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堆堆石山前,宇澄没有急着挑选。
刚才他大致看了下,就发现这里面有好几块水种极好的翡翠,只要他愿意,现在随便选出一块都能赌赢吕大师,只是这样一来会让人觉得他赢得太过轻松,毕竟与他对赌的是位大师,而不是像杜恒那样的年轻人了,难免会让李茂他们起疑。
宇澄可不想节外生枝,惹上不必要麻烦。
之前他一直不怎么说话就是不愿意再惹出什么事来,但这并带不代表他就怕事。
先前与吕大师的对话就是最好的证明。
若是吕大师当时没有以那种老气横秋、瞧不起人的态度与他说话,宇澄也不会强硬地回应他。
来的时候宇澄就想好了,此去紫轩阁绝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将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他不会去主动惹事,但也不会让自己委屈。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亦不可无!
李茂看重利益,若是他在这场赌石中输给了吕大师,便是说明他不如吕大师,那么紫轩阁完全没必要为了一位实力一般的人去得罪一位能给他们带来足够利益的赌石大师。
在往远点说,要是宇澄没有足够的实力证明自己的价值,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便会成为紫轩阁李家和金山馆杜家之间的牺牲品。
这完全不是不可能!
所以说,这场赌石他一定要赢,因为他只有展现出足够的实力,得到李茂和李家的认可,让他们看到自己可以给他们带来远超吕大师的利益,那么他今后在紫轩阁才算站稳了脚,安全也有了保障,也会得到一定的尊重,再也不会发生像今天这样的情况。
心里有了打算,宇澄也慢慢地开始行动起来。
他将一些翡翠的位置先一一记住,等到吕大师选完后他再做选择,只要赢了就行,他还不想表现的太多,毕竟他靠的是那项异能,赢得太夸张反倒不好。
而就在宇澄慢悠悠地做着仔细辨认的模样时,吕大师已经选完了,他托着一块头颅大小的毛料大步走出,来到李茂身边,道:“少爷,老夫已经选完了。”
“嗯,吕老,咱们再等等,石长老好像还需要一点时间”,李茂说道。
见宇澄还在石山里挑选,吕大师一脸不情愿地说道:“那老夫就陪少爷再等等石长老吧!”
说完,他便板着身子站在李茂一旁,与李茂一起静静地看着宇澄。
再说宇澄,在吕大师往回走的时候,就不动声色地看了其手中的毛料一眼。
只是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就浮现了那块毛料的样子,然后它外在的石衣迅速分解消散,不大会儿,一块绿意黯然的翡翠就赤*裸*裸地展现他的脑海里中,让他拨弄毛料的手不由地为之一停,两眼中的目光也是慕地一定。
看这翡翠,其色极艳,仿佛午后挂着水珠的绿叶,娇艳欲滴的绿,这是正阳绿啊!
如果只是这样还不至于让宇澄惊讶,要知道,评价翡翠的好坏有三点:种、色和水头。
所谓种,是指翡翠的内在质地与结构,色就是颜色,水头是指透明度。
现在这块翡翠的色已经达到了顶峰,除了和冰种一样少见的帝王绿以外,这就是目前最好的绿了。
再看他的种,质地细腻,宛若蒸熟的糯米,和他昨天切出的两块翡翠一样,是糯种啊!
同样的,它的水头也不差,透明度极高,站在它面前,都能映出自己的样子。
这样的翡翠要是放到外面的市场上,绝对能让那些商家吵得个鸡飞狗跳、面红耳赤。
“不愧是大师,实力果然不容小觑”,宇澄心里暗暗道。
若是别人看到这块翡翠,说不准就摇头叹气,回首认输了,可对宇澄来说这都不是事。
想了一下,他又转身往回走了几步,从一堆石山里抱出了一块脸盆大小的毛料。
“李茂兄,我就选这块了”,宇澄说道。
“大有什么用,关键得看绿”,见宇澄选出的毛料远远大过自己手中的这块,吕大师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
吕大师也没控制自己的声音,在场的人也都听见了,不过宇澄并未理会,他不想与吕大师发生什么无谓的争执。
李茂轻笑一声道:“既然两位都选完了,那么赶紧开始吧,我都等不及了。只是两位长老......你们谁先来?”
