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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生命的冲刺

鬼符在烧完的一刹那,杨夂约即刻被传送回了监狱中,他关上了灯,使帷幕降下,也关闭了在狱内的所有幽光,屋内一片黑暗。他没有听见外面的一点声响,外面的人也看不到他。

黑暗完完全全地笼罩下来,透不出一丝光亮,屋内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杨夂约内心的波澜。

他们想要迫害我,难道我只能束手就擒吗?我活了十六年,忍气吞声的事情做得还少吗?呵,那些鬼差判官说自己到福地是来享乐的,鬼都不信,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大门外聚在一起是要干什么,不过估计我要是再晚出来一会儿的话,估计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吧。在人间歌颂赞扬的地府,在书中描写的那般神圣公正的地府,没想到背地里也会对生人做出无耻勾当啊。不行,怎么着都不能让他们的奸计得逞,只是这牢房之外有那么多鬼差,我一个普通人在这里相当于手无缚鸡之力啊。我需要力量,我需要能打破牢笼,颠倒地府的力量,所以我……

杨夂约握紧拳头,痛苦地闭上双眼,头部“咣咣”地撞击着墙壁。

他比谁都要清楚自己的能力,每当自己受重伤的时候,容貌就会变得像鬼,玄色的皮肤,充斥着血丝的通红双眼,脸上若隐若现的血痕,每当自己变成这副鬼样子的时候,他就能获得力量,超乎常人的力量,不过取而代之的是意识的模糊,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从小到大很多年,这种事情发生了不止一次,每次发生的时候,现场都会被自己破坏的一片狼藉,一片骚动之后,容貌才变回了原样,那种过程就像是走火入魔一般,印象十分地不真切,也如同丧失了心智的野兽,只懂得胡乱的暴走,等神智清醒过后,杨夂约脸上一阵的恍惚,看着朋友们看向自己那如同看怪物的眼神,那厌恶的眼神,杨夂约心中说不出的难受,那些受伤的孩子们的家长赶到现场要找他的家长算账,可当他们了解到杨夂约家中情况的时候,只好纷纷无奈地叹息着离开,在自认倒霉的同时,也教导着自己的孩子以后一定要少理这样的怪物。杨夂约就坐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周围各种人嫌弃又害怕的眼神朝自己投来,看着朋友们的渐渐远去,看着暮色的昏沉,黑夜的降临,他这样发着怔,能在地上坐一天。

等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流言四起,周围的一切就都变了,同学们害怕他,嫌弃他,不愿意理他,不去跟他说话,老师们上课不再点他的名字,也不再管他,故意疏远他,杨夂约很热情地跟“朋友”们打招呼,“朋友”们只是强笑着点点头回应,然后快步离开,班级活动不加他,篮球足球比赛不带上他,有时候杨夂约午觉醒来看着人声喧闹的班级,看着被女生追得团团蹿的男生,心里头,只感觉这班里其实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这也许就是闹市中的孤独吧。

所以,杨夂约经历了这么多,心里头也很明白了,要想获得力量,只需自残即可。

自残,这世界上有多少人能提起勇气这么干呢?绝大多数人都害怕受伤,都害怕疼痛,那种别人施加的,被动施加的疼痛都尽量地避而远之,唯恐避之不及,这种主动的伤害,又有多少人能下定决心去做呢?我们看一些小说中的主角多么多么厉害,意志多么多么坚强,自断经脉,壮士断臂,自挖双眼,脑子都不想一下,眼睛都不眨一下,那可是神话过的人物啊,有血有肉的普通人谁能轻而易举地做到这一点。真实的现实中的人应该跟电锯惊魂中的角色一样才对,身处的屋子里放了炸药,如果不用电锯锯断肢体的话,定时炸弹一爆炸结局就是死。这时候屋内的人只有两种选择,要么亲手肢解自己的身体,要么等死。此刻就要感叹电影中那些演员的伟大之处了,因为他们演出了正常人的反应,悲恸地哭泣,绝望地哭喊,颤抖的身体和崩溃的情绪,无比惊恐又无比紧张的神情,这才是正常人面对自残时该有的反应,而不是眉不皱心不跳,悠然自若的表现。

想象一下吧,如果神明承诺,假如你要是能自断左手的话,就给你在城里变出一套大房子,你能够兴冲冲地跑到厨房去,拿起菜刀就冲自己的手腕砍去吗?设身处地去想的话,你就能明白杨夂约现在的处境了。

杨夂约虽然不是普通人,但他的精神绝对是正常的,他怕疼痛,他能够感知到痛楚,他感知的痛楚甚至比常人更多些。所以此刻的他处在极为不安即将崩溃的边缘。他心里明白,身处这黑暗之中,绝没有人能够给他安慰,能让他安心下来,时间在一点一滴过去,在他离开福地的一瞬,他看到一些人手中的鬼符在燃烧,他知道那些人马上就要传送过来抓自己了,如果现在不立刻做出决断的话,等那些地府大能们过来将自己完全控制住的话,那就全完了。杨夂约的喉头不住上下挪动,在紧张地吞咽着口水,他几次起身准备一头撞死在墙壁上,又几次赶紧坐下。他很纠结,很痛苦,这时他终于能够稍稍理解那些游魂们的痛了,他们不断地纠结,不断地挣扎,有点雷同现在的自己。这时他也能够理解电锯惊魂中的人物了,他们虽然有的浑身是罪,但是面对那种不得不自残的情况,现在的杨夂约不仅同情他们,而且更加佩服他们的勇气。相信很多高三学生在承受不住压力的时候都曾经想过,从楼上跳下去,一了百了,哪里还有考试作业,哪里还有家长老师的集火施压,但是,这么想的人很多很多,结果却没多少人那样做,所以自残这种事情,嘴上说说谁都会,笔头上写写也谁都会,难的就是放在真实环境中去做,因为那实在是需要一种难以言喻的勇气。

杨夂约的气血在鼓荡,内心在起伏,他别无选择,因为他想自由地度过余生,因为他陷入了绝境,所以他获得了那种神秘的勇气,最终他站了起来,这次他没有不安地坐下,而是面对着墙壁那一边的无尽黑暗,毅然决然地百米冲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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