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到了?”鸾凤宫里,临月倚靠在床头,懒洋洋地拿着自己许多没有派上用场的手枪把玩,语气疏懒,对那个远道而来的少年皇帝,似乎并没多少关注。
凤栖点头,瞥了一眼她手里的黑色家伙,淡淡道:“听雨在招待,我稍后过去,先晾他一会儿。”
临月抬头瞥他一眼,“你已经成年了,何必跟一个孩子计较?”
“我不是计较。”凤栖在床沿坐下,伸手理了理她肩膀上散落的发丝,语气温柔,“就是想多陪你一会儿,云绯今天还没进宫。”
凤栖又不是毛头小子,岂会真的跟一个小破孩争风吃醋?嘴上说的那些酸戚戚的话,也不过是磨磨嘴皮子而已。
曾经大周皇帝姬凉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给她送了一份表白情意的信笺,他都没往心里去,此时与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计较,他岂不掉了身份?
况且,凤栖从来对他和临月之间的感情都无比笃定地信任着,从不曾疑心过一分,偶尔玩笑般的拈酸吃醋也无伤大雅,但绝不会动真格的让这样的事情成为破坏两人感情的元凶。
临月转头看向外面,虽然被珠帘遮挡了些许光线,但是还是能看得出今天天气不错,此时离午膳时间大概还有不到一个时辰。
“战逍遥应该是回来了。”临月道,“云绯拿到了确切的证据之后,应该不会再留着姓陆的多活一刻。”
说到这里,她漫然勾唇,笑得格外销魂,“云绯立志要把战逍遥宠得人神共愤,此番被姓陆的放了这么大一个冷箭,心里想着战逍遥一定跑不了一顿重惩,她都要心疼死了,能不在姓陆的身上好好报复一番吗?”
“宠得人神共愤?”凤栖独独听到了这一句,眉梢不由轻轻一挑,“她可真敢说。”
一个女子,立志要把自己的夫君——还没有成亲的夫君,宠到人神共愤,天下皆知,除了北炎这位特立独行的九公主云绯,显然也没谁了。
怪不得能和临月相见恨晚呢。
临月点头,“我觉得她很了不起。”
别说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便是女性能占半边天的现代,能做到云绯这般随心所欲的人,也实在少之又少。
对于亲情没有期待,便割舍,没有半分犹豫。
对于爱情放不开,便倾尽一生所爱,看不到希望时,她给自己留着希望,看到了希望,她不顾一切去追逐——对方后退一步,她便逼近一步,直到你退无可退,主动回到她敞开的方寸之地。
想做什么,从来无需在意他人的眼光。
在爱情的世界里,她可以掌控主动权,让自己像个尊贵的女王,也可以平和地做一个柔情似水的小女人。
她足够强大,却并不时刻表现出强势,看起来那么柔和沉静,让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一个寻常的女子,只不过比寻常女子更美丽一些而已。
然而当真正需要她出手的时候,她可以比地狱的死神更恐怖。
在见过云绯之后——从她们相识至今,其实也不过才十几日的时间,委实算不得久,可就这短短的十几天时间,却让临月觉得,在很多方面自己其实比云绯逊色多了。
云绯身上,有一种仿佛沉淀了几千年的气质和底蕴,让人不自觉地感到安定。
在这一点上,临月知道自己比不上她,或许是因为云绯身上有过十年与他人不同的成长经历——不管曾经是否心如死灰过,还是真的到了一定程度的绝望之后,都会如她这般心若止水,不会被任何事激起波澜,亦或者,只是因为骨子里天生就有一种比常人更恬淡的气息——
总之,临月知道,终此一生,她与云绯哪怕可以轻而易举地成为生死不离的知己,她们各自所呈现出来的,也永远会是两副截然不同的面貌。
这种感觉有点陌生,但是临月却知道,自己很享受此般感觉。
她们仿佛真的像是认识了好几个世纪一样,对彼此的了解那么深刻,几乎无需多余的言语,就能明白对方心里的所思所想,并且深深为对方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这样的朋友,别说一世难求,只怕几生几世,也不一定能幸运地遇上那么一个。
所以,临月觉得自己真的挺幸运,莫名其妙的一次穿越异时空,遇上了此生所爱凤栖,遇上了此生知己好友云绯……
“禀娘娘,九公主殿下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来了。
临月淡淡一笑,眉眼轻挑,眼神慵懒地看着凤栖,“陛下可以跪安了。”
“……”
凤栖嘴角一抽,默默看了她一眼,大概是不屑于跟一个有了身孕的女子计较,站起身语气温和地道:“你自己小心些,再忍过一段时间之后,就可以经常出去走动走动了。”
御医说的是怀孕前三个月是危险期,需要小心谨慎,三个月之后,胎儿的状况基本就稳定了,就无需再过于紧张,可以经常性适当地活动一下,对大人和孩子都有好处。
原谅凤栖虽然是个很厉害的男人,但毕竟是第一次当爹,紧张一点也是难免的,事事听从御医嘱咐更是难免的,而同样厉害的皇后娘娘,为了这第一个孩子,适当地委屈自己几天,也同样在所难免。
“那我先走了。”
“嗯。”临月点头,细细叮嘱了一句,“陈楚那孩子其实人很不错,你对他善意一些,态度放温和一些,别吓到他了。”
凤栖淡淡一笑,有些无奈于她护犊的语气,“你放心便是,我没心思跟他为难。”
话音落下之际,刚好云绯已经拂帘走了进来,淡淡打了一声招呼,“皇帝陛下今天不是要招待贵客吗?怎么到现在还在皇后宫里?”
消息还真灵通。
凤栖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朕这就去,你留下来陪着临月,今天晚些离开,留在宫里一起用晚膳。”
留在宫里用晚膳?
云绯有些讶异,却什么也没问,静静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