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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人间】

“哼,幸亏我在替你测字的同时,为你卜上一卦,卦象是贲!”

“贲卦!”

沐之的头脑条件反射般思索到,文王六十四卦中“贲”,离下艮上,离为山,艮为火,山中有火,是为贲。

“而你的一个‘羔’字,正应了山中今夜有火的特质,羔字本身,是‘羊’和‘火’构成,喻指把羊放在火上烤,因为小羊比较容易烧烤,所以才有了这个字形!从这两个角度来看,今夜极有可能,山下的歹人们会放火烧山!此地风水偏,极易形成,风助火势,火促风威的局面,,”

“原来如此,先生,如果山下的人放火烧山,这里林木众多,借助风势,很快会波及到这里,这样,你们沿着山峰行走,从另一条隐蔽的路就可以连夜下山!”

“怎么?小兄弟,你不走?”

“我,,,”沐之吞吞吐吐,不知如何开口,他的心中仍然惦念着他从小就居住的茅屋,百箱书和一堆旧物,以及茅屋后师傅的那座新坟茔。

“哎,那我们先行一步,你要速速跟上!否则,后果不肯设想。”

纯锋不愧为玄星派的五重道武弟子,沐之替君馨卜卦,至多能推测出她可以安全无虞的下山,而纯锋只用一个字,一个卦象,结合此地风水就能推断出未来吉凶,看来,自己修行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沐之飞奔回茅草屋,方才已经能窥见夜色下山脚的火光,还如粉末大小,如今却恍如红烛一般,火势渐起。

身后有脚步声,是君馨,小姑娘竟然不顾危险的跟他来到了这里,沐之有些气愤,说道:“你还不走?火势雄起后,你再想离开就是不可能的了!你快跟着纯锋先生和村民走啊!”

“我,我也要给你一样东西!我要你记住我!给!”小姑娘不由分说的塞进沐之手掌一样东西,忽然泪如涌泉。

“这,红线?”沐之看手里的东西,是几股普通至极的红绳线,编织的一串手链。

“我这东西虽比不得纯锋先生送你的那块神石,但是我要你记得我,我要你下山之后找到我!可以吗?”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

沐之冷冷的看着普通的红绳线与君馨的泪水,他不懂,也不想懂,为什么自己的情绪会波动,这是感情吗?八岁的孩童心中忽然涌动一种从未漾起的情愫,或者,这就是人世间的爱情吗?

“因为,你能给我从未有过的安全感,沐之,我走了。”

“嗯,好。”

沐之没有过多的言语,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女性,女人,女孩,对于他来说都是一个陌生的字眼,无父无母成长了八年,他第一次与女孩子有这样的接触,在沐之还在发愣的一瞬间,忽然君馨陡然回头,用干瘪的唇,猛烈的撞击在他的唇边!

他甚至感觉门前的牙齿将要断裂,女孩满脸的泪水如瓢泼大雨般淋在他的眼窝里。

亲吻,然后飞奔离开。

村民已经沿着沐之指出的道路依次从山峰背后的险路逃去,而他,在麻木的接吻后,左手痴痴的握着一股红绳。

烟雾已经笼罩过来,旧茅草屋一旦沾染火星,必然会付之一炬!而屋中的百箱书,所有沾满回忆的旧物,让沐之一时不知如何取舍!太多的东西,肯定是让他无法转移下山的,于是,师傅房间桌案上,名贵的草药已经被师兄沐凌全部带走,而师傅生前用过的另外几件贴身器物,用一块破布装裹好,围在腰间!

扛着那把老剑,他在师傅坟茔前拜了三拜,沐之立誓会回来为他老人家重修坟茔,就飞速的蹿到了山峰背后。

毗邻百尺悬崖的一条路,任火势雄起,也不会蔓延到这里。

说是路,不如说是古时修道的人,采草药临时凿出的缝隙,最窄的地方仅有巴掌宽,几个步履蹒跚的老妇,双腿不堪冷风侵袭,不慎坠崖而亡,令人唏嘘。

凌晨时分,天蒙蒙亮,村民陆续的到达山口,就看到一排排车辙的印记,倒不是东齐国的追兵,却是附近旧楚国一个小镇上卖菜的牛车。村民这才放下心来,知道有镇,就会有粮食,但是他们已经忘却,他们逃难到这里,已经不再是村民,而是大批的流民。

流民这般冲进了镇上,本意是希望寻求庇护,但实际上会遭遇怎样的处境,都很难说。

已不见纯锋和君馨的身影,想必是各奔东西而去,但这两个人却都给了沐之一样东西,一枚神石,玄星派弟子的本命法器,石块上面天然有一个豁口,沐之刚好用君馨给的红绳从此豁口穿过,系在脖颈之上。

又走了几里路,小桥流水后楼阁飞檐,颇为吵闹的叫嚷声,渐渐清晰。

人间,这就是,人间了。

沐之感慨,纯锋先生或许说的对,有些事,或许真的不是你想逃避,就可以逃避的,有时候,不请自来的,才是命。

回头望去,天空一半,是山的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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