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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青春的离别最纯粹

接下来的几个月,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毕业答辩的时候。

对于毕业论文,学院里给了四个月的时间让同学们准备,并且每几个人一个小组,每小组一个教室,但是很少有人去教室准备,因为听以前的学长说,毕业答辩只不过是走走形式而已,不必如此认真,等到最后一个月的时候再准备也来得及。

有了这等经验,孟金时和范胖子天天在网络战场厮杀,时不时来个通宵,熬得眼珠子血红发光,等有同学提醒他们离毕业答辩还有三周的时候,他们才悬崖勒马,匆匆忙忙找了师兄师姐的毕业论文,用四个晚上的时间连抄带蒙地弄完了,至于里面各个公示以及图纸的内容,孟金时还略知一二,范胖子就两眼一抹黑了。

准备完了这个之后,孟金时和范胖子心里算是有了底,再次重回沙场。

毕业答辩的时候果然很简单,孟金时虽然有些坎坷,但还是顺利通过,需要修改的就是几张图纸在一些细节的处理和结构的表达上还有些欠缺,再重新修改一下便可以了,这就说明孟金时离顺利毕业只有一个毕业仪式的差距了。

而此时孟金时也想明白了,这个毕业答辩只是一个形式而已,只要老师看见你没有挂很多门科,更没有因为期末或者四六级考试作弊而被学校取消学位或者毕业证的硬伤,老师们都会让你顺利通过,他们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然答辩的时候各个正襟危坐,一丝不苟,但是,实际是,只是装装样子,作作秀而已。

现在这个年头,作假也是一门学问,有一种假叫做比真的都真,虽然答辩时台上就做的各位学界泰斗一脸严肃,正襟危坐,但是他们也是心知肚明,他们也说不准哪天自己的学生会一步登天,虽然现在他们还是自己的学生,但是十几年之后,甚至是几年之后,他们就会拥有比自己还高的权位,自己何不顺水推舟送个人情,以后万一相见学生的感恩之心还是存在的。

他们个个也是在教育领域浸淫了多年的人,这点道理还是懂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得了。

孟金时的毕业答辩轻松,但是范胖子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原来,毕业答辩的时候学院领导要挨个教室查看本院毕业生的答辩情况,也怪范胖子命不好,胖子刚一上台,学院院长便带着其他几个院领导以及土木工程系的资深教授饶有兴趣地坐在教室后面盯着范胖子设计的图书馆。

按照当时的情形,别说这个建筑面积四千多平方米的图书馆,就是四平方米的厕所让范胖子设计他估计都能把马桶给你挂到墙上,他的水平孟金时是最清楚的,看到院长进来,范胖子额头又开始发亮,鼻梁上的眼镜不自觉的又开始往下滑了。

除了院领导,同来的还有校电视台和校报的记者,一个个长枪高炮对准范胖子,他们要用视频的形式记录一下该校即将踏入社会的优秀毕业生的神采和风貌。

只可惜,这次他们找错人了。

坐在下面的刘院长是我们土木系的泰斗,在省内也是出了名的设计师,孟金时记得当年进入大学的第一节课就是刘院长上的,此人心思缜密,逻辑严谨,不怒而威,很有一番来头。

孟金时看到这种情形,不禁为范胖子捏了一把汗。

范胖子一看台下坐了这么多领导,哪见过这种阵势啊,顿时也乱了心神,低着头,然后对照着自己的设计方案,指着黑板上的图纸乱说一气。

随后到了提问环节,正常情况是由毕业设计的指导老师提问,答辩学生可以自由翻阅书籍,然后回答。

而这一次,由于院长在现场,所以答辩老师客气地请院长问两个问题,前提是答辩的学生不能翻阅书籍了。

刘院长和颜悦色地看着范胖子,问道,“这位同学,请你指出你所设计的这个图书馆整体结构中任意的三道连续梁。”

范胖子顿时就懵了,这设计图是自己从网上下载的,至今都看不明白,跟别说哪些是连续梁了,他甚至连“连续梁”这个名词的定义都不知道。

众目睽睽之下,范胖子无处可逃,硬着头皮,乱指一通,随后便傻傻地站在讲台上,手足无措,满脸通红。

刚才还和颜悦色的刘院长有点变了脸色,继续问道,“那你说一下什么叫地震等级?是根据那些标准划分的?”

范胖子想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蹦出来,只是一个人在讲台上低着头,一身不吭,默默盯着桌上的粉笔。

此刻,院长真的有些生气了,说道,“你说你连地震等级都整不明白,还答什么辩毕什么业?!就你这种水平的毕业生,哪个企业敢用?你出去这不是砸了我们益城工业大学土建学院的招牌吗?!答辩不通过,进入二次答辩,下次答辩我亲自提问!!”

