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年,带孩子读书一直待在家里,而父母一直待在外面,尤其母亲,不甚喜欢家里那种一日三餐,完了饭后搓搓小麻将的慢节奏生活,说是让人窒息,只是年纪大了,晕车,一年有余未曾回家,有时甚是想念,便想趁着暑假去看看他们。
一千多里的距离,将近17个小时的车程,带了三个孩子,除了儿子,另外二个都是初中生,父母都在外面工作,由爷爷奶奶带,属留守儿童,这次顺带出来让她们和父母团聚。候车室里叽叽喳喳,电子屏上显示着各个时间点去往各地的列车信息,不时有些特别的信息跳出,譬如,南方暴雨,尤其广西湖南较为严重,已有多趟经行的列车延误或取消。我们的行经线路必从湖南经过,会不会受其影响?心中不免犯着嘀咕。
坐在左左侧等候的是位60多岁的大爷,带了行李,一壶油,一壶鸡蛋,因怕鸡蛋碎掉,特意装在壶里,我就一身轻松,不喜旅途大包小包,连扛带提,多累。大爷告诉我,他儿子在北京创业,开了一家公司,老伴在那儿帮忙做饭,他一个人在家种了几亩地,儿子一个劲地打电话催他过去看看,这不,才去的,他说其实一个人在家待着自在。这几日赶上暴雨洪水,去往北京的列车都停运了,无奈,他只得买了海口――郑州的,去郑州转乘至北京的。转乘的车票他都买好了,说时间拉的比较长,到郑州就算晚一些也能赶上转乘的车。我笑对大爷说,北京真该去看看,那确有着不一样的地方,我还把之前我所去过的觉得不错的地方介绍给他。
坐在左侧等候的是一对母女,从郝店坐计程车赶过来,她们前往广州,她的儿子已经参加工作了,她老公在南海上班,她在家带女儿读书,女儿在上小学一年级,暑假便带孩子出来玩一下。听到女的问小女孩,临走时家里饮水机的插头是否拔下来了,小女孩乖巧的回答,她已经都拔下来了。
待得大爷问那女的,手指是不是被机器弄的,说他的也一样,年青的时候在工厂上班,被机器压断手指。我才猛然抬头去看,原来大爷和那女的,两人的右手大拇指都没了,忽而,心中掠过一种异样的感觉,有一些悲悯和疼痛。年青的时候,拿着生命付诸血汗去赚钱,有的以致于身体残缺,这是怎样的一种代价?值否?不值。
我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和伤感中,忽听播报:由于天气缘故,由海口开往郑州的Kxxx列车延误,时间暂时无法确定,请乘坐本车次的乘客前往窗口退票或改签。只见那大爷立马提了行李物品去窗口询问,想来,今次他是没法前往北京了,或许需等待些时日。
我所乘坐的车次如常到来,总还觉着是件欣慰的事情,虽说迟了几分钟,排队,检票,上车,一切还算顺利。上车后进入所在车厢,开始寻找座位,我们四个座的号码是连着的,但座位并不在一起,有二个座甚至二排首尾呼应,便向邻座的一位长者说情,和他互换了座位,让随行的二位初中生坐在了一起。后座有个女的,三十多岁,带了两个孩子,女孩上十岁的模样,男孩五六岁,他们只有一个座位。女的说她娘家是湖南株州的,嫁到大悟,老公是一名建筑工人,家境不算太好,看女的背的包包几经脱皮即知。女的在家里也在上班贴补家用,他们是在外面打工认识的,女的家里起初极其反对这门亲事,后来到达株州站时我才发现那已经是与广东交界的地方,算算也上千里的距离,确乎于远,换作谁人做父母,也不情愿自己的女儿千里迢迢,背井离乡嫁去那么远的地方。女的说她已经有三年未曾回过娘家了,三年,是怎样一种概念?她的心中该盛着怎样的一种思念?她的父母心中又该装有怎样的一种切切的想念?我动了恻隐之心,叫儿子往里面挪一挪,让她女儿和我们挤着一起坐。一路上,孩子们都歪歪斜斜地睡了,我却半分睡意都没,随身携带的一本《悟空传》打发了一路寂寥的光阴,当黎明破晓时分,这本书差不多已被我看完。白天的时光是容易度过的,看着车窗外的景物一路倒退,雨后的山朦朦胧胧,薄雾轻起,树叶更显翠绿,花儿妖娆妩媚,浑浊的雨水汇聚于一处……
在这旅途,我的心中盛满了东西,没有一处宁静和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