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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月亮爬上山头,清凉的银辉撒满大地,洗掉了白天的疲劳和闷热。山间小鸟啾啾,荒野小虫蛐蛐,山沟溪水淙淙,田间青蛙呱呱……他们在演奏一部盛大的金秋交响曲……
父亲把白炽灯一关,说,“走,月儿,我们出去走走。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不用开灯,还可以节约点电费呢。”呵呵,一生勤俭节约惯了的父亲,啥时候都想到节约,月儿也继承了他这一优良传统,什么都懂得珍惜,从不浪费,读师范时生活费是全班同学中用得最少的。
父女俩跨过小溪,沿着石板路向上爬,父亲一向喜欢登高望远。二十分钟左右,他们爬上了山岗,看见了一座古楼。(后来知道这楼名曰“吊脚楼”,因地理位置在学校的西边,又被人们惯称“西楼”,楼有三层,每层楼均是飞檐挂角,雕龙刻凤,极为典雅壮美。问起此楼起于何时?均无定论。民间说起于李唐盛世,道士说起于屈原时期,有教授慕名而来,经考查断定此楼可能起于明代。这座楼究竟起于何时没人说得清楚。但可以断定是一座古楼,不说窗花和飞檐,单从台阶的凹陷,木楞已被磨得光滑圆润可见年代久远。)
楼梯盘旋而上,月儿和父亲顺着攀上了顶楼。这上面可舒服了,凉风习习,空旷清爽。极目远眺,黛青远山,静默,层叠,渺远,有人家星星点点,再远,再远一点,和天空的星星连成了一片,已分不清哪是山哪是天了。
记得爸爸说,妈妈在时,是最喜欢古楼的,她在生时就有个愿望,听说“云南有座鸡爪山,隔天只有三丈三;宜宾有座钟鼓楼,半截入到天里头”,等有钱了,要带她去看看宜宾的钟鼓楼,可是她患癌去世了,看古楼就成了她的遗愿。每当看到古楼,他就要带孩子向妈妈许个愿,求妈妈保佑她实现。
女儿向着月亮,悄悄地许了一个心愿。
父亲呢,想到这些年,自己一个人把女儿带大,女儿也争气,考上了师范,自己也争气,师范三年来的学费,自己没为孩子欠一分外债。如今女儿已是光荣的人民教师了,能拿工资了,月儿妈啊,要是你在的话,该享福了,要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凑齐车费带你去宜宾看钟鼓楼了……父亲凹陷的眼眶噙满了泪水……
月儿看出来父亲似乎有心事,问,“爸爸,您的心愿是什么呢?”
父亲说:“孩子,这地方条件艰苦,等以后调回老家去就好了。你千万不要在这个地方耍男朋友了哈,一旦在这里成了家,你想调出去的机会就小了。爸爸去给你物色一个好人家,出点钱找找关系把你调出去。要是我把你送到这里来就是一辈子,一辈子受苦,我怎么向你天上的妈妈交代啊,每当夜深人静我仰望星空时,都会对你妈妈说,月儿妈,你放心吧,我会把月儿带好的。”
月儿用衣袖拭去父亲眼角的泪水,靠在爸爸怀里,撒娇的说:“爸,你放心吧,我会听你话的,我向您保证:三年之内不耍男朋友。怎么样?”女儿举起手要发誓,爸爸轻轻把手给她压下去,说:“不用赌咒发誓的,爸爸相信你,我知道我的女儿一直都很听话。”
月儿眼里也噙满了泪,小时候不懂事的一幕幕在头脑放电影似的晃过……小时候,爸爸给自己梳头嫌爸爸笨手笨脚抓得痛,爸爸给自己洗的白衬衣嫌爸爸没洗干净,看到别人有妈妈执意要爸爸给自己找一个妈妈,而爸爸害怕后妈对女儿不好一直未娶。过年过节,别人都有妈妈绣的荷包,自己没有,闹着要,硬逼着爸爸那双粗笨的手也学会了刺绣……
爸爸又当爹又当妈把自己拉扯大实属不易,别人家孩子有的,爸爸都要努力让自己拥有,从不让自己受半点委屈……如今自己长大成人了,工作了能找钱了,一定不要让爸爸再那么劳累了,叫爸爸不要再种那么多旱烟和花生来卖了,种那些都太累人了,只需要种点稻谷种点菜,钱不用辛苦地去挣了,自己发了工资就给爸爸寄回去。
一定要听爸爸的话,让他放心让他高兴!
爸爸抚摸着月儿的头说,叹了口气,“唉,月儿,你读师范时也太节约了,以后不能再为了节约不吃肉了哈,再饿瘦了爸爸会心疼的,你看都饿成黄毛丫头了!”
月儿笑了笑,“爸,人家有的人太胖还吃减肥药减肥呢,有的人还把头发故意染成黄色呢,我这天然的,又节约了钱,不是更好吗?”
呵呵呵,哈哈哈,父子俩爽朗的笑声在山谷间盘旋回荡,然后又飘散开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