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王诗玉独自写信的时候,又撞见了夏远。这一次,她干脆视而不见,无奈来人似乎很想攀谈。只见他和李明宇聊了几句后就随意地踱到她的旁边,不客气地坐下来:“真巧,每次都碰上你写信。”
王诗玉谈谈地道:“大概是你能掐会算吧!”
“我到真希望自己有这个本事,好算一算你怎么这么不欢迎我!”
夏远的直截了当让王诗玉觉得自己太过小气,仔细想一想两人之间谈不上什么过节。于是,她抬起头,视线落在这张英姿飒飒的脸上:“你这么认为的理由是什么?”
“还需要什么理由,你一脸的不屑一顾,是个正常人都看得出来!”
“你口中的正常人指的是那些一见你就笑的人吧!人人都这样还有什么意思?我这样不显得与众不同吗?没准儿你还会认为这是欲擒故纵呢!小说里的故事可都是这样的。”
夏远听得津津有味,眉开眼笑地道:“你这个人真有意思!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拿不定应不应该高兴。”
“那就看你怎么想了!如果你想借我对你的关注来满足你的虚荣心,那恐怕你要失望了;可如果你是抱着结交朋友的心态坐在这里,那你投之以李,我必报之以桃!怎么样,我说的够坦白了吧!”
夏远听了王诗玉这一番正气凛然的话,立刻调整坐姿,一本正经地道:“我必须承认,在此之前,我确实有一些不正当的想法,但此时此刻也希望你能相信那些想法不会再出现了。”
“好啊,我拭目以待!”王诗玉莞尔一笑,继续写信。夏远果然不再打扰她,却没有离开,他向李明宇要了一张大纸,居然练起字来。王诗玉观察他片刻,便投入到与丛林无声的交流中。
夏远可不一样,他一心两用,不时地向王诗玉投去目光,欣赏她写信的样子。在他认识的人里面,他还没有见过一个人这么表情丰富地写一封信,更甚的是她还会不时地抬起头推敲用词。所以,等到她写完这封信,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夏远见到王诗玉终于放下笔,才道:“你是在作诗吗?我能不能打探一下,欣赏这些文字的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你应该知道我不可能透露。”王诗玉狡黠地笑道。
“人的好奇心就是这幅德行!好了,不想说就算了,毕竟信任是日积月累的!”
“你激我也没有用,因为我不这样认为。我觉得人有时保留秘密与信任无关,而且要日积月累的是信任的程度!”
“一字之差,千里之别!本来我也是这个意思!王诗玉,看来跟你说话以后要多喝点墨水了!”
“咦——?你知道我的名字?”话一出口,王诗玉就觉得问的真是可笑,便连忙改口:“当然,有李明宇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倒是理解这种反应,真正令你惊奇的是你的名字第一次从我的口中喊出!”
夏远的这个观点倒是很合王诗玉的性情,于是她不由自主地展露一个会心的笑容,而那双美目因为真情流露而熠熠生辉!夏远再一次愣住了,他还没有见过一个人笑起来的时候,眼中会有那么多的笑意!
人与人的交往,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一种习惯。习惯又分为被动和主动,王诗玉就是被动地习惯了夏远随时出现在她的世界里。不过短短一个月,夏远表现得仿佛他们已经有了八辈子的交情。被这样一位人物如此抬举,她的小名也荣幸地被人常挂在嘴边。
北风渐行渐近,晚上在教室里长时间的握着笔,便觉得手冷。王诗玉停下来,使劲搓了搓手,一旁意气风发地练字的夏远见状,道:“差不多就行了,何必呢?你写着费劲,他读着劳神!你要真有说不完的话,和我说说有什么不一样?”
“我和你的那点交集,三言两语就完了,说多了就是冲突!”
“冲突也是一种磨合吧!”
“我怕磨多了就光了,还怎么‘和’呢?”
“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就不在咱们的交集之内了!来,看看我的字怎么样?”
王诗玉抬起头来随便看了两眼,虽然她不懂书法但也感到夏远的字看上去让人心里顿时豁然开朗,生出一股力量。她明明眼前一亮,嘴上却偏偏道:“俗话说隔行如隔山,我不在行,看不出好坏。”
夏远在她的目光里捕捉到闪现的欣赏,不由笑道:“口是心非!你夸奖我一句会少一块儿肉吗!”
“你就这么想听我夸奖你?我的夸奖有什么不一样吗?”
“我当然喜欢,尤其是一个智慧的异性的赞美!”
王诗玉听完这就话,脑中就闪出两个人相识的经过,索性放下手中的信,似笑非笑地望着夏远:“高帽就别戴了,我可不是迷恋帅哥的小女生,因为这点取悦人心的小伎俩就沾沾自喜。夏远,有个疑问我一直想问你,我想听听你的肺腑之言。你之所以与我往来,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不甘心被我这样其貌不扬的人忽视,对不对?如果,从一开始我就像许多女孩子那样追捧你、围绕你,恐怕你早就把我抛之脑后了吧!”
夏远笑得讳莫如深:“诗玉,说真话没有错,可有些真话心照不宣反而更合适,说出来你不觉得伤和气吗?”
