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广场的人,来得快,去得也快。
在执法队的驱赶下,偌大的广场很快散的就剩二三十来人。
“铁柱哥,天赐,你们都还好吧?”执法队的人刚走,马杰就上前询问宇澄和铁柱的伤势。
两人的样子有点惨,头发散乱,灰尘满身,衣服都在扭打中撕破了几道口子。
“我还好,只是些皮外伤,你快看看铁柱哥怎么样了?”,挣扎了几下,宇澄就自己坐了起来。
“我没事”,铁柱的声音跟着宇澄后面就响起。
不过他这三个字说的有气无力,极不清晰,给人感觉好像费了很大劲才吐了出来。
“铁柱哥!”
宇澄不顾身上的疼痛,和马杰一起将铁柱扶起。
刚才铁柱蜷缩在地,用手护住了头部,使得宇澄和马杰并没有看到铁柱脸上的伤势。而随着铁柱坐起,他那一脸的惨相也映入两人眼中。
黝黑的脸庞被猩红的血液遮住了大半,嘴角与鼻息的血迹还未干,右脸腮高高肿起,眼角下垂,真是惨不忍睹。
“铁柱哥!”看着铁柱的样子,宇澄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要是我的修为再高些,也不至于连累铁柱哥”,宇澄心中暗恨自己,要是他和铁柱一样,有淬骨期的修为,两人联手,拿下那四个造血后期的随从完全不在话下,就是淬骨中期的杜恒也得掂量掂量。
“我真的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回去睡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好了”,见宇澄两人担心自己,铁柱连忙摆手安慰他们,并对他们挤出一个笑容,以示自己真的没事,却不知他脸上的笑意在两人眼中竟比哭还难看。
“铁柱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和杜恒打上了?”宇澄在与马杰将铁柱扶到水池边清洗完脸部后问道。
一听到杜恒,铁柱本就黝黑的脸庞更是阴云密布,他正欲开口时,马杰说道:“铁柱哥,你身上有伤,说话不方便,还是我来说吧。”
铁柱沉默地点了点头。
马杰停顿了几息,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当时正放学,而我们吏部今天课少,出来的也就早些,我按照以往的惯例来到中央广场找你们,就在那个地方我先碰到了铁柱哥......”
听着马杰的陈述,宇澄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
文院和武院一样,也分六个部门,分别是法部、吏部、礼部、户部、工部和艺部。
与其它五部不同,艺部只收女子,也是学府中唯一一个招收女学生的部门。平时教习们都限制男女学员们之间的来往,不过傍晚放学那一会人多,不好管制,也就成了男学员们“欣赏”艺部女学员风姿的最佳时期。
据马杰说,当时他和铁柱正在人堆中“观赏”一众女学生,忽然听见前面有人喊郑巧巧来了,铁柱和马杰立即闻声望去。
这郑巧巧不光是位大户人家的小姐,而且其姿容在艺部这一届学员里都是顶尖的存在,学府中很多男学员都将郑巧巧视为心中的女神,铁柱也是其中之一。
记得铁柱在一年前曾开玩笑说过,要是他以后能娶到郑巧巧,他爹娘和他这辈子都不愁没有绸缎穿了。
就在铁柱和马杰还在人群中寻找郑巧巧的踪迹时,他们周围的人群却不断向后退步,硬是给中间让出一条通道来。
而郑巧巧就在这无数双泛着绿光的眼睛的注视下,抬着尖下巴,一脸骄傲地走过人墙通道。
铁柱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郑巧巧,一时走神,反应慢了一步,待他想要后退时,又一不小心踩到了郑巧巧的绣鞋。
郑巧巧吃痛,柳眉一蹙,立马就冲铁柱娇斥。
铁柱呆了,他没想到心中的女神竟是这种性格,完全不给人道歉解释的机会。
被郑巧巧骂了四五句后,铁柱也不乐意了,他气道:“不就踩脏了你的鞋吗,我给你擦干净就是了。”
说着就要蹲下给郑巧巧擦鞋。
而郑巧巧仿佛听见了什么可怕的事,竟尖声叫道:“你竟然想用你那双脏手来触摸我的绣鞋?”
正在这时,杜恒来了,他二话不说,上来就质问铁柱为何冒犯郑巧巧,并在铁柱丝毫没有防备到的情况下,一拳打在了铁柱的肚子上。
铁柱疼痛难忍,卧倒在地,而马杰瞅见情况不对,便去向执法队告状了。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都如宇澄所见了。
“这杜恒真是卑鄙无耻,本身实力就强,众目睽睽下还偷袭,这笔账以后我一定要讨回来”,听完马杰的讲述,宇澄怒声道。
“对,一定要讨回来”,铁柱咬牙切齿道,但他似乎又想到什么,脸色忽然转暗。
“还有那郑巧巧,没想到她是这种人,我以前真是瞎了眼了才会喜欢她。”
“铁柱哥,天赐。我觉得今天这事,最可恶的那人当属卢队长,听信杜恒的一面之词,是非不分,黑白颠倒,硬是将屎盆扣在我们头上,这种人居然还能当上执法队队长,学府真是律法不公,督查不明......”马杰气呼呼道。
“马杰,你小声点,这话要是传道执法队的耳朵里,你免不了要受处罚的”,铁柱赶忙打断马杰,并四下看了看。
确认没人注意这里后,三人都舒了口气。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别让咱爹娘担心了”,歇息了这么长时间后,铁柱也恢复了一些体力,便要起身回家。
宇澄、马杰二人立即上前扶住铁柱,两人一左一右,架着铁柱就往回走。
铁柱还想拒绝,但宇澄和马杰就是不答应,于是他也只能同意了。
......
