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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成为强者的路

正午,烈日正好,阳光有些刺眼。

村外的大道上,数十个高大的身影徐徐走来,暑气蒸腾,汗水打湿完了他们有些破损的衣衫。

他们每个人的肩上都扛着这段时间打猎来的收获。在他们的身后,数条粗大的藤蔓编织成网,拖拉着体型硕大的猛兽。

蝉鸣四起,树叶沙沙,远处传来孩童的嬉笑声。缕缕炊烟斜斜飞入万里碧空,恍若云雾一般轻柔。

“他们回来了!啊,好多东西!”在村头玩耍的小孩大声喊道。

“回来了啊,娘,老爹他们回来了!”

“回来就好,大半个月了,还好没事,还好......”

声音渐渐向远方传去,不论是正在做饭的妇女、玩耍的小孩,还是一起下棋品茶的老人,都放下手中的东西急忙朝村头赶来。

幸运的是,虽然每个人身上各有伤痕,但至少都平安回来了。妇女们连忙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口中喃喃不已。小孩成群结队,围绕着那些长相狰狞的凶兽,指指点点,各自张大了嘴惊奇无比。

老人们聚在一起,面带微笑,不停微微点头,很是满意。

所有人都无比开心,没有什么事比冒着巨大的风险远离村子打猎还能让所有人平平安安满载而归更让人值得高兴的了。

阳轩也不例外,他也是发自内心的开心。这大半月里叔叔们的冒险与努力,勇猛与果敢让他很是倾佩。

他憨憨笑着,感受到那些同龄孩子羡慕的眼光,不由得有些害羞。

他朝远处望去,他看见村口的那片高地上,爷爷依旧靠坐在那颗老树下,手上拿着温热的清酒,微微晃荡。

在一旁,身为村长的吴爷爷柱着手杖笑嘻嘻地朝这边张望,和蔼可亲。

爷爷转过头来,看向这里,看向阳轩。

阳轩咧嘴一笑,眼神无比干净。

......

夜已深,繁星满布,不时有流星划过,在虚空中拉扯出一道一道明亮的痕迹。

月亮反而有些黯淡。

阳轩坐在屋后花园里的石凳上,两只手捧着脸蛋,睁大了眼睛盯着天上的星星看。

小彩难得地没有睡觉,而是在花园里窜来窜去,追逐那些在黑夜里会发亮的虫子。

“轩儿,怎么还不睡啊?在看什么呢?”爷爷从屋里缓步走来。

“看星星,”阳轩头也没回地说道,“今天星星很多,很亮。”

爷爷走过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坐在一旁另一个石凳上,也不说话,反而陪着阳轩一起望着夜空。

“你看,那几颗特别亮。”过了许久,爷爷指着夜空的一角,轻声说道。

那一片的星星密密麻麻,不过有八颗星辰却是格外地大而明亮,排列在一起,在无数星辰中显得很是耀眼。

“我知道的,井宿八星,如网织于虚天,明灭不定。”阳轩摇头晃脑的说道。

“呵呵,轩儿很厉害啊!”爷爷笑着说。

“你看啊,井宿八星,八星如网,或明或暗。明亮时万物皆安,黯淡时却是天下动荡。”

“那现在星星很亮,就是到处都没什么大事咯?”阳轩眨了眨眼。

“是啊,天下都很平静,平静了太久了”爷爷吐了一口气,随后指着井宿所在的方向说“那里或许就是你不久将要去的地方。”

“啊?我要去?爷爷我们,我们要走了吗?我们不是都住了这么久了吗......”阳轩不解。

爷爷摇摇头,也没说什么。他手一挥,掌心中就突然多出了一株小草,草叶淡蓝,脉络微微发亮。

他向小彩招了招手,将小草放在了脚下。小彩像是有所察觉,放下了嘴里咬着的发光小虫,三两下窜到他脚边,看见那株小草,不由得有些开心,摇摇尾巴,卷着小草开始啃了起来。

“小彩你个败家子,牙都只有两颗还吃什么灵草,噎死你。”阳轩哼了一声。

“轩儿啊,这个是你们这个月在山脉深处采集到的。我让你跟着你的那些叔叔去,不知你学到了什么?”

