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拂晓,天边散发出淡淡白光,带点湿气的空气透露着点点凉意。清晨时的原川是宁静的,仿佛是忙碌了一天刚刚睡着的农民,满足而安详。
而伊依却总是在这样静谧的时刻从噩梦中醒来,汗水顺着发梢静静滴落,在晨光中熠熠生辉。偌大的房间里,总是有一只影子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总是做奇怪的梦,梦里有好多小孩,男孩子,女孩子,看不清楚脸,伊依醒来时对梦中的事是模糊的。隐隐约约,有幸福的欢笑声以及绝望微弱的。。。。。。求救声。
伊依每次去回想梦境,头就会痛得仿佛随时会裂开一样。那些明晰的沉重感,总是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袭来,压抑得让伊依难以呼吸。小时候的事,在伊依的记忆里也全是空白的。空气里弥漫着浓厚的苏打水的气味,白色的天花板和床单,耀眼的白炽光以及夏贤焦急的呼喊声是伊依记忆的开始。
那时候的伊依,刚刚过完七岁生日。
那时候的伊依,全身散发出死亡的气息。
白色纱布猖狂地爬满了伊依的整张脸,除了那双黯淡无神的眼睛和那只白皙小巧的鼻子暴露在空气中,其他地方几乎是“不见天日”。如果这是让一向骄傲的女强人夏贤所不能接受的事,那么更让她心碎到崩溃的是伊依的沉默不语,换句话说就是毫无生存意志,随时准备消失。那个时候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的伊依,目光呆滞,一动不动,仿佛接收不到外界的一切。只是有时候夏贤会看见女儿眼神里浸满了悲伤,仿佛无人能诉说时总是会失声痛哭,似乎是带着伊依的痛楚一起发泄了出来。
很多时候,伊依是处于醒着却无意识的状态。
心里仿佛缺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很难过。想抓住却不知道该抓住什么,全是陌生的人和物,全都与她不相干。伊依很无力,看着那张精致的脸挂满泪痕,心里激不起半点涟漪。
想睡觉,伊依想睡一觉什么问题都能解决,于是闭上眼睛,却又被卷入了痛苦千倍万倍的梦魇之中。
生不如死四个字,是当时伊依真实的写照。
七岁的孩子,知道一些什么呢?
还在象牙塔的孩子,原本在自己的儿童天堂里吃着美味的糖果,在草地上和小伙伴们无忧无虑地放着风筝,在学校接受者老师的表扬,在家里享受着亲人的疼爱和温暖,恍惚间,命运停止了它原来旋转的轨道,硬生生地割断了前方平坦的道路,在羊肠小道上布满荆棘,推着人往上踩。
后面是深渊,前方是荆棘,除了向前走,你别无选择。
如果想继续向前走,无论是多么难走的路,都必须强忍着继续前进。
为什么那个时候自己活下来了?伊依后来经常问自己。
什么都不记得,除了痛苦剩下的还是痛苦,那么究竟是对什么恋恋不舍呢?
想不通,想不懂,好像只是遵循着自己的内心,然后有一股超出自我的意识让走在死亡边缘的自己暂时回到了安全的地方。
也许,以后会懂。
即使现在的伊依依然对未来的事不确定,但是在荆棘面前,她再也不会选择逃避,也许不清楚要做什么,也许不记得以前所发生的事,也许永远都是这样痛苦懵懂地活着,但是至少活下来,就已经有了活着的理由。
至于理由是什么,伊依不会去想,因为她知道,时间,会告诉她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