“我先来”,吕大师一马当先道。
他托着手中的毛料走到不远处的一座切石台前,两三下就在上面做好了标记,然后拿起切石刀,开始解石。
只听“咔嚓”一声响,这块毛料便被切掉了一角,同时,一抹醉人的绿意也展现在众人眼前。
一旁的下人很识趣地打来一盆清水,吕大师用清水擦洗后,这抹绿意就更深邃了。
“嘶,是糯种,还是正阳绿啊!”
在场的人都对翡翠有所了解,只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吕大师切出了正阳绿糯种,这下看石长老怎么办?”
周围有人小声低语道。
正阳绿糯种已经是冰种之下最好的翡翠了,而且随着吕大师一刀刀落下,这块翡翠也是逐渐暴露在众人眼前。
整个一块毛料,近乎八CD是翡翠,并且质地均匀,没有瑕疵,无论是谁看来,都不会觉得宇澄再有胜算了,除非他能切出冰种。可冰种岂是说切就能切出的,除了实力,那也有一定的运气成分,否则李茂也不会安排今天这场的赌石了。
拿着这块成为明料的翡翠,吕大师一脸得意看向宇澄,仿佛胜券在握。
众人也是一同看向他。
“石兄,该你了”,李茂提醒道。
宇澄点了点头,然后上前将怀中的毛料放到切石台上,接着,他又拿起炭笔,开始做记号。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吕大师早就想看看这位被少爷极力推荐的,所谓的琳宝廊传人的少年究竟有什么本事,所以在宇澄拿起笔的那一刻,他便目不转睛地盯着宇澄的一举一动。
只见那支炭笔在宇澄手中如同行云流水一般,飞速地在毛料上勾勒出一道道线条,旁人或许看不懂,可吕大师却深明其意。
先前他也曾观察过宇澄的毛料,他确定里面有翡翠,可品质的高低他却拿捏不准。
这会儿见宇澄动手,他仿佛自己附身到宇澄身上,那一道道线条若同画到了他的心里,让他在认同的同时也心生感叹:“这少年还算有些本事,年纪轻轻就已经有大师的风范,看来先前是我小瞧他了。”
不过吕大师这人很奇怪,翻脸比翻书还快,前一刻他还赞叹,下一刻他又两眼一冷,暗暗道:“但仅仅这些,想赢我还是不够的。”
在吕大师心里无限得意时,宇澄已经放下炭笔,开始解石了,他先是将毛料上鼓起的一角切掉,然后又改成砂纸,慢慢打磨。
吕大师注意到宇澄打磨的地方有一块颟。
颟、枯、廯和松花都是毛料上独有的标记,行家里有这样一句话说道:“一擦颟,二擦枯,三擦廯,四擦松花。”
这是说擦石的先后顺序,而且越往后,能擦出绿的概率就越大。
“不过一块颟而已,又不见得能擦出绿来”,吕大师不以为意道。
只是他的话刚说完,就有下人惊呼道:“出绿了!”
吕大师连忙与众人一齐望去,只见宇澄刚才仔细擦拭的地方正有一点绿意透出,如同点缀在夜空中的一点星芒,又像是盛夏荷塘里刚刚冒出一角的荷叶。
宇澄继续擦拭,这抹绿意也逐渐扩大,待到其差不多有小半个杯口大小时,人们已经可以清晰地分辨出它的品质了。
“又是糯种?”李茂眉头微蹙道。
宇澄切出了糯种并不会让李茂惊讶,只是这色泽明显要次吕大师一个档次,是绿意中排在第三的苹果绿。
“难道昨天他真的是运气好”,李茂不由地这样想到,若真是如此,那他为了宇澄而得罪金山馆可就是一次亏本的买卖了,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先看看再说”,将心里的疑惑统统压下,李茂继续看着宇澄解石。
而此时吕大师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哈哈,琳宝廊传人又怎么样,切出冰种又怎么样,不过如此吗!”