说罢,院长领着众人气冲冲地出去了,出了门口还不忘叮嘱校电视台的记者,“刚才那一段掐了吧,别播……”

范胖子感觉自己麻烦惹大了,顿时六神无主,站在讲台上不知所措。

结果,答辩完了之后,整个班除了范胖子跟两个留级生答辩没通过之外,别人都顺利通过。

孟金时也是着急上火,这家伙要是答辩没通过,那就拿不到毕业证,毕业证没有,更何谈工作,虽然之前已经签了就业意向书,但是上面有明确的要求,哪能必须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否则合同作废。

本来孟金时还想跟范胖子一起为中陵建设奉献众生,这大门都进不去,还奉献个毛啊。他不能就这样作罢,于是,连夜陪范胖子复习之前所有的专业课,连续三天,两人通宵达旦,后来,范胖子说,他们俩那一晚上学的,比自己四年学的都要多。

终于,第二次答辩的时候,院长亲自提问。由于是范胖子站在讲台上,院长坐在下面,而院长的后面全部是班里范胖子的亲友团,一听院长提问,下面的亲友团连忙翻书查找,并用一个大大的纸牌迅速写好,高高举起,而范胖子在讲台上十分配合,假装翻书,并不时观察台下的动静,于是,在大家的帮助和范胖子的默契配合下,刘院长对这位毕业生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说他基础知识掌握牢固,设计方案新颖,公示计算严谨,进步神速,竟然给了一个大大的“优”,并祝贺他顺利成为本校2009届毕业生!

擦!什么世道,大家骂道。

皆大欢喜!

接下来的生活,所有的毕业生们都应该经历过,那就是喝酒,整日离别,校园里天天有提着酒瓶在女生宿舍楼下唱歌的哥们儿,也有男女相拥而泣的感人场面,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人神伤不已。

现在回首望去,那时的离别是真正的悲伤,没有任何利益的纠葛和感情的纷争,一种纯粹的同学情谊,男女之间的离别也是单纯的感情分割,没有现在复杂甚至肮脏,所以由此看来,有时候悲伤也是一种美好的回忆。

而现在,快乐却成了一种痛苦的承受,整个世界完全颠倒了。

那时,孟金时记得,自己有感而发,写了一篇题为《离殇》的散文,没想到竟成了那时校报的主打文章,校广播电台也反复读了几遍,这让孟金时在离校之前又火了一把,当然文章的稿费全部变成了学校外面大排档下面的竹签。

离校之前,除了各种杂物之外,更让孟金时头疼的是,还要把自己的感情问题搞定。

大二暑假期间,孟金时跟范胖子参加了勤工俭学,不料当时勤工俭学的学生太多,活实在不好找,他们只能通过校外乱七八糟的中介介绍。

他们俩得到第一份工作是到一个肉食品厂拔鸡毛,每月八百块钱,管吃管住。这对两人来说实在是一笔大的数目,不料两人刚决定要去,结果人家拔鸡毛的人说招满了,工作没找着,还被中介骗了四十块钱。

这令两人气愤不已,于是决定自己找工作,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一份工作——洗鱿鱼。

这份工作是在一个海鲜食品加工厂清洗鱿鱼,扒掉鱿鱼的皮,掏空内脏,工作简单,重复而已,计件工资,没有底薪。

但是,这份工作的上班时间太长,每天早上五点起床,晚上十点下班,中间早饭二十分钟,午饭二十分钟,其余时间都是在流水线上工作。

这令两个天天在学校里上课的大学生有些吃不消,工作累点倒没什么,关键是厂内气氛不好。每每来了货,众人纷纷拿着筐去抢,生怕没有货,像孟金时跟范胖子这种新人,更是他们欺负的对象。所以,每每,他们俩只能拿到最少的货,当然,也只能是最少的钱。

第一天,两人累死累活,手都让鱿鱼刺刺破,在消毒水里泡得生疼,结果一算,两个大男人才挣了十四块六毛钱。

又干了四天,两人实在是干不下去了,范胖子虽然也不想干了,但还是强忍着。

孟金时是那种性情中人,晚上一下班,回到宿舍把手套狠狠地摔在床上,骂道,“擦,大爷不干了……”

范胖子听完,一把抱住他,激动地说道,“我擦,你真是纯爷们!我早就干够了!哥就等你这句话呢!”

于是,第二天早上九点,当气呼呼的主管来到他们宿舍的时候,两人还在呼呼大睡。主管猛地掀开孟金时的被子,刚要开骂,只见孟金时“噌”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说道,“我们不干了!”

主管愣了一下,随即说道,“不到一个月,工资一分没有!”

