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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绝望

马车从米行门口停了下来,陈记米行的金字招牌已经不见了,换成了更闪耀的田记米行四个大字。英淑进去的时候,长根不在店里,店里的老伙计问她找什么,她说她要找田长根。

老伙计笑着说,“姑娘,田老板现在怎么还会呆在店里头哦,他是老板当然是在商会的办公室,坐着喝茶咯。”

英淑还记得以前读小学时,每次放学都和大志绕道经过这家米行,看一会长根打算盘,和他说会话再回家。在她印象里,长根一直站在那个柜台后面算着账本。来不急多想,她又上马车,往东街的商会而去。一路上,大街上站满了游行的学生和工人,喊着“打倒RB帝国主义,还我南京。”,越往东街走,人群越多,马车根本过不去。英淑只好下了马车,自己往那边跑。

“师傅,麻烦你了。你还是回我家乡下的宅子去吧,大姐还在那里,我办完事就自己回去。”

“小姐,自己路上当心。”车夫说完,回头往乡下赶去。

耳边响起呐喊的口号,英淑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南京真的出事了吗?她奔跑着,冲进商会,果不其然,长根坐在沙发上,和一群穿戴富贵的人在一起聊天。看见英淑跑过来,带着眼泪,他很意外,连忙起身,对着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说,家里有点事,现在要回去一趟,生意的事情,下次亲自登门洽谈。

“英淑,你怎么了,怎么跑城里来了,你知道吗?这里很危险,山田的眼线还在找着你,快和我回家,我送你走。”身边的人都识趣的走出了办公室,长根走上前去,扶住英淑的肩膀,给她点支撑,他感觉英淑都快倒下了。

“其实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英淑挣脱长根扶住她的手,她瞪着长根,眼里有泪,更有恨意。

“对不起,我也是早上出门,看报纸,我才知道的。”长根柔声的说着,声音极度的温柔。

“你还知道些什么?RB人有没有和你说其他的事情。”英淑盯着长根,她不想漏掉长根一个面部表情。

“没有了,我知道的,都是报纸上写的。我和RB人只谈生意,不谈政治,如果你硬是要把我看成卖国贼,我也没有办法。”长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至于他没把消息第一时间告诉英淑,也是不想让英淑伤心而已。长根把办公桌上的一份报纸,递给了英淑。

英淑接过报纸,报纸上写着1937年12月13日南京沦陷,RB人继续实施惨绝人寰的三光政策,杀光、烧光、抢光。不到7天,已屠杀数十万南京城无辜百姓,而且暴行还在持续。英淑的眼泪模糊了双眼,她再也不敢看下面的文字,泪眼挣扎着涌出了眼眶,她忍住的哽咽,大哭起来。

大志或许还活着,肯定会有幸存者的,或许大志是幸存者呢,她不停的擦着自己的眼泪,不停的在心里安慰自己。大志不可能死的,他不会死的,英淑情绪越来越激动,她冲出门去,她脑海中冒出的想法就是她要去南京,她要去找大志回来。

“你去哪里?”长根看着英淑,她的眼神里透着绝望,长根担心她做啥事,也跟了出去。

“我要去南京,或许大志还活着,我去找他。”英淑甩开长根的手,从楼上一直往楼下跑。她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大志的身影,从小到大的样子,教她写字的样子,给她讲故事的样子,开导她的样子,帮她擦眼泪的样子,哄她开心的样子,……原来不知道不觉她们已经度过那么多美好的时光。

“你疯了吗?南京那边现在全城都是RB人,你去送死吗?还嫌中国人死的不够多吗?”长根的心里就算再苦,他都可以挺过去,因为他一直相信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他把生命和金钱看得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即使他认为自己是这样的人,他也想把英淑看得比自己的命重要,只要英淑还活着,那么他就还有希望。

“就算是死,我也要和大志在一起。”这个世上少一个人,哪怕少千千万万个人,都不会有什么影响。但在英淑的心里面,缺了某些人,世界即使不会变,但生活也不再是原有的生活了。

“英淑,你看着我,你看着我,你听我说,南京沦陷了,大志,他已经死了。你醒醒好不好!”长根摇晃着英淑的身子,他希望英淑能够认清现实,现在能够给她幸福的人只有他了,没有了吴英志,地球一样转。英淑,难道你就不能看清这一点呢。

在长根的眼里,大志是一个宁死不屈的热血轻年,因为大志没吃过苦,没看过别人的冷眼,没有体会过活着多么重要。这样的大志在面临国家大难的时候,他不会逃,就算以卵击石,他也会与敌人同归于尽。因此,RB人在南京进行的大屠杀,大志肯定会冲在最前面和RB人殊死一搏。他认为,大志根本就没有活着的可能了。

英淑突然想起前些天,她翻看过大志的一本书,书名字她想不起来了。她记得大志的亲笔批注,大志是这样评价西楚霸王“不肯过江东”的——“活着,才有希望”。

“只有你认为他死了,而在我心里他不会死,他还活着。”这句话不是和长根较劲,这一刹那,她真的相信,大志还活着。

英淑冲向马路对面,她要去火车站买票,她意志坚决。她太冲动,她跑的太着急,甚至没注意马路上行驶的汽车,她差一点点就撞上去了,司机停下车不停的骂着她,她当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继续的跑着。马路对面的长根被刚刚的那一幕,吓傻了,呆呆的楞在那里。直到汽车鸣笛的声音再次想起时,他才发现英淑已经跑不见了。

他赶紧追了过去,街还是之前的街,景还是之前的景,只是没有了一个人,一切都变的不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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