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元宵节的第二天,艾文学便搭车子去县城。车子驶到镇上,停在一家面馆店面前,售票员把车门打开,车内的学生们纷纷排着长队,等待着下车。这时,司机也大声说:“要下去吃面的人,快去吃面。”说完,自己便下了车,从车前绕过,向那家面馆走去。
艾文学听了,向车门望去,见还有十几名学生们在车门边缓缓地蠕动着。艾文学转过目光,看向在座的各位,见他们毫无动静,无奈地又向车门望去,那队伍的末尾出现一位少女,正挪动脚步走下车去——那清秀的长发散落在她那白色的毛衣上,穿着一条灰白色的牛仔裤。艾文学一时被吸引住,急忙从座位站起,奔到车门边时,看着她已经走进一家叫“力狮”的面馆里,自己也向那家面馆走去,刚走到门边,她已经从店主手中接过面,正向空座位走去。
一时,艾文学也捧着一碗面,走到另外的一张桌子旁坐下,一边欣赏她的背影,一边去揣测她的容貌。
刚吃了一半时,汽车的喇叭声突然响起,艾文学向店外望去,见车子已经缓缓地滑动。
艾文学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口,便站起向店主走去,掏出五块钱并递了过去,说:“和她的。”说着,指向她。
“恩。”店主顺着艾文学得指向看了一眼,确定后,应道。
随后,艾文学匆忙闯进车里,售票员随即关上车门,车子向县城驶去。
到了北京,已是正月十八早上。艾文学下了飞机,跟随者众人出了站,走到附近的街道旁,招下一辆出租车,直奔城北的派局所。
一时,车子停在派局所的大门面前,艾文学付了车费,下了车,整了整衣冠,深吸了一口气后,开始向大门走去。
进了大门,便左右张望,正见一名身穿制服的女警捧着一叠资料从视野中走过。艾文学连忙叫:“同志,等一等。”随即小跑过去,到了她的身边,又说,“请问——探监,要往哪里走?”
“你应该到监狱去问?”那女警诧异,说。
“这我知道,可是我不知她们在哪个监狱里。但我知道人是你们抓的,我想你们这里一定有她们去哪个监狱的——”艾文学用手比划了一下,才说,“资料。”
“哦!那你要去问我们段所长。”那女警说,“恰好,我正要去他的办公室,跟我来吧!”
“谢谢。”
一时,艾文学跟随来到三楼,在一张写有“所长室”的几个黑体字门牌的门前停下,见她先敲了敲门,随后听见室内传来粗犷而又遥远的叫喊声;“请进。”
她才缓缓地推开门,走了进去;向艾文学做了一个“叫他进来”的手势;直到艾文学走了进去后,才轻轻地关上了门。
随后,她走到办公桌面前,说,“所长,这是你要的公文。”
那人头也没抬,只是伸出左手,在办公桌的一角轻轻地敲了两下,随后又伸了回来。女警会意,把手上的公文资料放在那里后,说:“所长,有个人找你。”
“谁啊。”
“我。艾——”艾文学说着上前走去,还没等说完,见他抬起头,望着自己。
他漫不经心地问:“有什么事吗?”