此时,天色已暗。
华灯初上,魏都城内灯火通明,阡陌纵横的街上,来往的人流并不输于白天。
平民区,李纪铁铺。
铺子内装饰简陋,一盏昏暗的煤油灯挂在铺子正中的房梁上,就是铺子内唯一的光源。
店铺的男主人,是位健壮的中年汉子,穿着一套简单的汗衫,坐在饭桌边一口接一口地喝着碗里的黄酒。
“哎,孩子他爹,你说铁柱怎么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了?”桌子另一边的女主人这时突然问了句。
“你个妇道人家,就瞎操心,咱家铁柱能有什么事,我看他是玩的忘记时间了,我们在等会,指不定这会儿就到门口了呢”,中年汉子将碗中黄酒一饮而尽后,满不在乎地说道。
“我这不是担心么......”妇人不满地嘀咕了一句,而就在她接着要说什么时,店铺的门口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铁柱?”
妇人站起向门口望去,男主人也放下了手中的酒碗。
“爹、娘”,宇澄三人还没进门,铁柱就在外面呼喊了。
“你个臭小子,还......”中年汉子正要骂铁柱还舍得回来时,忽然被迎门而进的铁柱给吓住了,话都没说完。
“儿啊,你这是怎么了?”铁柱他娘反应比他爹要快些,她上前一把将铁柱从宇澄、马杰二人手中接过,眼里泪花直闪,颤颤巍巍地伸手抚摸着铁柱脸上的伤痕,说话都带着哭腔地问道。
“娘,我没事,只收受了点皮外伤”,铁柱安慰他娘道。
铁柱他爹这时也反应过来了,他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怎么伤成这样?是不是和别人打架了?老子送你去学府学习,不是让你去打架的!”
铁柱被他爹骂的脖子一缩,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但铁柱他娘不乐意了。
“孩子他爹,咱铁柱都伤成这样了,你说话就不能小点声,看把咱铁柱吓得,你还是孩子他爹吗?”
“我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你看看他现在的样子,都是让你给惯的”,铁柱他爹道。
话还没说两句,两位家长就当着三位少年的面争执起来。
宇澄、马杰本来还想留下再陪铁柱一会儿的,可是见到这情形,都尴尬地站在一旁,铁柱也朝两人递了个无奈的眼神。
于是两人只好告退,悄悄退出了铁柱家。
......
宇澄的石匠铺与铁柱家并不远,走了几十步,就到家了。
将家里唯一的一盏煤油灯点燃后,宇澄从厨房端出早上吃剩下的冷粥,坐在灯边,就着点咸菜填饱肚子。
吃完饭后,他又去天井里,打了桶水。
早春的井水不是太凉,反而还带着点温热,但清洗过伤口时,还是传来阵阵刺痛感。
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宇澄回到房里,坐在床上运功疗伤。
傍晚那场混战,宇澄伤的也不轻,但他护住了身体的要害。
武院教给他们的《淬血功》,据说不但可以提升他们的修为,在活血化气方面也有一定效果。
宇澄回想着《淬血功》里介绍的血气运转图,按照上面的方法,开始运转体内血气。
随着宇澄运转起《淬血功》,他的心房处慢慢凝聚出一团血光,这血光就是宇澄六年来提炼出的血液精华。
血光缓缓地游走在宇澄的躯干四肢间,轻车熟路地沿着一条条经脉,穿过一个个穴位,待它来到淤血部位时,便会停留一段时间,慢慢地将那里的淤血炼化去除,然后沿着路线再次前行。
宇澄不急不躁,闭目凝神,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体内的血光上,却没有发现体外正有异象发生。
差不多就在宇澄运功半个周天左右,他的胸口突然有金光闪烁,接着,一块泛着紫金光芒的五边形玉令就从宇澄胸口自行飞出,停在了他的额前一寸处。
玉令光芒闪闪,照亮整个堂屋,,但紧接着,它又忽然转暗,颜色变成了血红色。
一抹仿佛人间炼狱的血色瞬间弥漫屋内,桌上的灯火也因它摇曳起来,仿佛寒风中的小树苗,孤立无助。
而这些,宇澄都丝毫不觉,依然在运功疗伤。
血色玉令在空中轻轻颤动,一圈圈蒙蒙红光如涟漪一样从其中散发出来,将玉令包裹在内。待到红光浓郁的都要液化时,玉令又在空中一转,光芒尽散,飞回宇澄胸口。
而那团红光则化作血色细流,射向宇澄眉心,并转瞬消失不见。
在那血流消失在宇澄眉心后,宇澄整个身子顿时泛起了浓郁的血光,而且,他体内的血液似乎都沸腾了,大量的热气从他身上蒸腾出来,他的脸颊也变得通红欲滴。可即便是这样,宇澄都没有发觉身体的异样。
直到一切都恢复正常了,他的体内传来一道如春笋破土而出的轻响时,他才慢慢睁开双眼。
这丝声音很小、很轻,但在夜晚这安静的小屋内又是显得那么突然。
此刻,昏黄的屋内,似乎多了一抹异样的色彩。
宇澄茫然了一会儿,随后慢慢将目光移到自己的双手上,这一看便是让他心中狂喜。
“突破了,淬骨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