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王府里呈现出一种极致的安静。
无数的高手无声跪地迎接,没有一丝声响发出,便是连空气中最轻微的呼吸声,都被敛至几近虚无的状态。
偌大的墨王府,虽看不见森严的防守,却处处透着一种坚不可摧——机关和阵法只存在于眼睛看不见的地方,比阵法机关更危险的,是王府中隐藏在暗处的那些,犹如空气一般的暗影卫。
甫一踏进墨王府的正门,凤栖就有一种进了卫阁的感觉——压抑,森严,神秘莫测,让人窒息。
凤苍的卫阁和凤阁是有风无痕和宫无邪分别掌管,效忠的是皇族,其中所训练出来的暗影卫虽然规矩同样严苛,但是他们并不是谁的私有物。
卫阁和凤阁,皆是凤苍皇朝独立存在的一个势力机构。
而堂堂尊贵气派的墨王府——一个亲王的府邸,却同样也是他培养家奴的地方。
这里的一草一木,王府里的所有人,皆属于姬墨修的私人所有,他们的心里眼里只有一个主子,虽地位卑下,没有丝毫的人身自由,可他们的本事,却能让诸多高高在上的权贵也胆寒。
姬墨修亲自带着凤栖在王府里转了一大圈,从前庭阆苑到后院寝殿,东西上阁,人工湖,后花园,校场,梅园,暗影卫的训练营……几乎王府的每一个角落都参观了一遍。
“感觉如何?”姬墨修淡问,“不会辱没了你吧?”
凤栖摇头,淡淡道:“铜墙铁壁,插翅难逃。”
简单的八个字,是他参观这座王府之后,唯一有的感觉。
便是如他自己这般身手,进来了墨王府,再想凭着自己的武功闯出去,只怕也有些难度。
“这么说来,本王倒是不必特意为你重新布置了?”姬墨修道,从长廊拾级而下,转弯绕了拐角,往书房走去,“那么接下来,你可以先休息两日。两日之后,我们开始驯服的游戏。”
说实话,凤栖并不喜欢驯服这两个字,他自己也从来没有把这两个字用在别人的身上——这大概就是他和姬墨修行事风格的不同之处。
然而还是那句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在言语用词上吹毛求疵,并不能真正挽回几分尊严和骄傲,所以对于姬墨修的话,他也只是听过就算,没打算往心里去。
只是在姬墨修的书房外面,他倒是意外地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肖殿主?”凤栖挑眉,看着那个笔直地跪在石阶下的身影,细细地端详了一下他的面容,须臾,淡淡道:“墨王惩治手下人的手段,的确比朕更胜一筹。”
凤栖何等犀利的眼神,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肖雪寒虽然看起来坚不可摧,然而早已几近衰竭的精神状态?这绝非一日两日惩罚所能折磨出来的效果。
眼底的疲惫和几乎崩溃的精神,似乎已经成了刻进骨子里的一种颜色,在凤栖看来,除非真的打算就此废了这个人,否则不可能用这样的惩罚手段。
然而,凤栖若是想废了一个人,也绝对不会用这样磨人的方法,干脆利落的行事方式更适合他。
姬墨修闻言转头,眸光沉默地落在肖雪寒身上,听到凤栖的话也并无太大反应,只是淡漠地道:“一个办事不利的奴才,也值得你这样关注?”
凤栖闻言,漫然勾唇,笑容却透着些许蚀骨的寒意,“这个办事不利的奴才的确不值得朕多关注,可他派人刺杀过朕的皇后,这件事朕可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办事不利,指的不就是刺杀临月却没能成功这件事?
“那是本王的意思。”姬墨修道,“你可以随时找本王报复回去,只要你有这个本事。”
说完,举步就踏进了书房。
他这句话说得委实自负至极,凤栖听了却只是漫不经心撩了撩眼皮,悠悠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点头道:“冤有头债有主,这笔账朕记着呢。”
说着,也举步踏进了书房。
俊目微扫,一个正在泡茶的白衣少年进入视线,凤栖眸心闪过一道讶异之色,却并未说话,只是无比闲适地在案前不远处的一张椅子里坐了下来,眉眼微抬之间,姬墨修也从容在巨案后面缓缓落座。
刚沏好的两盏茶,一盏先送到了姬墨修的面前,一盏放到了凤栖的手边。
凤栖端过茶盏,掀起杯盖,不疾不徐地刮了刮茶面上浮沫,才缓缓将茶盏送到唇边,优雅轻啜了一口,姿态从容,气质清贵,完全看不出一丝身为阶下囚的拘谨或者狼狈。
“青华,待会去东阁将栖云殿收拾出来,让宸帝居住。”姬墨修拿起桌上的几分情报,淡然轻扫之后,直接丢进了香炉之中,瞬间让火舌吞噬殆尽,“拨四名容色出众的少年进殿,服侍生活起居。”
此言一出,向来从容不迫的青华瞬间一呆,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到了那个正在闲适喝茶的男子身上——
这个男子,就是凤苍那位风华无双的宸帝陛下,凤栖?
虽然他无比清楚自家王爷对这位陛下的志在必得之心,也明白,只要姬墨修出手,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然而,一国之君进入大周的墨王府,他为什么还能如此从容淡定,半点没有受制于人的难堪愤怒?
难道他不知道,墨王府进来容易,可进来之后再想出去,就难如登天了?
而且,他知不知道,他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心底闪过这些想法,青华却沉默地收回视线,并不敢过多地打量,只恭敬地应了一声,“是。”便转身退出了书房。
“四名容色出众的少年?”凤栖漫不经心地抬眼,嘴角淡挑,“阁下这是要给朕送男宠?”
“本王这府上只有杀手的工具,没有什么男宠。”姬墨修淡淡道,“不过既然是在你的身边服侍,自然要挑一些容貌出众的,让你看着赏心悦目才是。至于男宠……”
他目光平静地看着凤栖,“你自己这副姿容,只怕世间也没几个男子能及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