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晚风微凉,拨乱了少年寥落的丝发。
夜空如黑幔,星辰寥寥。
跟随猎队在山林历练这段时间,是少年这些年来过得最精彩的一月。
虽然其中充满变故危险,却令少年在历练中成长了不少,心智上有了很大的蜕变。
望着当空明月,躺在猎庄屋顶上的少年,痴痴地望着遥远的星辰,心中泛起无尽遐想。
捏着手中的玉坠残片,少年的脑中泛起对父亲的思念,眼角不觉间有些湿润。
秋夜北凉,最容易让人感伤。
“咳咳,你应该快要突破四段天灵之力,晋级五段了吧?”感受到玉坠残片有股强力,隐藏在玉坠中的苍龙轻咳了一声,打断了少年的感伤。
不想被苍龙笑话,聂锋用袖角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声音有些呜咽:“应该快了,隐约觉得触及到了突破的瓶颈,近些日子应该就能成功晋阶五段天灵之力。”
“在这段时间里,最好不要分心······”玉坠残片中传来和蔼慈祥的声音:“达到五段天灵之力,接下来的灵法修炼最考验修行者的心智、耐力······”
松开手掌,聂锋从平躺的屋顶上坐立,敛了敛心神,道:“寻找父亲下落的事不会分散我的精力,我也不会这么容易被击垮,这一年的屈忍,也让我成长了不少,也清楚认识到‘人心’这种东西的脆弱与可怕。”
和风吹拂,携有几分冷意,少年自嘲咧嘴,神色忧伤中闪烁一抹坚定与坚韧。
“以你现在的惊人变化,为师可以保证,一年以后想在家族中立足毫无难度。”苍龙自信的语气像一枚镇定剂,“只是,男儿应该志在四方,不应偏安一隅!”
闻言,聂锋颇为赞同地点了一下脑袋,道:“师父的意思我明白,您是希望我能够走得更远,取得更大的成就,以免辱没了您战部天龙的名声。”
对于战部天龙,以聂锋狭窄的知识范围,根本没有任何认知和了解,就连家族的藏书楼里也没有任何有关战部天龙的相关记载记述。
“战部天龙在哪里?比玛雅帝国还要恐怖强大吗?”以聂锋目前的认知,九幽大陆的广袤传奇只能凭借有限的传说发挥自己丰富的想象,至于其他的陌生地域,就连想象都无从发挥。
提到战部天龙,苍龙的声音顿时充满自傲:“与为师的战部天龙想比,玛雅帝国只能算作一个屁,也就当年的人皇还能入为师的法眼······至于玛雅帝国其他强者,给为师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呵呵······”聂锋翻白的眼珠子冷咧一笑:“咱们现在在屋顶,您老说这样的大话也不怕天打雷劈······”
苍龙发出一声不屑的响声,并不指望聂锋这等井底之蛙明白。
玛雅帝国在偌大的九幽大陆也是强大如斯的存在,人皇更是玛雅帝国子民心目中敬仰的强者,苍龙这话倘若被帝国中除聂锋之外的子民听到,只怕会撸起袖子,直接提刀与之拼命。
至于那些足以撼动半个帝国,天道院中的修行妖孽,听到苍龙如此不屑和藐视的话,只怕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将他淹死。
好在聂锋已经习惯了说大话不怕闪着老腰的苍龙,将他的大话不以为然地湮没在冷笑中,只当做一个玩笑一笑置之。
“在山林里这段经历,让我对自己的力量有了足够清楚的了解······单凭一方城这样的势力已经足够令我感到后怕,至于玛雅帝国的恐怖实力,徒弟我更是不敢想象!”想起数月前在家族大殿上,强硬回绝一方城长老与玛雅帝国內侍,聂锋心中不禁颤抖。
“如果成人礼上,不能用实力给家族一个满意的答复,只怕随便一个人都能将我捏死。”
苍龙发出一句好奇的疑问:“害怕了?”
聂锋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内心的担忧:“确实有些害怕,但······我并不后悔这么做!”
聂锋并不清楚自己与灵台圣女峰花月容的婚约,再者便是他的婚约轮不上任何一个外人来插手,换句话来说,退婚之事若是南方圣女峰出面,他或许会点头答应,只是一方城借助玛雅帝国的威慑强行施压,却触了聂锋的逆鳞。
一方城实在有些小人作风,只怕猎队在山林中捕杀灵兽,捕捉火茯参被刀客劫杀,与一方城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些,聂锋意识到笼罩在家族的危机正以更可怕的态势逼向自己,只怕家族成人礼上,墙倒众人推,矛头都会倒向自己。
“世界那么大,你应该出去看看······”苍龙的话中满含深意,打断了聂锋的思绪,他显然不希望看到聂锋满足于现状,降低了对自己的要求。
苍龙多次在聂锋面前提出这个建议,已激起聂锋出门闯荡的浓厚兴趣,只是眼下家族危机尚未化解,他不可能选择逃避,这也不是聂锋的作风。
“就算要出去闯荡历练,也得等到家族成人礼结束,将家族内部事情安排妥当······我才放心!”