但这些仅存在与心里,表面上他还做出了一副长辈看待自家晚辈的样子,眼里充满了赞赏与鼓励。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宇澄输了的时候,他忽地将毛料翻了个身,在它的背面猛地一刀切下,直接削掉了一大片石衣,然后,一抹纯正、温润、浓郁的紫芒瞬间映入众人眼帘。
“是紫罗兰!”有位下人惊呼道。
翡翠只是一个统称,它并不是只有一种绿色,同样也有白、红、黄、紫等颜色。只是在同样水种的翡翠中,人们最喜欢的是绿,最贵的却是紫。
红翡绿翠紫为贵,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紫色翡翠因为它独特的颜色,也有了一个不一样的名字,那便是紫罗兰。
紫罗兰不光好看,而且在这世间,紫色代表着高层次、灵性上、精神上的爱意,同时,人们还相信紫玉有驱灾辟邪,增强气运的功效。
所以没人不喜欢紫罗兰。
“这不可能!怎么会......他怎么会切出紫罗兰?”吕大师不顾仪态地冲上前去,扑到宇澄的毛料上,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吕老,这场赌石是您输了”,这时,李茂在一旁淡淡开口道。
就在刚才,宇澄又在毛料的侧身切了两刀,大家可以清楚地看到毛料里的全部构造,整块石头,有六CD是翡翠,其中一半是苹果绿,一半是紫罗兰,而且都是糯种。
单不说紫罗兰的价值就已经高于吕老的正阳绿了,现在两种色泽的翡翠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可以说得上奇货可居。
一般来说,翡翠讲究色纯,因为两种颜色的翡翠很难共存,只要一接触,便是杂乱混溶,难以分辨,所以说这块翡翠在赌石界绝对是少有,甚至可以说是绝无仅有,吕老输的不冤。
“我输了。”
半晌,吕老才缓缓开口道。
只是他表情僵硬,整个人跟愣了神一样,木然地迈着步子,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去,口中还不停地念叨道:“我输了,我输了......”
李茂对童伯使了个颜色,童伯立即就跟了出去。
虽然宇澄的表现让李茂很高兴,但吕大师他们紫轩阁也不会就此放弃。
“石兄真是好手段”,李茂微笑道。
他岂会看不出来宇澄刚才是故意向吕大师示敌以弱,若是他一上来就先切紫罗兰的一面,吕大师现在也会好受些。
“李茂兄,让你见笑了”,宇澄道。
“好了,石兄,多余的废话我就不说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正式地成为我紫轩阁长老。”
李茂态度一转,忽然严肃地说道:
“作为我紫轩阁的长老,石兄你每月可享有三千金币的俸禄,李家后院的空余宅院任你挑选一座,魏都里的任何一家李家产业你都可以随意进出、任命,但同样的,你也得为紫轩阁做出贡献,每月至少得解出高级翡翠不下三百块,若是不能达成,少的部分会从你的俸禄里扣除。”
“还有,石兄也是聪明人,你的一行一言都将代表我紫轩阁李家,我想石兄不会让我失望的”,说道最后一句话是,李茂紧紧地盯着宇澄的眼睛。
宇澄不动声色地将头倾低一些,身躯微躬,冲李茂抱拳道:“多谢李茂兄美意,我家的铺子已经住习惯了,倒有些舍不得搬出来,宅院一事我看就算了吧。”
“你随意”,李茂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说道:“就这么多了,石兄,我已吩咐这些下人,一会儿他们会带着你熟悉一下我们紫轩阁,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他也不等宇澄回应,转身就走出了原石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