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辆小车开到了清泉村,县、镇两级领导们簇拥着田定国先生回到了故土。学校孩子们手捧着鲜花,乡亲们敲锣打鼓放鞭炮夹道欢迎,村头马路上空拉着大红绸布横幅:热烈欢迎台胞田定国先生回归桑梓探亲访问!
田先生下踏在市场宾馆,张民权和蒋梦瑶等领导原计划在宾馆礼堂举行隆重的欢迎仪式,请田先生会见亲朋好友和众乡亲。但是田先生执意要取消仪式,他要一家一户地拜访乡亲们。
在众人的陪同下,他第一个拜访的对象是田玉龙太公,田太公曾经是他家长工,也是他童年的小伙伴。接着拜访田韵莲父母,她家是田先生血统最近的亲房,韵莲父亲应是他的子侄辈。随后是凌寒家、渔老鸹、钱守财、田斌家……,花了将近一天时间,一户不拉,并让陈小姐给每家发放两百美元慰问金。乡亲们非常感动,纷纷拿出干蘑菇、笋衣、蕨菜、滋补中药材等当地土特产回赠田先生,家家排着队宴请他。
田先生一家饭都没吃,反倒在宾馆里摆了十几桌酒席宴请村里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共叙当年经历过的人和事,还去自家的老屋粮仓(现在的大米厂仓库)看了看,物是人非,感慨万千。
接下来的日子,田先生参观了村办企业、医院和学校。当他看到孩子们仍旧扒在破旧的祠堂里读书时,心情非常沉重,当场就向蒋梦瑶和凌寒打听向希望工程捐款建校的有关细节和程序,交代陈小姐尽快办理落实。
凌寒一听高兴极了,他正在为筹措希望学校建设资金发愁呢,想不到田先生的到来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第二天上午凌寒就陪同陈小姐去了县里落实捐赠事宜,顺便带着苏兰君的照片去县电视台和报社发布寻人启事,找寻田先生的梦中情人。田先生则继续留在村上探亲访友,查我兰君的下落。
县统战部专门举办了田定国先生为清泉学校向希望工程捐款300万元的记者发布会,电视台全程现场直播。借此机会让失散多年的苏兰君能够看到他。田定国先生在电视上出示着兰君的照片,声泪俱下,满怀深情地呼唤着:“兰君你在哪里?我从台湾回来看你了!”
在场的每个人都被感动得热泪盈眶。这一切都是凌寒和蒋梦瑶为田先生精心策划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天,凌寒突然接到苏慕梅老师从县城打来的电话,说苏兰君找到了,就是她的姑母田思峡女士,要凌寒速速陪同田先生来城相见。
田先生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医院里和他的心上人见面的。虽然过去了四十多年,两个老人一见面,单凭着声音和神情姿势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他们抱头痛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田先生的情绪先恢复了平静,他掏出手绢替兰君擦了擦泪。
这时,站在兰君病床旁的一个四十来岁的泪流满面的中年人,领着一个妇人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走到他身边,深情地叫着:“爸爸、爸爸、爷爷。”一家祖孙三代终于团圆了。
然而,兰君的身体却垮了,她患了晚期肝癌,日子不多了。田先生握着兰君瘦骨嶙峋的手,喃喃地问道:“兰君,这么多年你和孩子们是怎么过来的呀?”
经他一问,兰君又是泣不成声,不堪回首的往事一幕幕的浮上了她的心头。
定国去台后,不久他的父亲被镇压了,他的母亲也郁郁而终,兰君的父亲也相继过世了,留下她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兰君的泪水哭干了。她没办法才回到城里的叔叔家(也就是苏慕梅的爷爷),在城关小学当了一名代课教师,免强能养话自己和孩子。文革开始了,苏兰君为了躲避迫害,隐姓埋名,改成了田思峡,表示思念海峡那边的未婚夫。可她最终还是未能逃脱厄运,她被打成历史***的情妇,押送农场劳改。她的孩子幸亏有叔婶扶养成人。
平反后,她又重执教鞭,登上学校讲台。其间也有不少好心人替她介绍婚姻,她一概拒绝,因为她的心随着定国去了台湾,她的身体也被摧残得一年不如一年,终于倒下了……
兰君终于从回忆中回到了现实,她颤巍巍地拿出了定国送给她的定情物——金怀表,不停地抚摩着,满怀深情地凝视着她的丈夫,说:“定国,我们不是在梦中相会吧?!今生能再见你一面,我死而无憾矣!”
定国听完了她的回忆,已是肝肠寸断,他也从贴身口袋里拿出了兰君的玉照递给她看,痛苦地摇着她的手说:“兰君,你不会离开我的,我要把你带到台湾去,找最好的医生为你治病,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的!我们还有好多话没说呢!”
兰君摇了摇头,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不久,兰君去世了,田先生悲恸欲绝。办完了丧事,他带着儿、媳、孙子一同回了趟台湾,准备交代完公司的事就退休回故土定居,叶落归根,将来在地下陪伴他的梦中情人苏兰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