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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过大年儿时真乐趣

那个时代,过年是孩子们一年中最盼望最快乐的事情。

实际上从农历腊月二十三送灶开始,就拉开了过年的大幕。

传说这一天是灶王爷上天向玉皇大帝述职,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日子。

一大早大人们就开始磨粳米粉,烧送灶粑粑馅,有肉烧萝卜馅、雪菜豆腐干馅、红豆沙馅、砂糖馅等。吃过午饭,母亲们就开始做送灶粑粑,她们先用开水把米粉烫成半熟,然后开始包馅儿,实际上就是馅儿饼,或者说是米粉包子,最后上蒸笼蒸熟,粑粑就算做好了,喷香喷香的。但这时还不可以吃的,必须等到父亲们放过鞭炮,给灶王爷上完香,嘴里祷念:“上天奏好事,下界保平安。”后,孩子们才能乐呵呵的吃粑粑。

接下来的几天里,大人们要办的事情很多:做豆腐、磨元宵面、打炒米糖、炸油货、腌腊肉、清塘分鱼、宰杀牲口、赶集置办年货、买春联和墙贴画、拣菜洗菜……母亲们更忙,还要为家里每个孩子赶制一身新衣和一双千层底的新布鞋,还要扫尘、拆洗被子、剪窗花……事情太多,大一点的孩子们也参与帮忙。

除夕这一天忙到了顶峰,厨房里整天是灶火通红,香气扑鼻。一大早就开始煮肉炖牲口,中午随便吃点鸡汤下元宵面条什么的,正餐年夜饭一般是在晚上吃。

吃过午饭孩子们就开始贴墙画、春联和窗花,凌寒家的春联先是爷爷写,后是父亲写,从凌寒十岁开始就是他写了。他一手毛笔行书写得极其隽秀流畅,除了自家的春联,他还为很多邻居家书写,大家对他的书法水平总是赞不绝口。

贴春联是很有讲究的,大门一定要最后贴;牛棚、猪圈、鸡鸭舍都要贴,连门前的树干上都要贴上红纸条,以祈求六畜兴旺,生长茂盛。

大门春联一贴完,预示着年夜饭做好了,酒菜摆到了桌边,是一年中最丰盛最隆重的一餐,等全家人都围坐在桌边(一个也不能缺席),父亲们才到门外放贺岁鞭炮和二踢脚,一阵轰响后,堂屋里飘满了菜香和火药的香味。

“开饭啦!”孩子们一片欢腾。

凌寒的母亲一年中只有这餐饭才坐到了桌边,陪丈夫喝几杯酒,平时她是没有时间上桌子吃饭的,总是最后在厨房里凑合着吃。

桌上的红烧鲢鱼是不能动筷子的,必须等三天年过后才能吃,锅里的米饭也不能吃光,必须有剩余,取“年年有余”之意。

孩子们一般是不喝酒的,他们很快就吃完了饭,等着父母给他们压岁钱呢。压岁钱一般只有五角或一元钞票,这在当时可不是小数,五分钱就能买一根甘蔗或一包五香花生米的。拿到了压岁钱,孩子们就出门玩去了,有的放花炮,有的买气球,有的从村头到村尾瞎晃悠着……

凌寒的压岁钱从来舍不得花,过完年他就懂事地交还了母亲,上学后才留着自己买铅笔和本子。

一直到深夜,父亲最后放了一挂关门跑,点上一盘檀香,关上了大门,孩子们还是毫无睡意,洗脸、洗脚、剪完指(趾)甲后,母亲才拿出新衣、新鞋袜让他们试穿,孩子们从头到脚顿时焕然一新,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这一夜,孩子们躺在床上兴奋得久久不能入睡,憧憬着明天(大年初一)的快乐……

似乎才刚刚睡着,孩子们就被早起的人家开门炮惊醒了,大人们已经起床,他们也躺不住了。

孩子们穿上新衣新鞋,口袋里装着压岁钱,刷牙洗脸后,就去给家里的老人、村上的长辈拜年。

匆匆吃过早饭,孩子们就迫不及待地出门玩耍去了,七天新年里,父母是绝不干涉打骂的,这是孩子们真正自由的天堂日子。

大年初一,,唱门歌的、说快板的、舞狮子的艺人开始挨家挨户的表演讨喜钱,家人们都和颜悦色的看着,多少都给点钱。

大年初二是开始走亲访友拜年的日子,也是大人和孩子做寿(农村人一般不按生日做寿)、新媳妇回门等喜庆的日子。

从初三开始一直到初七,家家轮流做东,宴请亲朋好友。

初七称小年,俗语说:“初七大于年,婆婆拜媳妇年。”,家家特别重视,过年的陈饭陈菜基本上吃光了,这一天必须要重做新饭菜,谓之曰:“推陈出新”,小年早晚同样要上香、放开门炮和关门炮。

过了初七,新年基本上就算过完了。接下来就是正月十五元宵节、二月二、三月三,一直闹到农历四月份才开始干农活,真是“正月里过年,二月里看戏,三月里上会,四月里做田”。

新年里的娱乐活动同样是多姿多彩的。唱戏、押宝、说打鼓书、放电影、耍龙灯、舞狮子……孩子们对听戏(庐剧)是不大感兴趣的,伊伊哑哑,似唱似哭的,他们多半是去起哄、看热闹、买零食吃的。孩子们最感兴趣的是看电影和听打鼓书。

经常去清泉村说打鼓书的,是一个姓钱的瞎子,三十岁左右的年纪,长得儒雅清秀,可惜双目失明。

说书一般在晚上,露天里,他面前放一张小方桌,上面摆着惊堂木、茶杯、折扇什么的,桌旁的竹架子上支着一面小圆鼓。只见他右手拿着鼓条子,左手拿着一串红木快板,节奏分明地敲打着。他的嗓音嘶哑,但有抑扬顿挫,极具的吸引力,他既说且唱,每到精彩处,总是“啪”的一声拍响惊堂木,四座顿时鸦雀无声。他能模仿马鸣、鸟叫、虫鸣、刀枪声、火车轰鸣声……惟妙惟肖,真假难辨。

清泉村有十二个生产队,每个队一场,说书人被轮流安排到农户家吃住,费用计入工分,到年底结算,每晚还给说书人和他的引路人十元薪酬。虽然连续说了十二场,然而钱瞎子(众人都这样叫他)从来就没有把一部书从头至尾说完过,总是给人留下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的遗憾。

先期是不让说老书的,给凌寒留下深刻印象的新书有《战SH》、《十年再见》、《五十一号兵站》、《一支梅花图》等谍战故事;后期老书解禁了,他印象深刻的有《太平天国》、《三侠五义》、《隋唐英雄传》、《八宝红香柜》、《穆桂英大破天门阵》等。钱瞎子大致在原故事的基础上,加入了神话怪异的情节,用他极具特色的语言风格,说得是娓娓动听,感人至深(打鼓书至今未被列入非遗,有失传的危险,望有识之士给予呼吁)……

凌寒一般是在大年初二和弟妹们一道去小姨家拜年,现今他已有好几年未去小姨家了,所以,这个春节他决定去看望小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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