“什么,学到了很多啊,我会拉弓射箭了。”阳轩想了想,说。

“还有呢?”

“嗯,遇见打不过的野兽要见机行事,不能光跑。还有,嗯,对猎物要有所选择,有所舍弃。好东西要选合适的带走,不能什么都想要。还有,我一时想不起来了。”阳轩挠挠头。

“那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爷爷微微一笑说。

“喜欢啊,有什么不好......吗?这样很开心啊......”阳轩撅起嘴说,不过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皱起了眉头。

“轩儿。爷爷记得你曾经说过,以后一定要变得很厉害很厉害,要让什么妖魔鬼怪都欺负不了你。等你以后变强了,还要保护爷爷,再也不会有什么能伤害到我们了。”爷爷笑了笑,揉揉阳轩的头。

“是爷爷不好,让你这么多年一直跟着爷爷不断地躲藏。爷爷没有出息,让我的轩儿一直都没有一个安全的地方生活,让轩儿这样难过......”爷爷的眼神渐渐变得湿润,他尽量保持自己话语中的平静。

阳轩有些哽咽了,不由得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

他蜷起腿,把头埋进双膝,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

“没有,不怪爷爷,我没有怪爷爷的......”

“如果你想的话,以后我们就一辈子住在这里,开开心心,没有人打扰了。”爷爷肯定的说。

他想让阳轩安心。

“一直住在这里吗?可是,万一,万一他们来抓我们......”阳轩的语气有些哽咽。

“不会的!”爷爷肯定地说,“如果你想,爷爷不会让他们再找到我们!”

阳轩的眼神有些茫然。

“只要你愿意,爷爷保证,以后他们都找不到你了。”

阳轩有些呆了,爷爷为什么这么说?他相信爷爷,可是,如果真的能这样,那为什么以前他们还要四处躲藏?如果能不被发现,何必再要逃避?

“那爹和娘呢?他们去哪了?如果我们一直待在这里,那不就永远也见不到他们了吗?”阳轩抬起头,尽量镇定地说。

“他们......”爷爷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等一切平静下来,爷爷会帮你去找他们,带他们来见你。”

“万一爷爷......以后也不会回来了呢?”阳轩突然平静地说道。

气氛突然变得安静了。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四周游荡,将晨星的光芒压制得暗淡,吵闹的虫鸣似乎一瞬间停止了。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爷爷愣着神,他不知道阳轩为什么会这么说,他感觉阳轩再说这句话的时候像是变了个人。

他并没有骗阳轩的意思。只是,他们已经在这一个地方待得太久了,他愈发地感到心里的不平静。

是啊,如果真的能平静地生活,他何尝不想就这样安心地过着日子呢?可是他不能,他的身上背负着责任,甚至是阳轩,也总要肩负起血脉带给他们的使命。

他当然有私心。他看着自己的孩子在一场大战之后消失于茫茫雾霭中,看着孙儿从小没有父母依靠,还要跟着他满世界地躲避可怕的敌人,他的心里是有多难过?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出息。哪怕他是那样坚强的一个人,哪怕他年少时是那样地意气风发,他却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更不能给孙儿一个哪怕是安静一点的童年。

他不忍!他痛心!

他不能等以后自己的儿子回来知道阳轩的处境而伤心自责。自责的该是他才对!

所以,他要为阳轩拼出一个未来!这两年他做了很多事,从未跟阳轩提起,受过伤,流过血,但也给阳轩换来了两年的平静时光。看到阳轩快乐地样子,他觉得完全值得!

接下来他要去做的事几乎可以说九死一生,他老了,生死早已看淡。但是他有阳轩,有等他去寻找的儿子,他要发挥生命最后的温度,为自己的亲人搏出未来!

他有办法让阳轩不被发现,虽然时间不长,至少也能让阳轩平安度过他的少年时代。他不想让阳轩这么小就背着沉重的包袱步履蹒跚地成长。

哪怕今后再不能相见,哪怕前路是万丈深渊,他也要去闯!

