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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光芒中的黑暗

夜色浓了。不知是否为巧合,今天正是满月。圆月高悬,繁星在迷蒙的夜里显得格外璀璨。

“爷爷,离村子已经很远了,还要走很久吗?”阳轩的声音在一片漆黑中轻轻回荡。

“快到了,是稍微偏僻了点,不过很隐蔽,没有什么野兽打扰,更不会有人来。”爷爷笑眯眯地解释。

阳轩一手拉着爷爷的衣角,一手举着火把,不时向四周紧张地张望。

他们此时正在森林里的一条偏僻小路上前行。其实早在一个多时辰前,阳轩就已经不认识路了,只得紧跟在爷爷身后,生怕会有什么东西从旁边窜出来。

他们已经离开村子两个时辰了。在刚离开村子不久时,一路上还能听见各种野兽的嚎叫,凶禽的嘶鸣,可见在夜晚离开村子太远会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不过阳轩知道爷爷很厉害,几乎没有什么事是爷爷不能解决的。一路上从阳轩身旁飞驰而过的身影很多,却没有一个发现他们,就像是把他们当成了透明之物一般。

甚至有一次,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两只看不清形态的巨型凶兽正激烈的厮打,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吓跑了周围几乎所有生物。阵阵腥气让阳轩仿佛要窒息。

方圆几里内的树木全都被摧残成碎渣,土石纷飞。凶兽体内汹涌的气血之力若江河般滔天,冲散云气。大地被打得陷下去一大圈,裂痕满布,触目惊心。

可是,爷爷就那样带着阳轩从它们一旁安静地走过,仿佛空气一般,没有引起这两个小山般的生物的任何注意。在月光的照耀下,阳轩几乎可以看清,那两只凶兽森然的巨大牙齿泛出阵阵寒光。

阳轩暗暗猜测,其中一只可能是血脉不纯的貔貅。

不过走得越远,野兽的声音就越来越少,到现在除了偶尔能听见的灌木里窜动的声音外,就只有稀啦啦的虫鸣和手中火焰的升腾声了。

阳轩不由得疑惑。村子的西边不是最原始的森林吗?几乎都没有人去过,怎么会没有野兽的踪迹呢?况且两个时辰也走不了多少里路。

阳轩偏过头去。小彩像是一条细绳一般搭在阳轩的左肩,看起来是睡着了,可是这一路上却没有被晃醒,也没有掉下来。

阳轩抖了抖肩,小彩像是衣服上伸出的线头一样,晃了晃就没有了反应。这不由得让阳轩一阵郁闷。

“爷爷,为什么把小彩也带来啊,这个家伙奄耷耷的,睡死它好了。”阳轩鼓了鼓腮帮说道。

“你不是很想知道它是什么种族的吗?待会儿,可能会有答案。”爷爷轻声说,颇有些神秘的样子。

“它们这一族的蛇,可能都像它这样好吃懒做成天睡觉,多半是传说中的猪蛇。”阳轩想了一会儿,瞪了瞪眼睛,气鼓鼓地说。

“还传说呢!你这小子......”爷爷揉揉阳轩的头,无奈笑道。

约有一刻钟后,阳轩发现,前方的森林似乎消失了。他揉了揉眼,因为月色很淡,他不敢确定。

“爷爷爷爷,前面是不是没路了?”阳轩拉拉爷爷的手,仰起头问。

“嗯,已经到了,就在那里,你自己去看吧。”爷爷微笑着说,笑容慈祥,眼神中却有一种掩藏不住的期待。

“啊?我自己去?好黑哦。”阳轩皱眉。

爷爷笑而不语,反而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顺手将小彩拿走,示意他朝前走去。

阳轩不知道的是,其实他们早已经远离村子,甚至远离了那座森林,来到了一个无人可知的地方。

阳轩向前走了几步,停下来回过头,深深看了爷爷一眼。

借着淡淡的月光,还有缭绕着的火光,阳轩忽然觉得,爷爷那总是带着微笑的眉眼间,其实早已刻满沧桑。

那些爷爷经历过的岁月,那些他挥霍过的年华,会是怎样的?是带着雄鹰搏击苍穹般的志气还是浪迹天涯的柔情?或许,爷爷辉煌过的那半生,从未对人说起过吧?就连自己也是知之甚少。

