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冬天是一个容易让人忧伤，感触最多的季节，青蛙说它要冬眠整个冬天，做一整个季度的美梦，它们的梦很长，但有些梦不止一个冬天，就好像坐在课桌上遥望风的男孩，他没有彷徨，但在梦中走了四年，走不出这片雾气，走不到冬季下雪的北方。
“我喜欢上一个女孩。”白毛平淡地说道。
“很好，祝你成功。”我解开裤链，对着墙壁发射，一点也不好奇白毛会在厕所和我说这么惊天的消息。
“我白帅哥要展开行动了，我的计划也要完成了。”白毛兴奋地说道。
我说，“你开学第一天说的计划就是喜欢上一个女孩？”
“不是，我说我的计划是，要在最后一年的读书时光里，交一个女朋友。”白毛一字一顿地对我说，每一个字都好像齿轮咬合一样又狠又准地套上了我的计划。
没错，我在开学前的一个晚上前，给自己制定的一个热血计划。
我喜欢那个女孩，喜欢了两年，可是却只是敢偷偷地看着她的背影，没有人知道，大概只有我自己心里知道，真是好烂的故事。
喜欢一个人不喜欢理由，喜欢多久也没有时间限制，但如果分离太远，感觉也会疏远，初中毕业，也许会天各一方，所以我只能尽量地挽留，尽量地挽留，如果挽留不了，就尽量留住那份感觉。
做好最坏的打算，我还是给自己制定了一个计划，要在最后一年的时光里，向她表白。
我幻想有无数个场景，如何英雄救美，如何在最适当的时机告白，如何在和她说话的时候不紧张，如何牵着她的手漫步在操场上，如何把校服披在她身上对她说冷吗，太多会让我窒息的场面一幕幕在我脑海小心地放着。
我觉得我很擅长幻想，但后来我才知道白毛他比我幻想的更加离谱，我突然发现，青春期的我们不就一直在与异性不明不白的幻想中度过的吗，往往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却可以换来成千上万的意思，我们确实都喜欢幻想，因为幻想很美好，不需要付出代价，也不担心悲伤的结局。
“祝我成功吧！”白毛露出灿烂的笑容。
“我要喜酒。”我给了他一个拳头作为力量。
“没问题。”
他的笑容很灿烂，很灿烂。
我站在原地，也被他受到了感染，他的光照明了潜伏在我内心深处的勇气，一个躲了整整两个四季的勇气。
——
现实是很悲伤的，就好像冬天凋零的大树，白毛痛苦的失恋。
在他决定做出疯狂行动的时候，他看起来阳光自信，就好像久违的夏日般那么明亮，但是仅仅只是一个下课时间，白毛告白失败后，仿佛被乌云遮住了光芒，仿佛就像悬挂在空中病态怏怏的太阳。
“她应该是想货比三家，迟点她会来找你的，女人嘛，就喜欢这样，以为在购物呢。”我安慰处于极度悲伤中的白毛。
“怎…怎么会，这样，我的初恋。”白毛说道，只有我看到他阴天时的样子，因为他总是很阳光。
我说，“还没交往怎么能说是初恋，没必要为一个女人摔倒，我们可是全校最帅的校草二人组，别灰心，这事得慢慢找，全校的花朵可不少。”
“帅有个啥用，咱们注定是**丝。”白毛竟然是用吼的。
我一听就不乐意，说，“怎么还扯上我了，我可是校草，不是**丝。”
“你最**了，不然怎么还没有女朋友？怎么没见你交过女朋友？”白毛道。
“我不是跟你说过很多遍了吗，有很多女生写信给我，都被我拒绝了，我可是一直在寻找我心中的那朵花，我可不像你。”我说。
“得了吧你，你和我一样。”白毛忧郁的眼神看着我，许久，说道“我的计划破碎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说计划我老是联想到我自己那个计划，好像连同我的计划一起破碎了一样，但是我的计划还没实施呢，怎么会破碎，它还完好无损地摆放着，我还没有勇气去碰它，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勇气，不知道。
“碎了就重新制定一个，准是你杯子没选好。”我拍拍他的肩膀。
“你帮我买。”白毛开始胡说八道。