“轩儿,你要相信爷爷!”爷爷坚定地说。

当一个人有了为之付出一切包括生命的信念的时候,前方是黑暗还是血腥都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他已无畏惧,有的只是遗憾,或许,这是最后一次,摸着阳轩的头,再好好看看他的脸了。

“不,爷爷。”阳轩依旧平静地说。

“爷爷,我说过,我要成为强者。强大到以后什么东西都不敢再来欺负我们。我足够强大,我就能够找到爹娘,让他们和爷爷团聚。我足够强大,就能永远保护你们,我们就能永远安安静静地生活。”

阳轩从石凳上站起,头高高抬起,定定地看着远方,仿佛是要望穿那深邃的夜空。

变了,阳轩的气质突然变了。

爷爷不知道在阳轩的身上发生了什么,自从那次阳轩从小世界出来之后,当黄昏来临之时,阳轩总是会望着惶惶下沉的夕阳,一语不发,眼神平静而又深邃。

单独一个人的时候,阳轩更像是一个孤独的旅人。

在那个小世界里,阳轩经历了什么?他也不清楚。阳轩告诉他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小彩,记得森林和阳光。

可是他肯定,在那个小世界里,阳轩遇见了足以改变他一生的东西。

这一刻的阳轩,仿佛不再是那个刚脱离了稚气的少年,而是一个屹立在山巅上的巨人。

在他的背后,爷爷只能看到他被星光照得有些发亮的侧脸。却是不能看见,此时的阳轩,脸色平静得有些可怕。

如果这时爷爷站在阳轩面前就能看到,在阳轩的瞳孔深处,有一股灼灼的火焰正在燃烧!

那火焰嘶吼着,翻滚着,在他此刻比无尽夜空还要深邃的眸子里席卷着。

一幕幕场景突然浮现在他的瞳孔中。正在颠覆的焦土大地,滚滚发烫的火红天空,激狂翻滚的万丈浪涛,场景明灭,一切切,仿佛是末日之中最后的世界正在走向寂灭!

有那么一刻,爷爷突然觉得,阳轩的气势也忽地变了。虽然很淡,却和之前那个整天开开心心想着吃糖的小孩完全不同了。

他甚至觉得,站在自己面前背对自己的,是一个站在高高的山崖上,历经了万世沧桑的强者。

只是他只能看见阳轩的后背,看不见他的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自己感觉错了。

因为那种感觉,只持续了一瞬间。

是因为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让阳轩察觉到了什么,然后引起了他的变化吗?

“爷爷,天色不早了,我去睡了。过几天我们就走吧。”阳轩淡淡地说。

或许有些被刚才的感觉影响,爷爷这时说话也有些迟钝了:“轩儿,其实这次,爷爷本是想如果能......你就一直待在这里。爷爷接下来有很重要的事必须要去做,不能再陪你了......”

“你......还是在这里等着爷爷吧!爷爷很快就会回来。”

“没事爷爷,我长大了,就让我一个人去吧。爷爷不是说等我少年礼成,就能开始筑道基了吗?别的小孩子很小就开始修行,开始筑自己的道基了,我却只能等到七岁。现在,我等不及了。我很渴望,变强。”

“爷爷就教导我一段时间,等我能自保了,就让我一个人离开吧。”

阳轩闭上眼,笑道。随后转身回屋了,不再回头。

“轩儿,你变了吗......你在那个小世界到底经历了什么?你说大部分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带出了这个小家伙。可是,爷爷觉得,你变了很多......”爷爷喃喃地说。

他本来的想法是让阳轩独自去闯荡,而他将保证阳轩不被那些东西认出。这本是阳轩该走的路,也是他们祖辈的少年都该走的路。只是,他有些不忍,有种私心,想让阳轩真正地快乐一次。

但是,阳轩却主动选择了这样的路。是因为他的改变吗?

能因为他的不忍,就让阳轩待在这个小小的地方吗?或许对阳轩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终有一天,阳轩会独自面对黑暗的。

阳轩有些变了,可他还是阳轩,还是自己的孙儿。他说不出来阳轩的变化是什么,但他不需要知道,他相信,阳轩的内心永远是那样干净。

“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爷爷一定会帮助你,让你成为你想成为的强者。爷爷相信,你能做到。”

“哪怕是拼了这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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