因为阳轩在爷爷的眼角旁,不止一次地看见了,看见了常人无法看见的坚毅。

阳轩轻吐一口气,转身向前而行。这一次,他觉得自己脚步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轻快。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不再惧怕黑暗,而是坦然面对,无比从容。

倘若那些已许久未出现的,曾经给年幼的他带了巨大恐惧的梦魇再次出现,他或许也能如此坦然而行,微笑着大步朝前吧?

前方渐渐有了些许光亮。阳轩觉得自己没有看错,前方的森林的确消失了。待他走得稍近后他才发现,原来那是一处断崖。

森林里会出现断崖?

越来越近了,阳轩微眯着眼,他隐隐约约能看见,那断崖下似乎有不同寻常的东西在发光?

越朝前走,那种光亮越发地强烈。阳轩心里有些震惊,他不知道断崖下是什么。难道都是能发光的灵石?

靠近了崖边,阳轩反而闭上了眼。他觉得爷爷让自己去看的东西,肯定会非常不凡。

已经能够感觉到耳边的风在呼啸。阳轩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知道,他的脚尖已经触碰到了断崖的边沿。

深深地呼气,又吐气,阳轩愈发感到,心里一阵空灵。

他从那风声中,听见了气流的搅动,听见了渐起的虫鸣,听见了星空的呼唤,听见了大地的呼吸!

他的鼻翼,飘来兰草的芳香,还有清晨才能闻到的露珠的淡淡甜味。他从小就能闻到各种别人闻不到的味道。不,与其说别人闻不到,不如说被所有人无数次忽视。

他忽地感受到了一种召唤,源自自然,源自生命,源自......血脉!

阳轩猛地睁开眼,张开双臂,不由得放声呼喊!

“啊......”

他无比震惊地看见,在他的脚下,在那断崖之下,无数的光团一瞬间飞起,循着风的轨迹,朝着夜空飞舞!

成片成片的光芒聚集成团,像是无数巨大的蒲公英种子,排山倒海般,浪涛澎湃般,从地上汹涌而起,渐渐环绕在一起,形成了巨大的光之龙卷,照耀整片黑暗!

断崖之下,那一整片被石壁围起来的盆地,此时如同一个巨大的光镜般,光芒反射甚至将夜空都照得发亮!并且,无数的光团从中飞起,投入那巨大的龙卷里,如蝴蝶般盘绕。

震撼!

阳轩的气息起伏不定,他猛地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星空!

“啊!”阳轩高呼,他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血液如此沸腾。他只感觉,前方有着与他的血脉难以割舍的东西在向他发出召唤!

这种感觉,跨越了身体的感知与头脑的思考,以一种最本源的方式出现在他的全身。灵魂深处传来的呼喊,此时给了他难以言明的勇气!

他纵身一越!

轰!阳轩如同一块石头,激起了千重浪!

风开始呼号,若同大河的咆哮,与天地齐鸣,与星夜相拥!

那巨大的光明龙卷,辉光万丈,让皓月失了颜色,让星辰暗如烛火!

阳轩像是大海中的蚂蚁般,直直地坠落。可是他的眼神,却是如同太阳般明亮!

一簇光团急速拥来,阳轩落在其上,将光团一瞬间压下去数丈,同时,他的速度瞬间骤降!

不过,只是片刻,他又抬起脚,纵身一跃,朝着更前方落去。

无形之中,有一种让他无比渴望的感觉在指引着他,像是在不停地告诉他,向前,不断向前,冲向那光的中央!

无数的光团拥上前来,承载着阳轩的身体,追随着他前行。阳轩的身体也无数次跃起,像是天边的孤雁,决绝却充满坚定。

坠入风暴中的一粒沙尘!可是这粒沙尘,却有着如同太阳一般的光亮!