我说，“好好好，我帮你买，但是你要把地上的碎片打扫干净。”
“什么碎片？哪有啊。”
“站起来，振作一点，这可一点也不像你。”
“我白毛就是如此，就是这么**。”白毛用唱歌的，超难听。
“好好好，你**，你是绝世好**。”
“我就是喜欢你……老实。”白毛指着我，胡乱地说道。
那一天，白毛失恋了，他的样子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颓废，他一向都是自信阳光，他的笑容永远都是最灿烂的，我知道他告白的对象一定是他很喜欢，很喜欢的人，甚至可能是他暗恋了一年，两年……的女孩子，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让我模糊地看成了我的身影。
如果她拒绝我，我该怎么办？
前提我要去告白，我有勇气吗？我有白毛他那阳光般的自信吗？虽然我经常很自恋地说自己是校草，但是我知道，我只是校园里一颗默默无名的小草，我所说的话都是不真实的虚伪，是为了掩盖我脆弱而渺小的内心。
我始终认为我缺乏的是一种真实，我总会在大笑过后给别人看不到的沉默，我也是一个自卑的男孩，也是一个会仰望星空的孩子。
隔天，白毛恢复了正常，我听到他在我家门口喊道，“林泉，好了没。”
我说，“好了。”然后看着他，“你也好了没？”
“什么？”白毛喜欢装傻。
“没，今天的阳光好强烈。”我说，看着太阳发出病态一样的光然后看着白毛，笑了。
我们和往常一样聊着乱七八糟的话题，一路骑往我们的青春的道路。
我认为告白，这个词意义非常重大，如果只是胡乱告白，见一个就告白一个，那么自然是毫无意义，但是我觉得告白不是一个草率的词汇，也绝不是一个不能敷衍的事情，它的意义非常重大，每一个告白都不会是一时兴起的，告白的对象一定是自己非常喜欢的女生，喜欢到自己一旦告白失败就会崩溃。
我喜欢两年时间暗恋的感觉，喜欢看着背影幻想，喜欢她的我，一直都闪闪发光。
告白是非常危险的，如果告白失败，那么就意味着梦想破碎，感觉也会消失，暗恋两年的时光好像也会变得阴暗，然后那种感觉，就会不见了，喜欢她的感觉将会从生命当中，销声匿迹。
所以我，一直都不敢告白。
叹沤浮泡影，我能留住多久？杯子不碰，遥遥无期？
在学校如影影绰绰一样的人流中，我和白毛游走在其中，校服形成的一个白点一个蓝点如海洋上激起的海花，在操场的人海中翻覆激荡，流影微波。
校门正在修建，每一个路过的学生都会第一反应地望着这个即将开启的新门，我们期盼可以早点看到校门竣工后的美貌，就这样一直仰望着，抬着头仰望着，望到毕业，望着我们褪去校服。
当然这是后话，此时的我们，并没有想象太多，我们只是希望可以早点完工，早点可以让回忆多一点美丽的景物，我和白毛站在旧门下，看着另一边的新校门，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我们没有感叹，因为暂时还不需要。
从我身边经过的，是一个个结伴同行的学生，他们穿着共同的校服，有着共同的目标，我看着，然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我悸动，因为我曾无数次这样偷偷看着她的背影。
她的笑容很清澈，很优美，我虽然看不到，但是我还是听到她的声音牵绕在我的耳边，我可以感受到，我那份守着两年半的暗恋情感，化作漫天的粉絮纷纷扬扬，飞舞在我的世界里。
“怎么？”白毛撞了我一下我，他发现我有点恍惚。
“没，没事。”我说道。
“你看着她难道是暗恋人家不成？”白毛奸诈地审问我，我讨厌暗恋这个敏感的词汇，更不想我的计划或者说秘密被人发现，任何人都不行。
我装傻，“你说什么？”
“说，是不是？你喜欢那个人？”白毛看着我。
“我是……橡皮。”我表情淡定，伸出剪刀手。
“……”白毛看着我。
我是橡皮，擦不出火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