出于责任,他不能愧对父亲的对他寄以的厚望。
出于道义,他不能无视家族危机而选择置之不理。
“为师并不着急你立刻答应,这也不太现实。”苍龙今日的说话有些慢条斯理,好像心中隐瞒着什么:“外面的世界充满凶险诡诈,没有过硬的实力,只会沦为可悲的笑话,被人踩在脚下。”
苍龙从不跟聂锋说无用的废话,他有他的想法和目的,与聂锋的命运息息相关。
“处理完家族事务,希望师父能帮我查找父亲的下落。”聂锋带有恳求语气,有些哽咽,这是压在聂锋心头的一块重石。
“能让一个大活人失去音信,消失一年多而寻觅不出踪迹,你觉得这样的事情会没有蹊跷?”
苍龙有所保留的话令聂锋看到了一丝希望,他激动的问道:“难道师父您知道我父亲失踪的原因?”
苍龙不太肯定的回答:“也许吧······”
“虽然为师尚不清楚你这块家族玉坠残片上的符文代表什么意思,但我敢肯定,你父亲的失踪与这块玉坠有着莫大关联!”
聂锋浮现忧伤的双瞳猛然收缩,脸上显现出惊色,将家族玉坠捧在手中细细观察。
白璧无瑕的玉坠残片上,形如火焰般的符文上,如血丝般纤细的痕迹上透着一股特殊灵力,使看起来寻常无比的玉坠多了几分神秘色彩。
“为师那日被巨蝠群攻击,一缕残魂能被其中的灵力吸纳进去,虽说是一个巧合,却不得不说这块玉坠残片实在有些诡异。”
“这玉坠残片上的符文与战部古老的符文有着诸多相似之处······反正很神秘。”
有关玉坠残片其他的秘密,苍龙并未多提,只是不忘再次叮嘱聂锋,道:“这玉坠残片务必藏好,切不可被其他人知道,免得招来祸端!”
财不露白的道理聂锋自然清楚,他谨慎收好玉坠,心中泛起了疑惑:“师父您是否能感知到我父亲现在是生是死?”
“仅凭玉坠中蕴含的灵力想要判断没有可能,只是前些日子我发现这玉坠残片发出一丝丝微妙的动静,有股特殊的灵力直指东方,似乎存在某种指示。”苍龙不太肯定,只简单猜测。
“或许是某种力量的召唤,让这平常的玉坠残片换发光彩,为师能够肯定的是,这股唤醒玉坠残片灵力的特殊力量,来自遥远的东边······”
聂锋站起身,立在屋顶上遥望遥远的东方,然而天色黯淡,只有一颗启明星闪耀着白色光芒,给人以憧憬和希望。
遥望东方,一片茫然。
那里······是玛雅帝国都城所在的方向,在山的那一边,遥远得只剩下想象。
摸了摸鼻尖,将腰间百宝囊中的家当全取出来摆放在面前,不过分设想这些不切合实际的事情,况且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踏足强者如林的帝都。
“想看得更远,就得站得更高。”苍龙的话总能激起少年的斗志,令他不断燃起站起来攀爬的希望。
“当然,高处不胜寒的孤独与可怕,同样伴随一个人的成长,你可做好这种准备?”现实与残酷不存在强行灌输,苍龙只希望聂锋能够明白,在成为强者的路上,所需要的担当会更多,当然也会伴随危险和斗争。
“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这是聂锋此刻内心的真实所想,如果强者之路真的需要面对无数凶险,他依然会义无反顾决定前行。
“在为师尚未成功凝结三魂六魄,找回真身之前,面对危险只能依靠你自己,除非遇到危及生命的大凶险,否则为师不会轻易出手。”这条原则苍龙不会轻易打破,否则聂锋的自我成长就成了一句空话。
聂锋跟随猎队在山中遇险,被刀客伏击,苍龙只细心提点没有直接出手帮助的原因,就是希望聂锋自身强大起来。
“近日为师的身体出现点异样,需要一些兽丹供养残魂几日,为师沉寂这段时间,你要认真修炼鬼泣十三诀,想借助前面十二诀参悟第十三诀需要莫大机缘,如果你连这最后一诀都参悟不出,还修炼个灵法有个屁用!”
语言上的刺激对聂锋颇有些自傲的性格着实是种打击,对于修行之事,聂锋从来不会偷懒耍滑,倒是苍龙迟迟不肯拿出一部像样的灵法供聂锋修炼,还用语言激他,令他心里除了有一丝埋怨外,还有几分受虐倾向的期待。
“是不是等我突破了五段天灵之力,您老就传授我一部灵法诀?”聂锋深怕苍龙忘了之前的约定,搓了搓小手,满目期待的故意问道。
“这事情记得倒十分清楚。”苍龙语气透着无奈,也不忘提了一句:“准备供养为师的兽丹呢?”
聂锋嘿笑着打开百宝囊,被猎户乱箭射死的天狼兽中,只发现了两枚一阶兽丹,至于一些纸符,聂锋小心收藏起来,留作他用。
还好,那群杀人越货的刀客有随身携带钱财的习惯,让如今一穷二白每天为钱而忧虑的聂锋大为惊喜,收获颇丰,足足有三千多金币。
不过除去自己日常所需的开销,这些战利品所能兑换的金币,还不足以还清欠荣儿的账。
将两枚来之不易,几乎可以说是拿自己性命换来的兽丹用来供养玉坠残片中的苍龙,聂锋所剩无几的财产,令他自己都觉得不免有些寒颤。
猎队这次在铁棘山险些丧命在刀客手里,眼下正在偃旗息鼓进行修养,一两个月之内只怕不会选择进山。
“看来还得想些挣钱的法子······”将剩下的东西再次装进百宝囊中,聂锋拍了拍屁股跳下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