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头痛哭的秦跃从地上一跃而起,泪水哗哗的深黑眸子投放出激动的光芒。
猎户止住了鬼哭狼嚎的哭声,用一双感恩戴德的目光凝视着全身虚脱快没了气力的聂锋,神情中尽是揍人的冲动。
“你说的是真的?”秦跃惊问,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聂锋咬牙点头,换来秦跃不轻不重地一拳打在胸口:“为什么不早说,害得我眼泪流了一地,竟他娘白流了!”
“实在······实在是没力气了······”聂锋依靠在一株小树旁,坐在地上为自己开脱,直到此刻狂跳的心脏才恢复平静。
“早该想到这群刀客对聂锋少爷动手是为了火茯参。”猎户们泪眼中绽放出激动的笑容,用袖子擦拭脸上的泪水,抑制不住恍然大悟后的激动心情。
“大哥有救了!”
“这下猎头不会再被寒疾折磨了!”
秦跃带领的小分队沉浸在无尽的喜悦中,险些忽略了聂锋身旁黑漆漆的小灵兽。
见到众人异样的眼神,聂锋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得对那头狡猾的灵兽多些褒义,以防止它再坑害自己。
“火茯参准确来说是这只黑狸兽抓住的,我用一袋肉干与它交换······所以今夜最大的功臣,是这小家伙。”聂锋用一双警告的眼神瞪了了黑狸兽一眼,倘若再敢用类似的方式陷他于不义,就宰了它。
想是被聂锋的眼神所吓,黑狸兽狂摇起长长的尾巴以示求和,那双透着几分桀骜叛逆和狡猾的幽蓝眸子,闪耀言听计从不敢放肆的温和。
最受不了这种眼神搏取同情,麻痹自己慈悲之心的聂锋,很是无情地撇过头不去看它,竟吓得它像个谄媚的狗狗一般,将小脑袋在聂锋小腿上靠来靠去。
一群人凝望着似狗非狗,似猫非猫,浑身透着可爱的温和灵兽,猎户们面面相觑,这才想起来铁网困住火茯参时,抢走火茯参的罪魁祸首是只黑乎乎看不清样子的灵兽。
“跑了大半个山头,最后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得到火茯参,真是够折腾得够呛,还好到头来虚惊一场,兄弟们没白忙。”望着聂锋身旁的黑狸兽,众人对“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触不可谓不深。
“早知一袋肉干就能换回火茯参,兄弟们哪需要如此费劲满山头狂追,我们还以为这灵兽是那群刀客豢养的呢。”想到聂锋是以一袋肉干的交换方式得到的火茯参,着急了一晚上的猎户们实在懊恼不已。
“兄弟们肉干多得是,早知道这小家伙喜欢吃肉干,把这灵兽当活祖宗供着也成啊!”
猎户们无尽感慨,丝毫没有理会聂锋眼中怪异的提醒。
听到肉干,黑狸兽顿时转了谄媚聂锋的态度,毫无原则底线地跑向猎户,在那个胖胖的猎户身上嗅了嗅,一双故作可怜的饥饿眼神,让人怜爱不已。
有了聂锋刚才那番话,秦跃率先将黑狸兽视为猎庄的头号恩人,直接将聂锋劝阻的眼神忽视,解下腰间仅存的一些肉干,扔给一脸贪婪的黑狸兽。
这小家伙骗吃骗喝的本事聂锋刚才可是见识过,这群对它已形成感恩戴德之心的猎户们,无不是慷慨拿出肉干,让这黑狸兽一次吃个够,以示感激。
黑狸兽一脸狂喜,已忘了身后对自己心存埋怨和戒备心的人类少年,更没有将他那副嫌弃的眼神当成一回事,一头扎在一堆肉干上,没心没肺地投入了狂吃中,惹得秦跃等人哄然大笑。
没有理会陷入疯狂吃食模式的黑狸兽,聂锋对猎户们认真说道:“眼下的形势容不得咱们再浪费时间,还是想想如何快点撤离望月峰,说不定那群杀人如麻的刀客还会派人反扑过来。”
秦跃正欲表态,身旁的胖猎户突然紧张起来:“麻子他们还在对付那群发疯的灵兽,刚才咱们捕捉火茯参,把大半个山头的灵兽都惊动了,咱们可不能就这样撤了,不管兄弟们的死活啊!”
秦跃陷入两难,纠结起来,不知是否应该先撤离山林及时将火茯参送回猎庄,还是先解救陷入灵兽群攻的另一小队猎户。
“我看还是由我亲自将火茯参送至灵药堂,赶紧让荣儿炼化最适合,秦猎头对聂家有功,不能被寒疾折磨而不顾,那群被灵兽群攻的兄弟同样不能抛弃!”这个时候聂锋的话具备了绝对的权威,猎户们心中一暖,激动地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胖子,你带领聂锋少爷回灵药堂,无论如何确保聂锋少爷的安全,其余的人跟我解救小分队的兄弟们。”秦跃抄起手中的家伙,迅速将地上刀客尸体上的羽箭拔了出来,插进箭筒里回收再利用。
不容聂锋有任何的质疑和推脱,秦跃快速冲向望月峰断崖下方,那里是麻脸大汉那只小队被灵兽群攻围困的地方。
狠狠地在忘我狂吃的黑狸兽撅得高高的屁股上猛揣了一脚,聂锋催促道:“你个吃货,回到猎庄有的是吃不完的肉干,小心那群刀客杀回来把你碎尸万段做成咸肉干!”