此时,突然响起开门声,艾文学转过头去,向门边望了一眼,见门正好关上,随立即转过头来,说:“我想跟你打听两个罪犯。是十年前因传销被你们抓来的。叫曾文莺和曾文秋。”
“我记得你。你就是——就是——”段所长突然记起,诧异地说,一面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绕过办公桌,向艾文学走去。
“艾文学。”艾文学见他叫不出名字,便说。
“对——对。我对你印象很深刻。”
“怎么不深刻,在你们大门口,争辩了三天的时间,才见了你一面,才把她们从传销里救了出来,却又送进了监狱。”艾文学心想着,脸上略显示出淡淡地忧伤,眼睛里也冒出了一丝丝的泪水。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段所长问。
“我想知道曾文莺姐妹在哪个监狱里面。”
“你等一下。”段所长说着,从沙发上站起,重新绕过办公桌,拿起放置在办公桌上的电话话筒,紧接着按了一个电话号码,等了会儿,说:“梁秘书,把十年前的犯罪档案资料拿上来。”说完,便挂了电话。
走到艾文学对面的沙发旁坐下,开始问艾文学那十年怎么过的。
到了下午三点多,艾文学才出了派局所的大门;又向右走了数十步,来到一个公交站点。
等了十几分钟,公交车还未到,只见一辆绿色的出租车缓缓地驶来,艾文学连忙招手,不一时,就上了那辆出租车,便向新安监狱驶去。
约行驶一个小时,艾文学才下了车,向那监狱的大门走去;到了大门前,见门卫室的窗口伸出一个戴着警帽的脑袋,被那大门上的钢丝绳分裂成若干块后,呈现出来。
“有什么事?”它恐吓道。
“我来探监。”说完,艾文学才看清他的外貌——约50岁,耳边的发白短发未被警帽遮住而露了出来,脸上还有细微的皱纹。
“现在不是探监时间,请明天早上九点再来吧!”他和蔼地说。
“哦。”艾文学便转身走了。
晚上,艾文学吃了晚饭,走进宾馆的房间,把房门刚关好,手机里传来一阵悦耳的铃声,艾文学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一看,屏幕显示出“周董”两个字来,便按下接听键后,移至耳边,压低般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艾文学连忙问:“周董,有事吗?”
这样连续问了几次,电话里才传来周董的嗓音:“小艾,对不起。刚才秘书想我问了一些项目。”
“没关系。”艾文学说完,又寒暄了几句后,问道,“周董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
“我想请你帮个忙?”
“帮忙就不敢当,您吩咐一下就行。”
“你过谦了。”周董笑着说,“我女儿从外国留学回来已半年了,我本打算让她在自己公司发展。她说:‘喜欢乡下。’所以我想——你能不能帮我让她在你公司上班。”
“荣幸之至。”
“那么,明天我叫她过去,你到县城来接她。”
“现在我不在家,在北京。”艾文学带着歉意地说,“不过——只要周董您愿意在等几天,等我在这忙完,就去接周小姐。”
“好。就这样说定了。”
艾文学挂了电话,沐了浴,躺在床上后,开始思绪明日见到曾文莺时,要如何倾述衷肠。
到了第二天早上,艾文学吃了早饭后,走出餐店,便拦下一辆蓝色的出租车。
车子行驶了半多小时,在监狱的大门前停住,艾文学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钱包,从钱包里抽出一张一百元钱向左递了过去。
趁着司机找钱那会儿,艾文学把左手的衣袖往胳膊上略推了一些,手腕上立即就露出一只金灿灿的手表:指针正指着八点四十。
正要把衣袖遮住手表时,眼角便瞟见一直拿钱的手向自己伸来。随后听见司机说:“找你钱。”
艾文学连忙接过,随即下了车;走了约十米,到了监狱大门前。铁丝网的大门依旧紧闭,艾文学的张望引起一名青年警卫的注意,便向大门走来,凶神恶煞地问:“有什么事?!”
“探监。”
“你要看谁?”
“一位朋友。”
“对不起,只能是罪犯的近亲属或是监护人才能探监。你走吧!”
“哦!对了。这是城西公安派出所段所长写的介绍信。”艾文学突然想来,一面说;一面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来。
那位青年的警卫停下离去的脚步,转身回来,说:“进来吧!”随即打开大门。
艾文学走进大门,来到他面前,把段所长写的介绍信递了过去。他接过,看了一遍后,问:“你身份证?”
艾文学连忙掏出并递了过去。
“艾文学——。”他念叨两三遍后,开始仔细打量艾文学:一身黑色的西装和皮鞋,挎着棕红色的皮包,分明是一位老板的模样。
此时,另外一名中年警卫走了过来,用手夸住他的脖子,问:“什么事?”
“他要去看望他的女友。”他说,“你现在有事没。没事的话,帮我带着他去找狱长。”
中年警卫笑了笑后,把目光转向艾文学,冷冷地说:“跟我来。”
艾文学望着那年轻警卫。
“跟他去吧!”
“那身份证?”
