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战逍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原因有三,第一,在下的玉镯是买来送给自己妻子的定情物,此时镯子已经在内子手里了,所以在下不可能还有第二只镯子卖给你。”
“第二,在下对大人的女儿没有丝毫兴趣,也并没有纳妾的打算,所以还请大人莫打错了算盘,平白毁了自家女儿的名节。”
“第三,大人带来的这几个箱子里,装的若真的是银子,那么,在下担心这银子来历不明,早晚吃上官司,所以还请大人怎么拿来的,怎么带回去,在下今日可以权当没有看到。”
中年男人活了这半辈子,只怕还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明目张胆的拒绝和威胁,一时脸色铁青,面上几乎怒火冲天。
他冷怒交加地瞪着战逍遥,“阁下当真要与本官作对?”
战逍遥在心里算着时间,一盏茶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他淡漠地道:“陆大人要怎么想,那是你的事情,如果大人打算以权压人,徇私报复,在下就等着看督察院御史如何被捉拿下狱。”
说完了这些话,他朝呆立在一旁的掌柜道:“送陆大人出去,这些箱子也让他带出去。”
“是,当家的。”
战逍遥旋身往楼梯上走去,真真是一副不把朝廷高官放在眼里的,目中无人的姿态。
中年男人气的额头上青筋突突地跳,脸色难看至极,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恨不能立即命人查封了这里。然而,这里不是任意一座州城,此地是天子脚下,纵然他是二品高官,也断然没有随意查封票号的权力。
心里一把火烧的闷痛,他咬牙看着已经无人的楼梯方向,心里忍不住开始思索,什么样的方法可以让这间票号以最惨烈的方式消失在帝都?
推门进去之前,战逍遥在门口顿了一下,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云绯似乎在软榻上睡着了,战逍遥静静地站在门边看了须臾,确定她似乎真的睡着了,也就没过去打扰,重新坐回了书案后面,专注地看着账册。
时间一点点流逝,云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睁开眼,感受着一室的静谧,还有那种虽然安静,却轻轻浅浅缭绕在身边的熟悉气息,云绯嘴角微微扬起一个柔和的弧度,觉得安心,觉得幸福。
曾经的十年里,每次在华丽却冰冷的宫殿里独自一个人醒来,那种整日整夜被孤寂和悲伤包围的感觉,凄冷,寂静,寒凉,还有心扉深处从未远离过的尖锐刺痛,让她在十年里淋漓尽致地感知了痛苦的含义。
穷其一生,她再也不愿去回忆那漫长且并不美好的十年。
“逍遥。”坐起身,她轻声开口,“你说我们以后在何处安家比较好?”
战逍遥放下手里的账本,起身走进里间,看着坐在榻上的她,眉眼间情意柔柔,出口的话也永远带着仿佛亘古不变的深情与纵宠,“你觉得呢?”
“我觉得?”云绯红唇微勾,眸心荡漾着琉璃一般晶莹的光泽,“反正你要打理的产业很大,天下各处都有,不如我们就四海为家,每年去两三个地方。一边忙正事,一边游山玩水,累了就在某个地方住下来,歇上个三两月,然后再去下一个地方。”
眸光微转,她看着战逍遥,“天下九州,疆土广袤,几百个州,几百座城,千百处名川山河,我们可以花上几十年,将天下从南到北,从东到西,逐一走个遍,你说好不好?”
这是对让他们以后生活方式的规划了?
如此这般美好的生活方式,天地间畅游,无拘无束,洒脱自在的生活方式,若自己能够有足够的条件达到,只怕天下没几个人会拒绝。
战逍遥嘴角擒着一抹笑容,自然而然地点头同意,“好。”
你要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家。
无疑的,因为这样憧憬的话,因为他们面上的柔情与笑容,让书房里的气氛很温馨,情意融融,让人忍不住想永远沉浸在这种温暖之中。
然而,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逍遥。”云绯不紧不慢的开口,声音听起来和方才也并没什么两样,但是说出口的话,却让战逍遥霎时一僵,“刚才那个督察院御史,来找你提亲的吧?”
话音落下,战逍遥面上所有的笑容与柔情刹那间消失无踪,他垂眼,看着贴在自己胸前的黑色头颅,斟酌了半晌,才开口道:“我已经断绝了他所有想法,如果他再生出什么心思或者有什么动作,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顿了一下,他道:“我在一盏茶时间之内回来的。”
云绯闻言,安静了片刻,嘴角微扬,“我知道。”
既然她知道,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战逍遥道:“饿了吗?我们出去逛一下,然后去酒楼吃点东西。”
“之后呢?”
“之后?”战逍遥愣了一瞬,随即便从善如流道:“吃完晚饭,回去沐浴,然后做一些……嗯,情不自禁的事情。”
云绯噗嗤一笑,只笑得眼角眉梢都弯了起来,一瞬间仿佛整个人都柔进了骨子里。
“嗯,就这样决定了。”
于是,起身下榻,战逍遥在塌前蹲下身子,体贴地替她穿好了鞋子,扶着她下了软榻。
云绯视线从外间的书案上掠过,“账本都看完了?”
“还没。”战逍遥摇头,“等一下让小七过来整理一下,送去府里,我慢慢看,不着急。”
云绯点头,那么大的一份家业,当然不可能这么快就看完,“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一个月左右。”
云绯闻言,似乎有些讶异,却什么也没问,平静地点头,“怪不得你不急呢,时间上确实充裕得很。”
战逍遥揉了揉她的头,“反正待在这里也是忙,以后离开了还是要忙,不过身处的地点和环境有所不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