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元翊的反应,的确是出乎她的意料了,她以为他顶多就宽恕她故意陷害萧韵的事,没想到他竟然能放下身段与她解释安慰,这却是意料之喜了。
真情吗?
她撑起身靠在床头,回想进宫以来嘉隆帝待她的场景,起初是觉着她有几分姿色,符合他迷恋宠妃女色的人选要求,加之又与长姐模样相似,能够用来对付瑞王,哪怕只是小小的影响些许瑞王的名声,都算是有价值的。
最初那阵子,她陪元翊夜夜笙歌,荒废朝政,甚至当着大臣魅惑君上,做的自然是好,但都不过是他希望的,她深知自己从未上过他的心,而元翊也只将她丢给皇后管教。
他的重点不在男女情爱上,苏媛只能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去讨他欢心,尽可能的顺从他。然而,纵然如此,她还是被无情的安排在那场年宴上,他安排太医命她假孕,连晋她的位分,无非都是为了加大筹码,而不是真心喜欢。
苏媛自作主张的在钟粹宫“流产”,错过年宴,他还是生气的,来警告她。那是她初次不得不反抗,原以为就算躲过了年宴,这个冰冷无情的帝王也不会放过自己,却没想到逃过一劫。
再之后,他似变了个人,莫名的对她宽容,宠爱更是一如既往,及至今日,皇后都已经不来给她下吩咐了,嘉隆帝还是疼着她。
他比从前温柔了许多,说人后不曾说过的甜言蜜语,在意她的想法和感受,苏媛却不敢沉沦。
她总觉得,他只是说说。即使之前那次,苏媛也不敢当真,但今日的事情,她有些动摇原先的想法了,因为她不觉得身上还有什么让他觉得有价值的东西。
“小主,您还没休息吗?”东银本打算进来熄灯,见她靠在床头,上前倒了杯水过去,低道:“今日好在是有惊无险。”
“是啊,的确是有惊无险。”
“可惜玉竹咬定是一人所为,没有招出萧婕妤,也不知道皇后到底有没有掺和进来。”
苏媛冷笑,“这还需要思考吗?皇后惯会借人之手谋她之利的,多半是萧婕妤有心,皇后给了她那个胆。”语气讽刺,添道:“我从来没觉得,单凭一个玉竹就能对付萧婕妤,更没奢望能牵出皇后来。”
苏媛很清楚,嘉隆帝信任皇后,他们是多年夫妻,这些年来陈家暗中帮衬元翊的心思和举动,元翊肯定都记在心里的。
她没有那样天真。
“那小主不是白受了这苦?”东银接回杯子,放了回去。
“不算白受,不是换了个昭仪吗?”苏媛含笑望过去,“以我这样的入宫资历,一无显赫母家,二无子嗣,能这么快做到昭仪,算不简单了吧?”
东银点头,“小主的位分的确晋的快。”
“这便是了,萧韵也算是失了圣心,应该会安分一阵子。丹蕙公主还没嫁进谢家,这件事里皇上肯定是要用萧家的,那如何都不可能在大事之前真冷落萧婕妤,我又何必去不自量力?有如今的结果,已经很好了。”
东银没有未再接话。
“你下去吧,不必陪着我。”苏媛挥了挥手。
东银请示:“小主不歇息吗?”
“我躺了许久,倒没什么困意。”苏媛浅笑。
东银便道:“奴婢也不累,还是在这陪着您。”
苏媛就让她在床沿坐下,此刻夜深人静,她轻语道:“我从前没问过你,听说你是在王家长大的?”
“是,小时候娘亲早逝,爹爹好赌,最后把我卖了,是主子将我领进府的。”想起过去,东银闭了闭眼,显然又想起以前旧主的事情了。
苏媛拉过她的手,叹道:“也是可怜人。”想起了自己幼年的变故,难免亲近了些,“怪不得你和贤妃感情那样深。”
“小主是幸福的,听说皇上已经重用了苏参将,您父亲在杭州百姓中名声极好,颇受称赞,以皇上待您的恩宠,升官晋位指日可待。”东银见她神色失落,只当她是在感慨宫中艰难,“只要苏家起来了,小主就不用再受萧婕妤的闲气了。”
苏媛淡笑,“我知道你的好意,不用说这么多的。我在这宫里,到底有没有明日也说不准,皇上的心思,谁又能肯定呢?”
“其实小主帮着瑾贵妃让朱太医医治,这件事若让皇上发现……”东银话语微顿,仔细道:“您有没有想过后果?”
“其实在你看来,我根本不用去管贵妃和皇后之争,对吗?”苏媛苦笑,“我已进了这后宫,哪还能置身事外?她们如今这般相斗,才能有我喘息的机会,否则任哪个出招,我都没有好下场。”
她眨了眨眼,闭眼又叹:“罢了,不说这些,你下去吧。”苏媛收回手,合目敛神。
东银退下后,苏媛翻来折腾了好久才入眠,第二日清早嘉隆帝早朝后又来看她,让苏媛有些觉得不真实,含笑道:“皇上这样子往嫔妾这来,后宫里怕又要出风声了。”
“什么风声?”
“总要说嫔妾惑乱君王了。”她说着朝他靠了过去,无论这男人是真情还是怎样,自己都不可能同等以付了,身上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她不能对眼前人动心,也没资格动心。
这进宫,便是算计的一生,情爱这些,根本就是多余的。
嘉隆帝听后笑了,拍着她的肩膀不置可否,只问她:“可还有哪里不舒服,这几日让朱太医每天过来把个脉,这用的药可要仔细检查了再服用,知道吗?”
“谢皇上垂爱,嫔妾都知道的。”苏媛柔顺的接话。
他略坐坐又要走时,苏媛拽了他的衣袖道:“皇上,既然是来看嫔妾的,索性就不要走了吧。”
“你这是?”元翊见她脸上挂着别有深意的笑容,挑眉道:“方才还一副贤妃的想劝朕,如今怎么就这样了?”
“方才说的是假话,如今想要皇上留下才是真话。”苏媛恃宠而骄,“皇上可愿意?”
嘉隆帝当下喊人把奏章都搬来永安宫,就摆在寝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