“哦!给。”
艾文学接过,跟着那位中年警卫离去。到了狱长室门前,中年警卫敲了敲门,紧接着打开了门,让艾文学进去,自己也跟着进来,轻轻地把门关上后,跨步走至艾文学前面,说:“有人来看望罪犯。”说毕,转身离开了狱长室。
“请坐。”狱长抬起头来,看了艾文学一眼说。
艾文学找了一张沙发椅坐下后,见门突然打开,一位中年妇女捧着一个放着一个茶壶和两个杯子的盘子走了进来;先来到自己身边的茶几旁,倒了一杯茶后,又向狱长所坐的办公桌走去,为狱长倒了一杯茶,才把盘子和茶壶一起放在艾文学身边的茶几上,轻轻地退去。
“喝茶。”
“好。”
过了——像是看了一段公文的时间——几分钟后,狱长突然问:“你要看谁?”
“曾文莺和曾文秋。”
“你和她们是什么关系?”
“熟人。”艾文学冥想了一会,才说。
“你要知道,根据法律规定,只能是她们的近亲属才能探望。”狱长生气地说。
“她们其中的一位,其实是我的女友!”说着,艾文学着急地站了起来,一面向狱长的办公桌走去,一面去摸那封段所长写的信,至办公桌前,艾文学把信放在狱长的眼前,说:“这是段所长写给你的信。”
狱长看毕,对艾文学说:“我可以让你去看她们。”说毕,便拿起电话听筒,快速按下几个键,等了一会说,“你来一下。”随即放下听筒。
俄间,门外传来敲门声。狱长说:“请进。”
进来的是一位穿着制服的中年男子,进门时瞟了一眼艾文学后,瞬间走到狱长对面,问:“长官,有什么事?”
“我们这里有没有名叫曾文莺和曾文秋的两个罪犯?”
“有,很多。不知长官问的时哪一个?”那男警官想了一会儿,说。
“十年前因传销事件抓进来的。”艾文学连忙从座位站起说。
“那么久的事情了,谁还记得清楚。”那男子将目光转向艾文学,厌烦地说。
艾文学突然想到,一面用手去摸口袋里的照片,一面说:“我这有她的照片。”随即将手里的照片递了过去。
“这个人啊!我认得。她和她姐姐在前年就已经出狱了。”那男警官接过,看了照片中的男人一眼,连忙向艾文学瞟了一眼后,把目光重新转回这照片中的女人,说。
“你再看清楚一些?”狱长说。
“不用看了。“那警官转过身把照片还给艾文学,问;““她在医院难产时,就给我的印象很深刻。”
“难产!”艾文学诧异地问。
“恩。”男警官说,“在医院里挣扎了两天,经过医生们的努力,才保住了她母女平安。自此有小孩以后,她的性格像是改了不少。”
“那曾文秋呢?”艾文学难过了一会后,问。
“她在监狱里表现一直都不错,所以把她们提前给放了。”
“真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艾文学对狱长说。
“没关系。”狱长随即对男警员命令道,“没事了,你下去吧。”
那警员转身向门边走去,并拉开门,走出狱长室后轻轻地合上狱长室的门,刚走了数步,突然听见背后传来熟悉的叫声:
“那——那位警官,请等一等。”
艾文学见他停了下来,并转身向自己望来,于是向他小跑过去。艾文学到了他身边后,开始询问曾文莺难产时的情景,等那警官陈述完之后,他们来到间办公室门外,那警官自顾自地推门进去,把艾文学丢弃在一边。艾文学也沉醉在那些话所带来的伤害中而伫立在门前,直到一位肥胖的女警官拉门出来时因吓着而惊醒。
来到监狱的大门时,艾文学在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立即飞到曾文莺的身边。微笑地来到附近的公交车站点,等了许久,就连一辆出租车都没有驶过,不觉开始急躁起来。又等了十分钟左右,公交车终于来了,正向站点靠来。后面尾随着的一辆绿色出租车也显示出它的面貌,艾文字连忙向它招手,车子划出离站点约两米远的地方停下。
艾文学小跑过去,开了车门,坐在后排座位上,对司机说:“到飞机场。”说完,电话响了起来。艾文学连忙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后,把手机移到耳边,说,“周总,我正赶往飞机的路上。”
“哦。”说完,周总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