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站着十几个不知所措的下人,云听风看着他们脸色一阵阵惊慌失措的表情,心里一沉,一个箭步踏进了屋子,强烈的不安让他几乎无法压抑着声音里的不安,“听雨,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听雨没有说话,宫无邪转过头看,看见急匆匆赶回来的云听风,也没有心情多说其他,只道:“云伯母中毒了,命悬一线,不过听雨及时以内力护住了她的心脉,毒素没有蔓延,所以性命无碍,解了毒就没事了。”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云听雨,“我进宫去取解药,听雨,你振作一点,云伯母没事的。”
云听雨深深吸了一口气,扶着床沿慢慢站起身,低声道:“辛苦你了,无邪。”
“说什么傻话?”宫无邪拍了拍他的肩膀,此时也大概看出来了,事情或许有些不同寻常的内情,所以也没问云夫人怎么会中毒,只道:“那我先走了,马上就回来。”
“嗯。”云听雨点头。
宫无邪转身离开主屋,施展轻功直奔府外掠去,正要走出云府大门的时候,却恰好遇上了同样接到影卫消息匆忙赶回来的云相爷。
宫无邪脚下一顿,瞬间收住了脚步,恭敬地打了声招呼,“云伯父。”
“无邪。”云相爷一向沉着稳重的面上,此时似乎也隐隐流露出了几分不安,“你刚从府里出来,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宫无邪道:“云伯母中毒了,侄儿正要去大内秘库取解药。”
中毒?
菀心中毒了?
“怎么会中毒?”云相爷脸色猝变,眼底流露出震惊焦灼之色,急声道:“她怎么会中毒的?”
“伯父,这件事我也不知道内情。”宫无邪摇头,温声安抚他,“伯父先别急,听雨和云大哥都守在屋里,伯母并无性命之忧。侄儿现在去取解药,马上就回来,伯父想知道什么,去问听雨比较好。”
云相爷闻言,慌乱地点头,也顾不得再多问什么,转身疾奔入府。
宫无邪看着他的背影,眉头深了些许。
云伯母中毒这件事,看起来似乎真的隐含内情……只是,云府中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在得知云夫人中的毒能解之后,听雨的反应很奇怪,虽然能看得出松了一口气,却丝毫也没有减少他眉眼间流露出的黯然神伤……
宫无邪摇了摇头,暂时想不通,索性也不再去想,直接施展轻功往皇宫里飞身而去。
他执掌的凤阁里医毒都有涉猎,宫无邪本身就精通解毒,而大内秘库的钥匙他手里就有一套。凤栖曾经给了他特权,准他可以进出大内秘库,任意取用大内秘库里的解毒圣药。
但是这么晚了进入秘库,一定会惊动到他家主上,所以从大内秘库取了解药出来之后,宫无邪原想去见见主上,把云夫人中毒的事情告知一声。然而,他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上满天星子,无声地叹了口气,这个时候主上一定是在皇后的宫里,只怕天大地大的事情,也还是不去烦扰比较好。
所以宫无邪直接出了皇宫,去了云府。
回到云夫人所在的主屋,宫无邪一进门就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弥漫在屋子里,他眉头下意识地深了深。
云相爷坐在一旁的椅子里,眼神仿佛失焦一般不知看向何处,表情怔忡,眼神有些茫然,整个人看起来仿佛一瞬间老了好几岁。
云听风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秀气的眉头微微锁着,眼底有着显而易见的焦躁,却同样不发一语。
立于床前的云听雨脸色苍白,眉心紧蹙,神情比他方才离开的时候镇定了一些,但,也仅仅是镇定一些而已。
他的周身,依然笼罩着一种难言的伤痛与低落。
宫无邪心里微沉,却体贴地什么也没问,看着云相爷道:“云伯父,解药我取来了,但是伯母现在昏迷着……”
云祁墨闻言,瞬间回过神,站起身走到床边,看着床上静静安睡着的云夫人,眸心闪过一抹自责与悔恨,朝宫无邪道:“解药给我吧。”
宫无邪走上前,将手里的解药递给了他,随即听云相爷道:“你们都先出去一下。”
闻言,云听风一声没吭,转身往外走去。
云听雨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他的父亲,又看向安静沉睡的母亲,抿紧了唇,也一语不发地转身走了出去。
到了屋外,屏退了所有下人,宫无邪才忧心地看着云听雨,“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府里有人对云伯母下手?”
有人对母亲下手?
云听雨怔了一怔,才黯然摇头:“不是,没有人……没有人对母亲不利,母亲是自己……”
是自己没有了活下去的想望。
身为人子,云听雨不知道这样的话说出来,对他来说是不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他在朝上呼风唤雨,威风八面,他的爱情圆满,安然幸福,可自始至终,他忽略了一个正在日夜备受煎熬的母亲,心里无尽的悔恨……
憋在心里的秘密,哪怕他们彼此都已经心知肚明,可嘴上不能说——尤其是母亲,那般离奇荒谬的事情,她不会也不敢直白地说出来。
秘密说不出来,那么对于自己曾经的愚昧,曾经对于儿子的伤害,她便无法光明正大地忏悔弥补,更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本该属于她的天伦之乐……
这些,是一直以来母亲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痛,可至今已过了半年有余,却始终没有一个人给她倾诉或者忏悔的机会。
母亲是不是早已体会到了一种众叛亲离的凄凉,所以才没有了活下去的念想?而导致她做下这个决定的最后一根稻草,却是晚上自己的那句话——
那句本来想让母亲心安的话,关于淑太妃的死,他以为母亲知道了这件事,会从此安心,以后将再也没有人会将云府的秘密泄露出去……却没想到……
“不是有人下手?”宫无邪皱眉,觉得有些想不通,“若不是被人下了手,难道还是云伯母自己想不开?但是伯母的手里,怎么会有噬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