独的站在路旁,却给人一种静寂的美。其中一个庭院的黑色门匾上,用红色字体题着“梨园”二字,给人一种古香古色的感觉,若不是杨琪睿带着,苏暖暖一人是断断不敢进入这里的。
出来应门的是一位穿着红色旗袍的美女,她引着二人穿过中庭的假山和池塘后,进入一个二层小阁楼。一层摆满了红木古漆的桌子和椅子,零零散散的坐着喝茶看戏的人们。二层是一个红色的戏台,那副刻在木柱上的对联让苏暖暖印象最深刻,上面写着“演离合悲欢当代岂无前代事,观抑扬褒贬座中常有剧中人。”
两人找了一个稍微偏后的位置坐下,美女说:“杨先生,您上次要的茶到了。”
杨琪睿说:“那就先沏那个。”
随后,美女把茶具器皿端上来。
苏暖暖不太懂茶,也从没学过茶道。她拿起手边精致的紫砂壶,仔细的观赏。她不知道为什么喝茶一定要用紫砂壶,只觉得那东西摸起来手感很好。
杨琪睿看出了苏暖暖的疑问,“不同的茶应该用不同的茶具,喝名品绿茶应该用玻璃器皿,方便观看颜色。而今天喝的普洱则用紫砂壶比较好。”
拿起差的美女微微一笑,轻声解释道:“这是顶级的普洱散茶,原始的野生茶树所产,生长的条件也极为苛刻,不能太热也不能太湿。它外形条索粗壮肥大,色泽乌润。可谓是万芽选一。”说着她讲茶叶舀了一勺,给苏暖暖看看,又分别匀在两人的子壶中。
苏暖暖仔细的看了看那名贵的普洱,觉得非常像没泡开的木耳。
然后那美女开始给两人泡茶,过程繁琐的很,苏暖暖觉得要是这么的泡法,口渴的人为了能讨口茶水都能渴死。
等一切程序都结束后,美女双手把茶奉上,含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后,静静地退下去。苏暖暖看了一眼杯底的茶,呈褐红色,完全没有了刚才黑乎乎的样子,而茶香也随着水色的蔓延在空气中散开,浓厚醇香。
台上的戏子唱着“母亲教训记心上,男儿立志在疆场,誓把那金人俱扫荡,我定要迎二圣转回家邦,奏凯歌,山河壮,天下承平乐安康,精忠报国永不忘,纵然是战死沙场……”
苏暖暖记得这个曲子,是《岳母刺字》里的小段。她一直喜欢读历史,尤其喜欢宋朝,尤其喜欢岳飞。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腼腆的女孩子怎么会喜欢岳飞,或许是羡慕岳飞的勇气和担当。
就在苏暖暖看的正入迷时,杨琪睿突然说:“文官不爱钱,武将不惜死,不患天下不太平。”
这句话苏暖暖知道,这是岳飞说的过的一句话,她问:“你喜欢岳飞?”
“我母亲是历史老师,所以从小就让我读史,就稍微知道点,你呢?”他喝了口手边的普洱,“你为什么喜欢岳飞?”
“我?我是高中时才喜欢他的,因为当时历史不好,就去读各种历史书,读到岳飞时觉得他很有气节。”苏暖暖一边摇头一边说:“喜欢不敢说,只觉得敬佩。”
杨琪睿没有接话,苏暖暖暗暗叹了口气,接着说:“记得高三数学课时,我偷偷看《岳飞传》还被老师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