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竹屋,上面挂着几个竹筒做的风铃,随着风缓缓而动,传来一阵悦耳的声音。
竹屋前,一个绿水池塘,塘上一个小亭。亭里摆放着一张小桌。桌上,放着一个棋盘,棋盘上是一副残局。
一个白胡子道士正自顾自地落子,他是自己在跟自己下棋。
他身旁立着一副大卦,卦上写着“天机神算”。
他,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相师,将仲子。
他抬起茶杯,淡淡地饮了一口,自言自语道:“既然来了,就过来陪我对上一局。”
不远处走过来一个人,他面色黝黑,脚有些坡。
“你知道我要来?”
“知道!”
将仲子看了那人一眼,又接着道:“只是不知道你来此的目的。”
坡脚男子道:“我来取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冠冢。”
“哦?你怎么知道我会给?”
“你一定会给,因为,那本就是我的东西。”
将仲子哈哈一笑:“是啊,今日,也该物归原主了。”
坡脚男子走上前,看了一眼棋盘上的残局,只见白子已经被困杀大半,难以逃出生天。
他执起一粒白子,落在了一个点上。顿时,那一片已经是死棋的白子又活了大半。
将仲子哈哈问道:“恩怨了结了?”
“没有。”
将仲子面无表情道:“那么,你的仇人呢?”他说话间,将一枚黑子落在棋盘,落点却是一条死路,将自己的路给堵死了。
“跑了。”
将仲子突然哈哈大笑,像是听见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哈啊,没想到啊,江湖上还能有人从你‘天下第一刀’的手中逃走。”
“我没有带刀。”
“你的听雷呢?”
“死了!”
“哦?你将它葬在了何处?”
“我的心里。”
将仲子愣愣地看了他一眼,又道:“所以,你才来拿走冠冢。”
坡脚男子盯着棋盘点了点头,突然问道:“你见过他了?”
将仲子叹息一声道:“见过了,我还替他算了一卦。”
坡脚男子道:“卦象如何?”
“不好。”
坡脚男子沉默,抬起头怔怔地盯着将仲子,在等待他的下文。
将仲子道:“你可知道天煞孤星的命盘?”
“不知道。”
将仲子又问道:“你不信命?”
“不信。”
将仲子又是哈哈大笑,他这辈子的笑容加起来,恐怕也没有今日多。
他说道:“果然呐,有其师必有其徒。”
坡脚男子问道:“怎么?他也不信命?”
“他不信命。”
坡脚男子目光如炬:“哈哈,好,好啊。”
将仲子拉长了声音道:“白梦生呐白梦生,你可知江湖中若有人知道你没有死,又会掀起多大的腥风血雨。”
白梦生反问道:“没有了血雨腥风的江湖,还叫江湖吗?”
“哈哈哈哈,这些年,你一点都没变。”将仲子说罢又道:“当年你一人独占《刀剑录》上的两把神兵,不知羡煞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想杀你。”
白梦生问道:“他们为何羡慕?又为何想杀我?”
将仲子道:“为了名!”
白梦生又道:“他们既然羡慕,为何不自己去昆仑之巅争取呢?”
“因为杀你,比去昆仑更加省事。”
将仲子转身进了竹屋,不过片刻,他怀里抱着一个沉甸甸的偌大木盒出来。
他走上前,将木盒放在白梦生手中,道:“现在,它又回到了它的主人手中。”
白梦生轻轻的推开盒盖,那里面,躺着一柄锈迹斑斑的刀。
它是一柄好刀,曾经,年轻的主人握着它,笑傲昆仑,死在它锋利的刀刃之下的人,已经数不清了。
它叫做“冠冢”,《刀剑录》排名第三。
白梦生深情地抚摸着它,道:“老伙计,我回来了。”
刀,似乎已经生出灵性,刀身上的锈迹随着白梦生的抚摸,竟缓缓脱落,显现出极为耀眼的寒芒,就跟当年一样锋利。
白梦生拿起它,对将仲子道:“这些年,你没有动它?”
“没有。”
“当年我将它赠给你,没想到啊,你竟从来不用。”
将仲子淡淡道:“我不用刀。”
白梦生道:“既然如此,白某告辞。”
将仲子打断道:“怎么?不需要我给你算上一卦?”
白梦生转过头:“我不信命。”
说罢他已经提着刀远去,身后只留下天机神算那嘹亮地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