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朗风清,徐浅躺在床上凝望着随窗外吹来的风轻轻摆动的窗帘。从她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来她的视线其实并没有在看着窗帘,而是已经深深地陷入了自己的思想世界中,她想的是什么恐怕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时间一点一点推移,徐浅终于收回了她的目光,盖好被子,阖上眼睡去。
翌日晨间,一个小童稚嫩的哭腔将她硬生生的从睡梦中拉回。刚刚睁开眼,一阵来自于头部的剧痛使她又闭上了眼。那哭声的主人在她睁看眼的一瞬间之后就停住了,微微抽噎了两下后,一个唯唯诺诺的声音在徐浅耳边响起:“江大哥你醒了啊。”
徐浅此时还未从剧痛中完全缓过神来,轻轻地摇了摇头,微微将眼睁开一个小缝。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便是将徐浅吓得不轻。刚才说话的人是一个看起来不满七岁的孩童,一双眸子生得极为秀气。身着一件普通深衣,衣袖宽松,如同一只圆筒,衣裾稍短,露出了双脚。前襟下面还露出了下垂的右内襟,粗粗一数一件衣服上竟是打了十几个补丁。
但此时徐浅在意的不是这个孩子是谁,而是这个孩子为什么会穿着深衣这种中国古代的服饰。思绪飞快流转着,一个唯一可以解释现在这种情况的理由在徐浅脑海里出现,但这个理由徐浅实在是不相信也不敢相信,她穿越了。
那孩童见徐浅不语,走上前轻轻拽拽她的被子。徐浅回过神来,用一种近乎幽怨的眼神看向这个男孩。男孩被她看得后背发凉,咽了一口口水之后缓缓开口:“江大哥,你没事吧?”
江……大哥?
如果穿越就已经够匪夷所思了,那么麻烦谁来给她解释一下,如果在这个孩子没有口误的情况下,为什么她这个黄花大闺女会变成男的?而且为什么会是一个极有可能是大叔级的男的?
还好徐浅的心思极为稳定,换了常人此时只怕是要喊出来了。那孩童睁着灵秀的眸子看着徐浅,见她又不答话,脸上显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徐浅最见不得小孩子哭的模样,连忙抬起酸涩的手臂摸了摸孩子的小脸。如果分析的没错,这个孩子应该和这具身体的关系不错,摸摸脸之类的应该是没有问题。抚摸了几下后,徐浅用微弱的的声音回答了他:“乖,江大哥想歇一会儿,你先出去好不好?”
孩子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说:“恩。季晨知道了,那江大哥醒了之后季晨再过来。”
徐浅点了点头,孩子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孩子消失在徐浅视线之后,徐浅马上整个人缩进有一股子淡淡霉味的被子里,冰冷的手才感到一丝丝暖意。
那么,现在就应该总结一下知道的信息了。穿越这一点是毋庸置疑了,而且她应该是穿越成一个可能是大叔级的男人,姓江,叫什么不清楚。那个灵秀的孩子叫季晨,当然姓什么她不知道。现在她对这个时代不了解,对这具身体不了解,对那个孩子不了解,总之什么都不了解就对了。
“真是让人头痛的局面啊。”徐浅幽幽的叹了口气,把手放回被子里,准备再小睡一会儿。正当她已经渐渐入睡时,一声呼痛声将她惊醒。
强撑起身子,一种不安在徐浅心里渐渐生出,放大。又一声呼痛声,徐浅的心跳因为这声呼痛漏了一拍。
徐浅轻喊了一声:“谁在外面。”
屋外的打斗声止住,一个雄浑的男声骂了一句什么,然后再传来的便是一阵急促且嘈杂的脚步声。
“嗯……”徐浅听到这一声闷哼之后,似是想到了什么,直接撑起身子走出房门:“季晨,没事吧。”急切的小跑到少年跟前,徐浅拉开孩子的衣襟,眼前孩子的身体让她彻底惊呆了——孩子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血痕触目惊心,有的伤口是旧伤未合新伤又添,那种疼痛是常人无法想象而且即使想象到绝对不能承受下来的痛楚,这个孩子的心志之坚毅绝不是同龄人可比的。
不知为何,徐浅对这个懂事、听话的孩子一直有一种像是相依为命共生共存的羁绊之感,这种感觉只有在她父母在世时她才感觉得到。现在不是别人保护她了。而是她要去保护别人。
“是谁?”
此时唐季晨看到站在他面前的已经不是一向儒雅温和的江大哥了,此时站在他面的是一个一因为要保护亲人而变得凌厉严肃的兄长。唐季晨无心报复便推辞道:“江大哥你不是刚刚才醒嘛,多休息一会儿吧,别累着了。”
“季晨你大可放心,我不会用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你只需要告诉我是谁打你就可以了。”徐浅在刚刚发现自己只要出声那些打唐季晨的男子便都散去了,说明这具身体在这个地方声名还不小。若是这样的情形的话,为季晨出一口气还是可以的。
唐季晨不说话了,盯着他的江大哥看了半天,发现人还是那个人便更加奇怪了。小孩子的好奇心总是很强,想也不想便问出了一个问题:“江大哥,这次落榜是不是把你逼傻了?”
“没有啊。”这孩子说的落榜,是指科举未中吗。
“那位什么江大哥你醒了之后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啊?以前你对季晨可没有这么好的啊,你还老是骂季晨傻呢。”
“是……吗……季晨,你要知道人都是会变的,江大哥已经……顿悟了。所以你告诉我是谁打的你好不好,江大哥想补偿你一下。”
唐季晨虽然不知道顿悟是什么意思,但他觉得这样的江大哥让他感觉更好,他非常满意现在的状况。孩子到底是孩子,一高兴就把打他的人给说出来了:“打我那帮人是隔壁陈七和他的朋友。”
江林眸子中闪过一缕凌冽的寒意,拍拍唐季晨的头,说:“季晨乖,你去找一下陈七哥哥好不好,如果他不来,你就说是见大哥请他来的。”
孩子点了点头,飞快地跑了出去。徐浅慢慢地走回屋中,躺进微温的被子里,靠着床沿,在心中酝酿着一场风暴。
陈七是吗,敢碰她的弟弟,信不信她用嘴皮子就能让他跪地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