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皇宫之后,云绯直接回了自己和逍遥居住了大半年的别院,接近年关,战家事务繁忙了许多,各地账务纷纷送来了帝都,由当家过目。
战逍遥白天几乎很少有闲下来时候,不是去票号,就是在城内各大别馆接见过来汇报账目的各地主事,常常一次议事就需要大半天的时间,云绯若要找他还得询问小七,才能知道他在哪里。
不过战逍遥再怎么忙,每晚戌时之前都会准时回到别院,这是云绯给他定下的规矩,不许因为公事耽误了两人相处的时间。
在两人的感情之中,云绯无疑是霸道强势的一方,这一点她自己也清楚,但是她更清楚,逍遥并不讨厌甚至是享受着她的霸道。
因此云绯虽然面上不说,但是心里却常常生出一种带着些许自恋的感叹,这世上,也只有自己和逍遥才能称之为天造地设的一对——不仅仅是他们的外在,更因为两人灵魂上的契合。
独自站在院子里的一棵梧桐树下,云绯安静地看着庭院里一片纯白的雪景,点点金光照在雪上,折射出一种干净圣洁的美丽。
眉眼沉静,她眼底的色泽带着些许迷离,似乎是在沉思。
小七一走进庭院就看到了站在树下的云绯,有些意外,随即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恭敬有礼地叫了一声,“嫂子。”
云绯闻声抬头,淡淡看了他一眼,“你今天没事儿做?”
“怎么可能?”小七苦着脸,“时至年关,各地的生意都到了年终大盘点的时候了,帝都也不例外,我怎么可能没事儿做?我是回来拿一份账本,早上出门的时候忘带了。”
云绯点头,“逍遥现在在哪儿?”
“在城外别馆呢。”小七道,“战家马场的管事今天都来汇报工作,往年都是大哥回去宣城主持,今年大哥留在帝都,当然他们就得过来了。嫂子找大哥有事吗?要不要我现在去通知大哥一声?”
云绯抬头看了看天,此时天色已经近了正午,太阳照在头顶偏东的位置,大概在一盏茶的时间,就是午时了。
想了想,她缓缓摇头,“我有点事情,待会儿要出门一趟,晚上可能赶不回来。逍遥若是问起,你就跟他说一声,若是不问,你也不必主动提起。”
小七闻言,似乎有些奇怪,“嫂子有什么事情要亲自办?我有足够的人手可以让嫂子差遣。”
云绯看了一眼,摇头。
人手她也不缺,但是她要做的事情,其他任何人都做不了。
“你去忙吧。”云绯转身回了屋子,“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他的不用操心那么多。”
踏进门槛的时候,她回头看着小七,“对了,我屋子外的这些落雪先不必打扫,吩咐别院里的下人,别把这里的景致破坏了。”
“是,嫂子。”
小七连忙应下,抬眼间云绯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后,他眸光微转,突然一怔。
此时雪已经停了,但是方才云绯站立的梧桐树下,雪色纯净无暇,连一个脚印都没有。但是梧桐树周围,却有一些枯黄的梧桐叶子散落在雪地之中,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形状。
小七抬头看了看,高达粗壮的梧桐树上早已光秃秃一片,看不见一片叶子残留,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下,在别院里他并未刻意使用轻功,所以脚下深深的脚印深深,脚上落雪的痕迹格外明显。
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小七心里生出些许困惑。
云绯的武功很厉害,他心里有些明白,因为练武之人的感官很敏锐,他也能察觉到云绯的气息是属于一个高手所有,但是云绯毕竟从未在他面前展示过自己的武功,所以她的修为究竟有多高,小七并不知道。
可是此时,小七有一种错觉,云绯身上似乎突然间多了一种神秘莫测的气息,让人无法看透,而她的武功,会不会比他家大哥还要厉害?
除了武功之外,这位来自北炎皇室的公主嫂子,身上是否还有其他更厉害的本事?
小七心里的想法和猜测云绯自然不知道,进了屋子,她从里间暗格中取出了她的百宝箱。
黑色的百宝箱被放在了桌上,云绯轻轻开启了上面一个精巧的机关,箱子打开之后,整齐罗列在里面的东西也一一呈现在眼前。这一次,云绯没有理会那一副上古四灵兽的阵法舆图,而是取出了那本一直以来被她视为武功秘籍的书册。
十年以来,这本书册她翻看了无数遍,其中每一页中的每一个字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就算闭上眼睛,也能找到自己想找到的信息。
翻开书册至第九页,云绯目光平静地落在那行在外人看来,形同于天书的字符上,看了很久,久到仿佛要把那每一个字符深深地印在心版上,才慢慢合上册子。
轻轻吐出一口气,云绯低头,视线落在一个黑色的小匣子上。
十年漫长的时间里,她都没有找到打开这个匣子的办法,可此时,若说她突然之间就参透了其中的玄机,会不会太玄了一些?
云绯嘴角淡勾,将其他东西都放在百宝箱里收好,只拿了那个黑色的小匣子,转身走进了内室,放下了紫烟罗轻纱帐幔。
门窗早已被关得严严实实,与外面的冰天雪地隔绝成了两个天地,屋里虽然没有置上火炉,算不得暖意融融,但是对于云绯来说,一年四季的气候除了景致不同之外,其他的并无两样。
走到精致漂亮的梳妆台前,云绯将手里匣子放在桌面上,便静静地站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清丽沉静的容色,一袭素白简单的裙装,即便是在冬季,她也不曾穿上厚厚的袄裙。
北炎九公主云绯,其实是个淡漠无趣的人,除了十年如一日坚守着自己心里的爱情,她生命里并无多少其他特别的喜好,也并无真正在乎的东西。
可现在,她有了自己在乎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