“这就是你我的不同之处,真话永远伤不到我!所以,为什么我与你说的话没有在信上写得多,”她指了指夏远,又指了指自己的心,“这里,有跨不过的距离,但和信任无关!”
夏远的笑容慢慢没有了欢快的元素,他依然笑着,可笑得有些迷离,他的注意力被自己心里莫名升起的醋意吸引。夏远承认王诗玉说的一点不错,他就是不甘心,哪怕此时他还在盘算怎么让这个女孩儿臣服在自己的魅力之下。然而,事情似乎越来越事与愿违,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从开始刻意去寻找与她接触的机会变成了之后的自然而然,这种变化不禁让他嘲笑自己。
王诗玉见夏远突然沉默了,不禁莞尔一笑:“怎么?被我说中,无话可说啦?其实,你不必这样,我倒是理解这种心理,就像人面对比自己优越的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一样,当自己处于优势的时候自然地感觉高人一等,在遇见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人时,又有几个人能真的心静如水呢?这不过是人之常情!”
这一番言论让夏远由衷地叹服,看来自己把这个女孩儿看浅了!直到这一刻,夏远才真正地过滤自己的思想,把那些有损德行的意气之争剪除,发自内心地把王诗玉摆在朋友的位置,决定和她交往。观念转变之后,夏远一下轻松起来,看着王诗玉同样报以一笑:“你的有些话说的也太绝对了,人心可不是那么简单,傻丫头!”
王诗玉一愣,这个陌生的称呼从夏远这个并不太熟悉的人口中说出让她心头一颤,有一种温暖的东西在心底漫出来!就在王诗玉不知如何开口时,教室的门就被打开,邓有哲旋风一般闯进来,他见空旷的教室中只有夏远和王诗玉两个人隔着过道并排而坐,又快速地收住脚步打算退出,夏远却叫住他:“你遇见鬼啦?跑什么!”
邓有哲嘿嘿一笑:“倒不是鬼,是鬼鬼祟祟的事!你们俩把门关的这么紧,在干嘛?”
“你既然说我们是鬼鬼祟祟,你觉得我们会告诉你吗?”夏远扬起眉毛。
王诗玉见邓有哲大摇大摆地进来,便迅速起身,打算离开,这个人说话的方式她无力招架。但是,夏远却拦住她:“你走了就没意思了,他下次就会越发放肆,指不定说出什么话来!这种人说话你就那么一听,别过脑子!喂,你有什么事就说吧,别东拉西扯地把正事忘了!”
邓有哲拉过一把椅子跨在上面,道:“李明宇呢?”
“去文学社了吧,你找他干什么?”
“他前几天不是念叨要找个兼职么,我刚听到的消息,学校要提供一些勤工俭学的岗位!”
王诗玉眼睛一亮,有些激动地道:“什么岗位?一定要学生会的成员吗?”
夏远意外地打量王诗玉:“怎么,你想去啊?”
王诗玉点点头。
邓有哲:“好像有什么食堂,打扫卫生,图书馆什么的,我没仔细听,我只记住勤工俭学了!”
“我觉得图书馆倒是挺适合你的!”夏远微笑着对王诗玉道:“你先别急,明天我给你消息,你放心,没有就算了,只要有肯定有你的机会!咱们就去图书馆,怎么样?”
“那当然好啦,不过既然是好去处,大家肯定都想去啊!”
“这你就别操心了!有哲,你在哪儿听来的?”
“刘启亲口说的,还能是玩笑吗!就等着下周公示!”
“刘启是谁啊?是老师吗?”
“天哪,你来几个月了,他都不认识吗?学生会主席呀!不是老师,是你师兄,你差辈儿了!”邓有哲有些夸张地道。
王诗玉恍然大悟,学生会主席是认识的,只是没记住名字。这么看来,消息是可靠的,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心里一阵狂喜,这对自己而言如遇甘霖!要是能够长期干下去,那生活费就解决了,家里多少会轻松一些。
这个消息使王诗玉再看邓有哲时,觉得亲切了许多,破天荒地主动开口:“有哲,真的太感谢你带来这个消息!”
“你要是真的想谢我啊,等你挣到钱就请我吃饭好了!”
“好,一定请你!”
“你别和他认真,要是这样,你就得天天请他!他讨饭吃的理由千奇百怪,没准他说的话比你多了一个字,都有可能成为他宰你的理由!”
邓有哲一拳打在夏远的肩上:“你还有没有点兄弟情操啊!我也真是奇怪了,怎么我和诗玉多说一句,你和明宇就横拦竖挡的!你们小心点,别因爱生恨、反目成仇!”
夏远见到邓有哲的思想又偏离了轨道,便站起来示意王诗玉和自己一起离开,王诗玉心领神会。三个人离开教室,邓有哲自觉地先走一步。夏远把王诗玉送到宿舍门口,却迟迟不肯离开,王诗玉奇快地道:“怎么,你还有事吗?”
“对啊,我在等着你谢谢我!”
王诗玉有些哭笑不得,瞪了夏远一眼,扭身跑进宿舍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