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何事,为何突然发生天变,如此异象已经数百年没有见到了!”
太鼎山,处于天南的苍茫山脉深处,超凡而又神秘,终年被云雾缭绕,如立于九天之上的仙宫。
天南很大,从南到北相隔无尽遥远,万族林立,无数宗门如繁星般屹立,浩如尘沙。
但此刻,在天南的许多地方,有不少常年闭关的大能被惊动,感应到了那种无上威势,如青天垂落,让人心神激荡。
“我感受到了滔天血气,似有无上杀意在凝聚,是有血神出世了吗?”
有人面色肃然,很慎重,在观看天象演化,推测发生惊变的方位。
“快请祖中长老,持祖器推演!如此神威,天南或许要发生大事!”一个中年人自楼阁深处走出,很急迫,眸光慑慑,身上散发出骇人波动,震塌了成片成片的宫阙。
他从修炼中惊醒,身上气息虚浮不稳,一时有些收敛不住。
嗡!
随后,一个玉盘升起,垂落下万千银芒,如银河流转,星汉缭绕。道则交织,在虚空中演化出一片虚景,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无数人被惊扰,放下手头的事,惊疑不定地望着天上的场景,显得有些紧张。
相比之下,凡人或是修为低下的人对此反而毫无察觉,不明白宗门内为何会有如此变故,让人惴惴不安。
朦胧虚景变得凝实,山脉显现,湍瀑如飞,一片琼楼玉宇浮现眼前,让人浮想联翩,如坠梦境,来到了神秘的仙境。
“太鼎!”
山腰处,宏伟门庭上两个大字熠熠生辉,映照苍穹,那光芒简直如旭日在喷薄,无比耀眼,像是太阳之核被摘取,镶嵌在那。
“太鼎,是那个不出世的古老道门吗?”有人惊呼,想睁大眼睛看得更清,却被那光芒晃得眼泪直流,急忙低下头,只来得及认出那两个璀璨的大字。
太鼎道门的祖师曾亲笔在门庭上题字,以自身道韵为墨,在虚空中刻画下大道痕迹。
那两个字被无上威能加持,此时腾起一片神辉,抵挡着圣兵之威。
祖灵亦不凡,气冲霄汉,绽放无尽光芒,身侧飘舞着光羽,在空中泛起阵阵波动。
黄金狮子狞笑,金色的鲜血滴答滴答从它的嘴角落下,显得妖异而又诡秘。
它竭力催动麒麟角向前压来,圣兵的威势太过恐怖,让它身体都在发颤,骨骼咯吱作响,每前进一步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但柳道长承受的力量更加暴烈,恐怖的气息铺天盖地,像是要将他挤压成虚无。
可以清晰地看见,他身上的长袍在破碎,飘飞在空中化为齑粉。他的白发亦是在消散,像是于岁月中历经了万载,将要腐朽。
“如生......”下棋老者悲呼,想要冲上前去,但却被另一人拉住。
他是太鼎道门的太上长老,也是柳道长的叔辈,已不问世事。即使今天大妖群聚,熊熊魔威直逼上山巅,他也很淡然,只是略有关注。
不过,柳道长的突然出现让他眉露喜意。他膝下无子,从柳道长年少时就对他疼爱有加,真正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柳道长天资卓绝,年轻时力压无数同辈天骄,名传天下,让他欣慰不已,感到骄傲。
但,在那猛烈的碰撞中,他眼睁睁地看着,柳道长的身体似乎变得虚幻,在他的皮肤上,血脉深处细小的纹路似乎都被映照得历历可辨。
圣兵的威力太可怕了,即使只是散发出的气息,就让整片天地显得摇摇欲坠。如果真的打出至强功伐,即使祖灵能够侥幸抵挡逃脱,太鼎山也一定会顷刻间灰飞烟灭。
太上长老柳绝尘,此刻心有悲意,想马上冲上前去,恨不得立即代替柳道长,承受那撕天裂地的杀意。
不过,这无济于事,此刻上前已经晚了。圣兵被黄金狮子以古老符语唤醒,已经染血,处于复苏之际。若谁在此时冲上前去,必将牵引那种灭世之威,引来恐怖攻杀。
“天啊,那是......”
外界,所有人都呆住了,凡是能够推演出这一幕的宗门或是强者大能,无不感到惊悚。
那种压迫太可怕了,明明只是演化出的虚影,实际可能隔着无尽遥远,却依旧摄人心魄,仿佛天塌地陷就在眼前,人变得渺小如蝼蚁,感到恐惧无力。
嗡嗡!
