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子,昨夜在下听闻陈将军已率军从国都前来石厦镇,没想到陈公子竟然已经率先抵达,真是有失远迎,卑职该死。”武将卑躬屈膝,十足小人模样,忽的抬眼怒视沐之,拔剑道:“公子,待卑职解决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小子,就送公子回府邸歇息。”
“且慢。”这少年彬彬有礼,不知何时背后已擎着一柄剑,华丽的剑身,龙纹凤饰,凌厉的剑光,晃的对手目眩,又说道:“虽然是流民中混进来的野小子,但你们这些花钱买来侠品的狗奴才,却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不如,哼,让我跟他比试比试,,”
“公子,刀剑无眼,莫开玩笑。您虽贵出武技世家,但毕竟没进过学院修行过,如果出了什么差池,卑职无法和陈将军交代啊!”
“没法交代就不用交代了,如果我不能赢他,今年更不用去妄想能考进国都的潮岸学院了!”
这公子是旧楚国先锋军大统领陈太平之子,名唤,陈君邪,时年八岁。生在武技世家,从小纨绔,天资聪慧,百般兵器全然不爱,偏偏在同龄人才能入门持剑的时候,他已然练就了七重武技的轻功身法,身轻如燕,整日依赖轻功,行走于街市玩耍。可是,将军之子将来是要承袭父业的,即便轻功了得,对于实战却毫无用处,自此逼迫他练就了剑术,可惜始终停留在九重,无法长进。
潮岸学院,是旧楚国四十二间提供修行的初级学院之一,举国排名前三。自古潮岸学院就是旧楚国皇亲贵戚和达官显贵的私人学堂,对于布衣百姓的孩子,门槛都极高。贵族子弟自幼接触的武学启蒙较早,因此步入学院的时候,基本都已经到达了武技九重的等级,然而,对于道法修为,却不关注。
潮岸学院的入学考试,今年的主题是,比武论道。世人都知修行分为修武技和修道法,然而,连年的征战,学院也更偏重武技的考验,至于道法,经过这几十年的更迭,连学院的老师们竟然也很少提起。全国的学院对武技的崇尚,可谓到达极致。
陈君邪的武技,轻功七重,剑术九重,道法却仍处于能背诵道德经的阶段,但是用来应付潮岸学院的入学考试,应该足够。
“又是潮岸学院,,”沐之想起夜晚在山间与他比武的持扇男孩,也提到过这间学院。
“你这野小子也听说过潮岸学院吗,来吧,让我拿你练练手。”
“你要与我比试?你们潮岸学院的,都很爱与人比试吗?”
“少啰嗦。”
陈君邪虽然年少,气性颇大,自持甚高。不由分说,众人纷纷退散,青石板的街上,只留两个少年,与两柄白刃对峙。
论剑术,沐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几重武技,自幼按照师傅的传授修行,只学习了所有的守御招数,方才的一招【不逾剑】,还是应急从看过的武曲派剑招里默背出,临时领悟下来的。
陈君邪的则是家传秘术剑法,他有七重轻功辅佐,一招猛刺过来,身法异常的灵活,如同穿花蛱蝶一般,沐之眼见着陈君邪一剑刺过来,却忽然瞳孔中出现了三点寒芒,一剑竟然一分为三!
是幻影!
三道寒芒,都凌厉无比,沐之瞬间脑中思索出一本秘籍古卷,古卷记载,上古年间有剑术集大成者,创造幻剑术,一剑刺出,似万剑齐发,不知哪柄才是真,令人防不胜防。后此剑术遗落民间,不知所踪。
然而,陈君邪毕竟才有九重武技,一剑刺出,仅有三道幻剑,来剑奇快,顾不得多加思索,沐之的身法也不慢,格挡住了两剑,偏偏第三剑才是真身!
寒光铁刃嗖的一声,在他稚嫩的右臂上,划出一条割痕,鲜血顿时染透了白色布衣。
“哈,不好意思。”陈君邪纨绔的笑容让沐之充满怒气。
沐之将老剑换作左手秉持,他的心中,又念起了一遍武曲剑术【不逾剑】的心诀,在刃之周,刚能转柔,密云不雨,一剑封喉,,,
“看不出来嘛,你竟然能左右手都用剑,不错。”
“再来!”
“好,有点意思。反正我父亲还有一些功夫才能到这里,我就跟你再玩一玩。”
沐之的伤口碎裂一般的痛楚,这是他从未经历过的痛,老剑锈蚀的剑身,与陈君邪的龙纹剑是没法比的,但是兵器再凌厉只是辅助,真正能要人命的,还是人的剑术!忽的,两柄兵器猛然砸在了一处,力道对抗,双方五五开,但陈君邪的攻势明显更猛,花样也更多。
“在刃之周,刚能转柔。”沐之的老剑猛的一转剑刃,将龙纹剑弹开了几尺,就在此一瞬间,力道忽然转刚为柔,做守御式!
陈君邪以为沐之是主动避让,杀心已起,飞身刺去,速度奇快无比!
“密云不雨,一剑封喉!”看似是做守御式,却是蓄势待发,如同厚实紧密的云朵,表面风平浪静,其实在密谋一场暴雨!等待蓄势待发后,这一剑,就是封喉的瞬间!
沐之的杀心更胜,挥洒一剑,直捣黄龙!同为八岁的两个少年,竟然都起了杀心,陈君邪的龙纹剑此时已经拼尽全力要刺穿沐之的胸膛,而沐之的老剑,也势如疾风闪电,将打穿他的咽喉,砰!砰!
两声清脆的响声过后,沐之和陈君邪只觉手中酥麻难耐,各自都扔掉了兵器。
“爹?”
陈君邪回头望去,一个身披甲锐的人真瞪着虎眸望着他。是他的父亲,旧楚国先锋军统领陈太平。
沐之拾起老剑,刚才两人都深陷杀心,难以自拔,如果不是陈太平挥手用两枚石子打落他们的兵器,后果真的不堪设想。沐之冷静过后,十分恭敬的鞠了一躬,表示感谢。
反而陈君邪却一脸不服气的样子,说道:“爹,你怎么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打断我!”
“哼,如果我没看错,这小兄弟使出的是武曲派的禁忌剑术,不逾剑!凭你的三脚猫功夫,是打不赢他的。在你的剑没碰到他的时候,你就已经成剑下鬼了!”
“不可能!这个叫花子怎么可能会什么武曲禁忌剑术,不可能!我刚才明明就快赢了!”
陈太平却不理会陈君邪的话,反而瞪着虎眸反复的审视沐之,战马,金甲,极尽威严,沐之却愈发的恭敬,彬彬有礼。
“本地都尉何在?”陈太平虎躯一震,吼道。
只见方才乱杀百姓的那个武将,屁颠屁颠的跑了出来,说道:“陈将军放心,我这就将他就地正法,给陈公子赔罪,这就办。”
“放你娘的屁!把这孩子带到府邸,梳洗一下,换件干净衣服,等我安置好流民百姓,做好守御工作,我要跟他谈谈。”
“啊?跟他谈谈?他不过是一个野孩子,,”都尉吃惊的瞪大双眼,但与陈太平的虎眸对视的一瞬间,立刻改口说:“遵命,遵命,,”
那的确是一对儿不容人有丝毫反驳的眼神,陈君邪怏怏不乐的牵出一匹战马,翻身上马后对沐之不屑的说:“你给我等着,咱俩没完!”
沐之所想,已经不在比武,这陈太平到达镇上的第一件事,就是安置流民,守御城池,真是一个好官。难怪古人常云,一方若有一位侠客坐镇,便可保一方百姓,太平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