忽地,阳轩此刻脚踩着的光团发出莹白色的光辉。一道晶莹的丝线从中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直直地射向阳轩的眉心!

随后,莹白色的光辉向外扩张,一圈一圈的光团中央开始飞射出道道丝线,弧线的浪潮一波又一波,全部朝着阳轩的眉心汇聚!

“啊!”阳轩大叫,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振奋!那些丝线从他的眉间涌入他的身体,如同清凉的雨露般滋润他的血肉。

阳轩感觉身体愈发地轻松,甚至是灵魂,都愈发地空灵起来。

更让他激奋的是,他感觉到血液在发热!

“这才是真正属于你一个人的祭典!这是爷爷,也是他们,留给你最大的礼物......”爷爷站在高高的断崖上,望着前方阳轩那削瘦的身影,喃喃说道。

“血脉的唤醒,你的道,从此开始了......”

在他手中,小彩蜷紧了身子,安安静静,像是什么也没有察觉。

......

阳轩感觉全身血液在燃烧!血液中迸射而出的兴奋,像是蠢蠢欲动的野兽的呼吸,渐渐涌向阳轩全身每一寸血肉,刺激他的精神。

可是此时的他却很清醒,他只觉得这种感觉非常畅快,像是凡鱼跃入灵湖,那种灵魂升华带来的感觉无法用言语表述。

四下望去,满眼全是闪烁的光团。阳轩发现自己正处在光龙卷的风眼。在那风暴的中心,却突兀地存在一缕幽光,细微,可是却无比深邃。

光线在那附近扭曲,形成一个曲形的空间。阳轩清晰地感觉到,让自己血脉澎湃的源头就在那。

他长吐一口气,在光团上跳跃,渐渐接近了。

阳轩凝神,终于看清。那是一根石柱,长约三尺,黑不溜秋,却很粗,被一层黑雾环绕。

阳轩感到诧异。从断崖一路下来,他只觉血液如浪潮般愈发汹涌。无法抑制的兴奋让他丝毫不犹豫就跳了下来。可是一到这石柱附近,血液却渐渐平息了。

黝黑的石柱仿佛有一股奇异的魔力,将四周的光线都扭曲,甚至是吸收,让阳轩看不真切那环绕在外的黑雾究竟是真实的还是错觉。

这就是爷爷要给自己看的东西吗?

阳轩想再看看,可是那种压抑不住的吸引却迫使他想要接近。

他咬咬牙。既然是爷爷要给自己的东西,没有什么坏处的吧?

阳轩跳上黑色石柱所在的光团,那些黑雾却自然而然地为他让出了一条道路。

这让他想起了那天在小世界宇宙中见到的那团光。这些东西有联系吗?

阳轩伸出手去,手掌轻轻摸在石柱的表面。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石柱冰冰凉凉,表面粗糙,像是石磨石碾一样平常,只是黑乎乎地看起来有些怪异。

石柱表面刻着一些花纹,有鸟兽鱼虫,也有花草树木,线条简单古朴,像是随手绘制,却有一种自然天成的韵味。

盯着看久了,阳轩突然觉得刚才还躁动不安的血液竟无声无息地平静了下来。

“诶,这个是......这个蛇怎么有点像......”阳轩莫名吃惊,他看见那些花纹里有一条灵动盘旋的蛇,和小彩十分相似。

明明是石刻,看久了竟又像是浮现在眼前,特别是那黑珍珠般的眸子,浑然若天成,灵动至极。

“不会是小彩的祖先吧?”阳轩眨了眨眼。

“爷爷应该知道?这个......咦,这么粗怎么不是很重?拿回去问爷爷吧。”

石柱出乎阳轩意料地没有那么重,只是有些粗不太好拿。他刚把石柱勉强扛在肩上,突然想到,自己是在半空啊!怎么回去?

他向四周看去,顿时吓了一跳,那些光团不知为何竟开始缓缓变淡,像是要消散了。

阳轩急忙向前踏了一步,随即就是一个酿跄,差点一脚踩空!

“爷爷呜快来救我啊!我要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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