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上了山,免不了一番痛饮。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众人都是江湖中人,现下又已经确定两边是自己人,自是没有隔阂,酒碗叮叮当当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其中以那名四川强盗和余老二喝得最为痛快,不停地倒酒劝酒。
杨易舟双手捧着酒碗站起身,道:“当家的!兄弟在这里敬你一碗,先干为敬。”
徐子明起身,捧起桌上的酒碗,道:“杨大哥客气!”
两人一饮而尽。
旁边的王二三又替杨易舟满上酒。
杨易舟端起酒碗又对着叶孤星道:“贤弟!这一碗,老哥敬你。”
叶孤星客套一番,也是举起酒碗,先干为敬。
一众兄弟不分你我,俱是大饮起来,行酒令,好不热闹。
酒过三巡,已经有数人喝趴在桌上。
杨易舟也醉醺醺的被王二三和一个强盗伙计抬进了房间休息。
余老二却还在酒桌上和几位兄弟拼酒。
“来来来!李四兄弟,不要跑!跟兄弟再干一碗!”
“要得要得!再搞几碗,决战到天亮!”名为李四的四-川强盗哈哈笑道。
余老二和李四颇为合得来,虽然在山脚下二人斗得欢,可此番在酒桌上,他二人却斗得更欢。
叶孤星却是没醉,他本就爱饮酒,越醉越有精神。
抬头看了一眼酒桌,喝趴的不少,横七竖八躺了一片,有的甚至脱了靴子将脚丫子放到了桌上的酒坛子里,更有甚者,脱了衣裳就地打起了呼噜,那身上刺青千奇百怪,纹老虎的,纹关公的,纹龙的,甚至还有纹鸡的。
见整桌只剩余老二和李四还在嚷嚷喝酒,不由得笑了笑。
叶孤星扫了一眼,却没有发现三师弟徐子明,不由得嘀咕了一句“子明呢?”
他起身,朝着“聚义堂”的大门出去。
这山寨叫做“大同寨”,建立在大同山山腰,易守难攻。
徐子明站在山寨最高处的一个茅草屋顶,他提着一个小酒坛,眼睛看着远方,不时的饮酒一口。
秋风起,吹动他的衣摆,他猛烈地咳嗽起来,似乎被酒呛到。
叶孤星瞧见了他,飞上了屋顶,来到徐子明身边,将他手里的酒坛子拿过,大饮一口。
“子明,为何一个人喝闷酒?”
徐子明叹息了一声,说了句“大师兄”就再也没说话,他栖身躺下,将手枕在后脑,抬眼望着天空。
叶孤星在他身边坐下,双腿弓曲着,看着被雾色遮住的天空。
过了好半响,徐子明才默默道:“师兄啊,这里的天空,看不见星星。”
叶孤星看了身旁的徐子明一眼,答道:“是啊,有雾。”
“我想钟山的天空了,想师傅了,想二师兄了,想小师妹,也想你。”
叶孤星将酒坛递给徐子明,徐子明接住,却未喝酒。
叶孤星道:“有时间,就回去看看师傅吧,他老人家一个人在钟山,想必也很寂寞。”
“唉。”
叶孤星道:“子明,你似乎变了。”
“我还是我。”
“以前的三师弟,可不会一个人躲着喝闷酒,也不像现在这样满肚子惆怅。”
叶孤星说罢,又顿了顿,继续道:“说吧,有什么烦心事,大师兄愿做你的听客。”
徐子明淡淡一笑,看着大师兄的眼睛,说道:“大师兄,我能有什么烦心事,不过是大堂里有些闷,出来吹吹风。”
说罢,徐子明提起酒坛,痛饮了一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师兄,你是否觉得很奇怪,为何我当了强盗头子?”
叶孤星看着徐子明的眼睛,那一双漆黑的眸子里,似有许多故事。
山风习习吹来,山间的枫叶被吹动地沙沙作响。他明显感觉到,三师弟心里有忧愁,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饱含了许许多多的辛酸苦涩。
他夺过徐子明手中的酒坛,将酒坛朝着深不见底地山涧里扔去,道:“借酒浇愁愁更愁。”
徐子明突然问道:“师兄,你会背叛朋友吗?”
叶孤星摇了摇头。
徐子明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看了一眼远方。
两人身前,风卷走了几许红色枫叶,游游荡荡,朝着山谷飘去。
徐子明抬手夹住一片叶子,道:“也许,我就是这片枫叶,不知路途在何处,孤单地朝着未来飘去,可终究躲不过长埋尘土。”
叶孤星拍了拍徐子明的肩膀,道:“师兄说过,不管你做什么,师兄永远都支持你。”
徐子明握住叶孤星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目光如炬,紧盯着某个方向。
叶孤星也抬手用两根指头夹住一片枫叶,说道:“我想,它也会明白你的心情。”
“是啊,一生浮浮沉沉,倒不如葬于江湖。”
“子明,未尝风霜雨雪,又怎能经历世间百态,秉持本心,做你自己想做的事便是了,何必如此惆怅。”
子明伸出右手,摊开手掌,那一片叶子脱离束缚,跟着大片枫叶飘走。
叶孤星说道:“你看,它也想挣脱你的束缚,随风而去。”
徐子明与叶孤星双掌相握,眸子里的颓废神色散去,恢复了那如炬的目光,说道:“师兄,我明白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