想是意识到聂锋话中的风险真的存在,黑狸兽用爪子挠了挠被揣的屁股,然后眼神幽怨地瞅了一眼胆敢对自己施以暴力的聂锋,满不情愿地丢下还有半袋的美味肉干,尾随少年而去。
······
密林某处,那个侥幸逃脱的独眼刀客窜进山林边缘一角,神色惊慌。
“怎么样?火茯参抓到了吗?”一名眼神矍铄的老者,伸出干枯手臂,脸上浮现期待表情。
这群刀客都是杀人越货的好手,放在风暴城也没有几个家族敢轻易得罪,他对刀客们今晚的表现期待很高,自然也给予了很大的信任。
废了一只左手的独眼刀客神情没落且消沉,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保住了小命,使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兄······弟······们······都死了!”
“火茯参呢?”老者的眼神里没有对死者的怜悯。
独眼刀客摇头,眼瞳因为惊恐被放大许多:“火茯参落入了秦跃等人的手里,您指派出去的兄弟都被秦跃他们杀了。”
“那就是说,咱们今晚的行踪全都暴露喽!”老者的关节处发出愤怒的响声,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在月光的照耀下,浮现一层死鱼肚皮般的灰白。
“······”
独眼刀客说不出话来,表情僵硬得如一块顽石,全身冒出一股冷汗,舌头重如注铅。
老者没有一丝迟疑,伸出宽大干枯的手掌,直接将独眼刀客的脑袋捏成了碎渣,矍铄闪亮的黑眸里没有一丝怜悯,掏出一张白色手绢擦了擦沾满鲜血的手掌。
“废物!全是一群废物!”
这群刀客的死亡激起了他的愤怒,这愤怒既是对刀客无能的谩骂,也对猎队顽强的憎恶。
“早就说了天海家的钱不是好拿的,你们烈云堂就是这种办事水平?”老者极为不满地瞥了一眼身后的中年男人。
那名被老者瞪了一眼的中年男人,避恐不及,望着自己人被老者一只手捏爆了脑袋,心中不免有些后怕,躬身时手臂微微在颤抖。
“拿了天海老爷的酬金,烈云堂一定把该般的事情办好,今晚定让猎庄的这群猎户有来无回!”中年男人拍胸脯承诺,深怕老者再生气捏死几个人。
“我家老爷的意思不单单是为了让猎庄实力大减,他最看重的是火茯参,没了火茯参续命,秦枫定难熬过腊月寒冬,没了猎庄,聂家就等同于废了一只手。”老者的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刀客们的表现令他大为光火和失望。
“小的们定会办好这趟差事,将火茯参和猎户们的人头献到您的面前。”中年男人一直卑躬屈膝地颔首,不敢抬眼看老者的面容和眼睛。
“那群猎户的人头就不必了,想你们也不敢给我整出什么花样,我只要拿到火茯参,其余的酬金一定一文不少,送予烈云堂!”老者将手帕紧紧攥在手里,捏成了一堆粉末,洒在了地上,看得中年男人一身冷汗。
一想到这次烈云堂接下的劫杀任务,这群刀客就激动得难以抑制激动,天海家付出的酬金比以往任务整整高出了三倍之多,其最重要的目的是为了获得火茯参,其次才是针对聂家,足见天海家对火茯参的重视。
“火茯参是我家老爷准备送给帝国贵客的礼物,这件事要是办砸了,你们应该清楚后果。”
听到火茯参是天海家准备送给帝国贵客的礼物,中年男人便意识到这次任务的重要性,谁让烈云堂已经拿了天海家的一半酬金,只怕现在想要退出已没有任何可能。
死了烈云堂七名一顶一的高手,面前的老者竟丝毫不放在眼里,甚至对刀客们的表现还极为不满,中年男人从方才老者捏爆独眼刀客脑袋的举动,就能想象不能完成任务的后果。
心中暗暗感慨了一句天海家的钱实在难挣,中年男人朝身后原地待命的十多名刀客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全部出动。
再次压弯了前身向老者拘礼,中年男人将头上的黑巾遮在脸上,道:“这一次,我亲自出马,定不让您失望!”
“如此甚好,天海家经不起折腾,更不能在风暴城落下口舌,被聂家抓住把柄······事情办妥了,我会跟我家老爷申请,给死去的刀客家中发些抚慰金。”老者麻木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声音在山谷的风中听起来有些尖腻。
抬头望了一眼偏西的圆月,老者宽大的袖口无风自动,发出嗖嗖响声。
“今夜风高,是个不错的杀人时机。”
望着远去的最后一批刀客,老者凄冷的双眉凝成一条漆黑的细线,浑浊的眸子里折射出一抹无情的寒光。
今夜,无论最终的结果怎样,他都没打算让那群卖命的刀客活着走出山林。
月黑风高凄冷夜,最适合做的事便是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