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应该是睡着了,睡了很久的样子,还做了个梦,梦里我站在忘川河上的奈何桥,风呼呼地吹,冷啊,周围漆黑一片,隐隐有些鬼火,但这些都不重要,梦里太冷了,我两条腿冻的一点知觉都没有,我看到我前男友朝我走来,递给我一个刀片,他笑得很好看,就像我刚认识他时的那样,哦,徐里,我吵的好累,这是座地狱,我终于要离开了,你会为我高兴吧,不,徐里你不要哭,我只是去了个更好的地方,我只是感觉活着很累,徐里,我走了,徐里,你要照顾自己。他变得模糊了,我伸手一抓,眼前的人转眼就消散不见,此时我才感觉到我已经哭脱水了,心脏在猛烈的抽动,身体越来越僵硬,四周都是风,都是风。突然间,又好像有人把我抱住,后背一阵温热,我被人摇着,摇着,“黎而,黎而。”有人在叫我,可我好困,想就这么睡过去吧。
等我睁开眼,恍恍惚惚,分不清眼前的世界时何年何月,何朝何世,是尘世还是阴间,我想一定是眼屎没有擦干净,眼前的景象是模糊的,但在慢慢变得清晰,“黎姑娘,你醒了。”是一个陌生的丫头。“将军,黎姑娘醒了。”她忙跑出去报告。我胳膊撑住床,勉强把上半身直起来靠在床头,正要找水,宇文化及进来了,“你醒了。”我:“怎么是你?我为什么会在这?”宇文化及:“我收兵准备进城,远远看见有人躺在雪地里,淌了一滩血,一看是你,吓坏我了,就赶紧带你进城,让大夫看过了,没什么大碍。”我脸刷下通红,漫天白雪,城外躺了个妙龄姑娘,身下一滩血,好一幅凄美感伤的画面,谁能想到是来月经淌血淌昏了呢?没法做人了!“那个,我姐妹们呢?她们当时在上坡那玩呢。”宇文化及:“这个,没注意,把你抱上马后,我就慌忙进城了。我现在派人去通知。”我点点头,喝下他递过来的水。
“你打仗回来啦?”我像是没话找话说。
“回来了。”
“还要去吗?”
“暂时不去了,以后不一定。给你拿个枕头靠下吧。”
“好的。”我欲言又止:“宇文将军?”
“嗯?”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这首诗是谁写的?”
“哦,这个啊,我也不知道,偶然间听别人念过。出处忘掉了。”
这时丫头跑进来禀报说二皇子来了。宇文化及正要起身出去迎,杨广进来了,“宇文兄,听说你回城,我来看看你。黎姑娘?这是怎么了?”我欠欠身,施了个礼,“殿下见笑了,身体偶感不适,幸好遇见宇文大人,捡了条小命。”宇文化及作势把杨广往外请,“黎姑娘好好休息吧,我即刻派人去绮梦楼,我们就先不打扰了,殿下,请,我们外面叙话。”杨广犹豫着被推出门,也只有说:“那黎姑娘好好休息吧。”两人合门而出。
因为太过虚弱,更因为自己不想走,我在宇文化及的府上住了几天,令尘她们偶尔来看我,有一次,竟然把小玉也带来了。我调笑道:“那么快就失宠回绮梦楼了吗?”小玉撇撇嘴一脸不满:“乌鸦嘴,我和太子好着呢,听说你差点死了,这不,来见你最后一面。”我:“玩蛋去,大吉大利,百无禁忌。”宣萱:“没听说有月经死的,如果前几天你没挺过来,也算是史上第一人了。”令尘:“可不是吗,你知道吗,给我们吓懵了,发现你不见了的时候,雪人都堆好两个了,想着黎而这家伙跑哪去了,到处找找不到,在一个下坡那发现一滩血,我他妈还用手摸了一把,闻闻,现在想想恶心死了。”宣萱:“还好被宇文大人救了,哎,黎而,你说宇文大人怎么样?”我保持装逼姿势:“什么怎么样?”宣萱:“就跟二皇子比怎么样?有人说宇文大人比较有味道,但我觉得还是二皇子帅一点。”我作沉思状:“怎么比较呢?就好像莱昂纳多和布拉德皮特,各有各的帅吧,就我个人而言,我觉得宇文大人更有层次点,我对单眼皮的男人一向不能自拔。”令尘:“所以你在这住着也不打算回去了?”我:“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是不回去了,可人不给我机会啊。”令尘切了一声:“给机会,我也搬来了。”“你有薛诗人,你舍得搬来?”“一个粉丝,呵呵,有什么舍不得,哎,我们聊点别的不行吗?烦死了,动不动就把他扯进来,我像是那么没见过世面?”
冬天还没过去,依旧冷的刺骨,夜已经很深了,我依旧是睡不着,披上裘衣,推门出去,门外已是大雪漫天,脚踏出去,鞋立马陷进雪里。“你习惯半夜起来瞎逛吗?”我转身,哦,是他。“宇文大人也有这种习惯吗?”宇文化及呵呵笑笑:“身子好些了吗?”我:“好多了,打扰了多日,我明天就该走了。”“回去也好,我后日要出远门,估计要耽搁一段日子,你回绮梦楼,身边有人照顾比在这里好。”我点点头。不知道要再说些什么。“黎而。”
“嗯?”
“你很像一个人。”
“是吗?像谁?”
他仰头看看天,过了一会才缓缓说道:“知道为什么我到现在还没娶亲吗?”
“为什么?心底有割舍不下的人?”
“那么容易就猜出来了。”
“还不都写在你脸上,我跟她长的很像?”
“也说不出哪里长的像,就是感觉像,我是说我跟她在一起和跟你在一起时的感觉很像。”
“她现在在哪?”
“很远的地方,今生今世无法再见的地方。”
我默默无语,不知道该给他什么样的安慰。
“你能抱抱我吗?”他突然来这么一句。
我迟疑了一会,走过去,拥抱他。大片大片的雪花从上而下,落在我们的头上,身上,沾满了他黑色的裘皮披风,他的下巴抵住我的额头,紧紧地抱住我,而此时,我却感觉到被保护的那个人是他,我的耳朵贴着他的胸口,胸腔里的心扑通通地跳着,仿佛很忧伤。
第二天,我如约走了,他没有去送我,也没有提前告别,在相拥的那半柱香的时间里,不知他抱着的是我还是另一个她,不知道这拥抱给没给他些许安慰,不知道经过那一夜的大雪,从此以后在他眼里,我还是不是只是个艺楼里的姑娘。天越来越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