某个掩映在山水间的古老宗门内,一个银色的玉盘沉浮,在微微摇晃。
银芒纷乱,如溅起的浪花,洒落漫天。
其上演化出的虚景在颤动,顿时变得模糊不清,如同隔绝了天渊,处于消散的边缘。
“这......连洛神盘都演化不出那种韵势吗?那究竟是何物?”那个中年人一阵惊疑,眉头皱得很紧,在沉思。
洛神盘,为该宗先祖遗留之物,即使在遥远的北部雪原也大名鼎鼎,被人熟知。
这是一件善于推演的宝物,能演化天下大势,通彻古今而观测未来,极具灵气。
但此刻,洛神盘在晃荡,在空中起伏不定,上面的道韵有些不稳,导致那些场景如黑夜灯火,时明时灭。
所有人都只能看到一片蒙蒙虚景,在那高天上,模糊一片,如同被混沌包裹,看不真切。
宗内诸多弟子神色不安,预感到有什么大事正在发生。
“能够造成这样的影响,难道是......”中年人眼睛一亮,随即低头沉吟,心里有某种推测。
太鼎山上,所有人都胆战心惊,血液狂涌,快要窒息了。
“我好难受,呼吸不过来了......”蓝霖瘫倒在一旁,瞳孔涣散,气息微弱。
即使相距已有数万里,那种威压还是笼罩下来,让所有人都难以抗衡。
阳轩小脸惨白,看着已经昏迷过去的蓝霖,还有紧咬牙关费尽全力带他们遁飞的云鸾,感到深深的无力。
“妈,妈的!快找个地方躲起来!一旦开打,就算再隔十万里我们也承受不起,会被震得五脏俱裂,神魂寂灭!”黑鹰的喙都在打抖。
它深深明白,倘若圣兵复苏,发出惊天一击,百万里内绝对将生机不存,即使深入地底,都很难逃过一劫。
“下来!”一个雄厚的声音在下方响起,震得空气都微微一顿。
云鸾勉强睁开眼,虽有不愿,但还是带着众人朝下方飞去。
一落地,一片朦朦光泽照耀,顿时如清风拂面,让所有人都感到身体一轻,压力骤减,说不出的舒爽,想要仰天长啸。
阳轩嗞了嗞牙,腰都有些打不直了。
“啊!轻松了一大截,太舒服了!”黑鹰眯着眼睛嗷嗷叫,张开翅膀,像是在迎接春风雨露。
“我看这只乌鸦就仍在这里不要带进去了,晦气!”一个声音响起,带着强大的气势,语气不容置疑,让黑鹰心里发毛。
它顿时睁开眼,看见一个巨大的青色身影正向着一处朝下的山谷中走去。
在它头顶悬浮着一口钟,朴实无华,很古旧,却散发出光晕,垂下一些辉芒,将阳轩三人笼罩在内。
那个身影很高大,足有几十丈,像是一座小山一样远去,震得地面轰隆隆响。
那口古钟流露出神性,可是笼罩的范围也有限,勉勉强强遮住它的身体,阳轩他们都是紧紧贴在它粗壮的脚下。
“我......唔唔唔......”古钟远离,黑鹰立即赶到沉重的压力,马上就要将它压扁了!
“等......等......我不是乌鸦......我是高傲的......鹰啊!”
它欲哭无泪,很委屈,嘴里咕哝着,却很难开口。它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羽毛重得像是灌了铅一样。
我不就是羽毛黑了点么?怎么,黑得纯粹,亮晶晶,难道不像铺了一层黑玛瑙么?
黑鹰难受啊,很想大哭一场,倾诉内心的悲伤。
“话比树上的知了还多!若再让我听见你嘟囔一句,你就可以滚了!”
一根覆盖着青色毛发的长尾甩来,将黑鹰卷起,拉向山谷深处。
“大哥,你是我大哥!”黑鹰激动得想大叫,但一想起刚才那句话,立马冷汗淋漓,舌头死死堵着喉咙,不敢再言。
......
“说遗言吧!”太鼎山前,黄金狮子咬牙切齿,瞳孔里金色的流焰喷薄,很璀璨,显得神异无比。
柳道长,神色淡然,像是遗立在尘世之外,超凡脱俗。
那根麒麟角临近,离他的身体只有百丈远,圣威已经渐渐苏醒,将要毁天灭地。
柳道长的血肉被照得通透,虚浮,仿佛都要不存在了。许多人都能看见,他莹白的骨骼在微微发亮,血液在细小的脉路中流淌,晶莹的能量在经络中环绕着。
“冤冤相报,世上生灵,皆被因果缭绕。终究没有谁能够真正超脱啊!”
他似有感慨,唏嘘不已。
此时面对那毁灭一切的威势,他依旧显得很平淡,目光中流露出追忆之色。
“传说圣尊,立于大道之上,常人永远也无法揣度。”
“如今,我想真正见识一下那个境界的力量,哪怕只是其兵器的一缕锋芒。”
柳道长露出笑容,眼神却显得无比坚定,瞳孔中露出火热的神色。
太上长老柳绝尘听完他的这句话,目光一下就黯淡了下来,有泪花在眼眶中闪动。
他仿佛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位普通的老人,白发苍苍,双眼浑浊,身躯颤抖着,不再如他的名字那般,是一位绝尘的强者了。
“唉!”另外一位太上长老重重一叹,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他深深明白,那个人所决定的事情就永远也无法改变。生或死,喜或悲,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动摇他的决心。
从年少时候开始,他就是这样啊!无比倔强,不知因此吃了多少苦头,却总是默默承受,拼命想要变得更强。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有如今的成就吧?
“道无涯,人能达到的境界终是有限,可是我永远都行走在那无止尽的问道之路上。”
柳道长面色平和,晶莹的血肉中有莫名的气息涌现,强大的威势在他体内凝聚,像是风雨中犹待怒放的山花。
麒麟角青光沾沾,已经来到他的面前。无上的道韵环绕,已经超出了这片世界的承受范畴,让空间泛起连绵不绝的涟漪。
到了此刻,反而没有了滔天的威压,一切都在内敛,恐怖的力量凝聚为一点,难以想象,当那至高伟力绽放开时,整片世界会不会就此倾覆。
黄金狮子口吐白沫,已经难以承受这种压迫了。让人毛骨悚然的杀意在汇聚,已经脱离了它的掌控,完全锁定了柳道长。
“却!”
柳道长的表情突然凝固,一指点出,直直地朝着麒麟角击去。
在他身上,浩大的气息涌起,磅礴的能量从他的周身疯狂汇入指尖。
这一指,是他无数年来道的体悟,是他倾尽毕生力量的一击!
无数人为之一窒,心脏陡然停止了跳动。
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万籁俱寂,天地间的一切都似乎变得模糊不清了。
唯有那一道光芒,跨过了岁月,成为了永恒。
“叮!”
指尖轻点,清脆的声响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很空灵,让人微微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