“不要了,你们留着吧!算是我们两兄弟做好事扶贫了”说罢,孟金时开始收拾行李,范胖子则躺在床上,看着主管满脸的愤怒而又无处发泄,暗暗偷笑。

于是,当天,两人便又拖着行李回到了学校。幸好,学校照顾考研的同学,宿舍并没有关门,他们俩才得以有个安身之所。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两个每天早上十点起床,吃点午饭,下午三点踢球。踢完球回来,到厕所冲个凉,然后光着身子在整个楼道里晃悠,日子逍遥快活。

但是坐吃山空,他们两人都有点揭不开锅了,两人便又四处开始找工作。终于,他们从学校的小广告中发现学校的后面新开了一家餐馆,要招服务员,两人第一时间应聘,大告成功!

也就是在这里,两人同时认识了秦怡雪。秦怡雪跟孟金时他们同级,是学校法律系的,人长得虽说不是十分漂亮,但是内心很善良。更让孟金时有优势的是,他们两个是同一个市的,虽不是一个县城,但也算是不大不小的老乡。

当初,孟金时和范胖子都是春心萌动,而秦怡雪又对他们两个若即若离,两人感觉都有机会,都想开始一段大学里的浪漫爱情。

但是,令孟金时始料不及的是范胖子这家伙先下手为强,竟然背着孟金时率先发动了第一轮感情攻势,无奈,秦怡雪不同意。

范胖子铩羽而归。

孟金时趁机发起第二波攻势,秦怡雪起先就对孟金时有好感,两人一拍即合,成功走到一起,从此浪漫牵手。

范胖子听到这个消息后,伤心不已,当天中午便一个人痛饮,醉了,躺在床上,抽着烟,不料把床单烧了几个大洞,幸亏发现及时,没引起火灾。

于是,往后的生活,孟金时便被范胖子永远挂上了“挖墙角”的名号,一直持续到今天。即便现在孟金时是范胖子的领导,范胖子从来都毫无顾忌地拿这个来讽刺他,谁让他是后来的呢,孟金时对这个也不置可否,默默承认,有点对不住兄弟,虽然现在他跟秦怡雪已经分手。

当然这是后话。

不管怎么样,虽说有点不地道,但是当时孟金时跟秦怡雪还是走到了一起。

毕业的时候,秦怡雪要考研,孟金时找工作,秦怡雪考研初试分数够了,但是面试没过。无奈,也只能找工作,正好她的一个亲戚是上海一家国企的资深工程师,于是,便托关系给她安排了一份上海的工作,并解决了上海户口,这让孟金时有点不知所措。

其实,秦怡雪的心里十分喜欢孟金时,但是孟金时总给她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没有安全感,让她不知所措,她觉得两个人毕业之后肯定会分手。

不料,孟金时并没有提出来,于是,他们两人便继续维持着这段似是而非的感情。

孟金时的心里也不想放弃,毕竟两人都相处两三年了,不能说放下就放下,一切还是等以后再定吧。先工作两年,如果可以,两人再考虑下一步的计划,甚至结婚,生子。

两人分别的时候,孟金时和秦怡雪都伤心的哭了,现在想想,那时的流泪真是一种舍不得,一种发自内心的离别之泪,现如今这种泪水想流都不可能流出来了。

那天晚上,在学校的操场边,一直嗓音很好的秦怡雪为孟金时唱了小虎队的《爱》——“把你的心 我的心 串一串 串一株幸运草 串一个同心圆 让所以期待未来的呼唤 趁青春做个伴 别让年轻越长大越孤单 把我的幸运草种在你的梦田 让地球随我们的同心圆 永远地不停转 向天空大声地呼唤 说声 我爱你 向那流浪的白云 说声 我想你 让那天空听得见 让那白云看得见 谁也擦不掉我们许下的诺言 想带你一起看大海 说声 我爱你 给你最亮的星星 说声 我想你 听听大海的誓言 看看执着的蓝天 让我们自由自在地恋爱”……

那一夜,两人哭得极其伤心,相拥在一起,发誓以后不管怎么样,都要在一起……

第二天,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孟金时便离开了奋斗四年的学校,想想当初自己刚进学校那会儿青涩的自己,四年了,自己已经成熟了很多,而昨天依旧历历在目。

最后离开时,他又看了一眼雄伟的学校大门,心里暗想:再见了,母校,终有一天,我会载誉而归的。

这是所有毕业生离开自己母校时心里暗暗发的誓,大家都憧憬一个无比美好和梦幻的未来,十年以后,甚至是几年以后,凭借自己的努力和奋斗,自己绝对能够出人头地,到时候同学聚会,风光无限,踏入大学的时候,我以母校为荣,毕业之后,母校以我为荣。

但是回首至今,将近十年了,又哪有一个同学可以自豪的喊出母校以我为荣呢?

青春,永远都是纯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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