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开始,栖凤宫上上下下进入到了紧张的排练之中。除了《青花瓷》,我又设计了《好日子》和《爱我中华》两个歌舞。我把《爱我中华》歌词改成了《爱我大晟》来应景。因为时间有限,团体节目只安排了这三个。我自己准备了一个演奏节目,两个弹唱。
小亮子二胡拉得不错,我突然有了灵感,二胡可以代替小提琴,跟我的钢琴配合,正好可以来一段《梁祝》。另外两个节目是我个人节目,《友谊地久天长》和《明月几时有》。《友谊地久天长》是钢琴独奏,《明月几时有》则是边弹边唱。
全宫上下非常积极,只有莺歌不赞成此事,极力劝谏:“娘娘,这些日子大家都觉得您古怪了些,如今一看,你简直就是疯了。堂堂一国皇贵妃,怎么能像歌伎一样登台表演?”
“为什么不能?歌伎又怎么了?只是付出劳动换取酬劳,并没什么不妥呀?”
我这一句反问,让莺歌无话可驳。她只是急得跺脚,说:“我不管,我不能让您如此折腾。您不在乎名声,皇上难道不在乎?你若是做了有损皇家威严的事,皇上还能不怪罪您?皇后娘娘居然还答应了,分明是想看您被皇帝责骂没安好心。”
我对她误会皇后沈瑶君很是不满,说道:“这事儿是我自己揽下的,跟她有什么关系,你别冤枉皇后姐姐。还有,你呀!三句话不离皇上!我卖唱挣钱有什么不对?我不攒点私房钱,难道等皇上那天心情不好休了我,我贫困潦倒过后半生?女人总得给自己留点经济保障吧?”
“什么保?什么障?奴婢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奴婢只知道当务之急是如何让皇上再来咱们栖凤宫。”莺歌很关心我,话说地真诚,“其实,皇上还是很关心您的……”
“嗯?”我挑挑眉毛,很好奇。
“上次皇上临走时找我训话,让我带着其他人仔细侍奉您,说您自落水后许是受了刺激,让我们多担待。”
我“哦”了一声便沉默了。想起皇帝知道真相后待我如此粗暴,感觉那怎么会是他的风格。我将信将疑地看着莺歌,脑子里又是一团浆糊。最后,我不胜其烦,对莺歌说:“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到皇上,栖凤宫里‘皇上’这两个字作为禁用词!就这样决定啦。”
莺歌叹了口气,摇摇头,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态度。我倒颇为此松了口气。只是晚上睡觉时,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竟然生出了想见见皇帝的念头。我赶忙拍拍脑袋打住思绪,喊来莺歌弄点安神的药来。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一双熊猫眼起床了。莺歌说不要紧,她会为我仔细敷粉。我仔细端详镜子里的人,美虽美矣,可长期化妆,已有伤肌肤。此刻没有上妆的脸缺少了些生气。于是,我告诉莺歌,如果没有大型活动出席,不必再为我上妆。
莺歌果然一副惊愕的样子,他心里一定再说我不再受宠就自暴自弃。我无心理会她的内心戏,只是吩咐她给我准备一些黄瓜片。
不一会儿,玲珑端上来一盘碧绿的黄瓜片,问我:“娘娘是早上胃口不佳,要用黄瓜开胃?”
“不是。看着,黄瓜可以用来做面膜,肌肤补水。”我把黄瓜敷在脸上,对几个小丫头发出邀请,“来啊,你们也赶紧把妆卸了,跟我一起做面膜吧。”
几个小丫头觉得甚是新鲜,纷纷去洗了脸回来。我给她们一个个都敷上黄瓜片,边敷边说:“那些胭脂香粉虽然名贵,但还是免不了加入一些重金属,比如说铅。长期使用对皮肤和身体都是有伤害的。化了妆的人的确漂亮,可肌肤却极易衰老。我们现在正直青春年华,何不展示自然美?自然美才是真的美,化妆都是自欺欺人。”
他们觉得我说的颇有道理,一个个点头赞同,免不了有几片黄瓜掉下来,惹大家哈哈大笑。只有莺歌心事重重,她拿着黄瓜片,慢吞吞地往脸上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知道她在觉得我奇怪。她是齐邦媛的家生奴婢,自小便跟在身边服侍,齐邦媛会什么不会什么她都知道。我或许可以在别人面前蒙混过关,在她面前是装不下去了。倒也不是不能装,只是装成别人是最累的一件事。我生性率直,不喜欢装腔作势。在未来漫长的岁月里,伪装成另一个人世间极其累心的事。皇帝此时的用意十分明显,他没在任何人面前说我不是皇贵妃,那我也得为了避免更多的麻烦继续当这个皇贵妃。所以,我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做完了面膜,我把其余几个小宫女打发走,只留下了莺歌。我让她陪我坐下,说:“莺歌,那次落水让我变化很大,是不是?”
莺歌默默地点头。
我接着说:“皇上也是知道的,他不是还特意嘱咐你,让你对我多担待些么?”我可以把“担待”两个字说得很重。
莺歌很迷惑,眼神里看上去像是期待我更多解释。
可我不能再多言,只是说:“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你关心我,为我着想,我都明白的,也很感激。”
是的,虽然她是在为自己的主子尽忠,但此时承受照顾的是我,我怎能不感激?
莺歌说:“娘娘快别说这样的话了,奴婢自小跟在您身边,自当尽心尽力。”
见她如此,我也放心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