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我听说最近这几天素云频繁地出入老夫人的墨韵堂,你说这其中会不会……”李琪安刚回到卧房,准备再歇一会,桐柳却忽然从外面进来附耳跟李琪安说道。
“能有什么呀,不过是她们本来就相熟罢了。”李琪安一点没把这事放心上。
“那就是由着她去?”桐柳还是觉得哪里不妥当。
“那你还能怎么招啊,我还能绑住她的脚,或者是阻止老夫人见她不成?算了,只要大家都相安无事就好了,管那么多干嘛呢?再说了,这样也挺好的,起码老夫人没空来找我的茬,我还落得省心省力了。”李琪安这会儿又哈欠连天了。
“那就依少夫人的意思,只是少夫人最近是不是睡得有点多了?要不还是叫莺歌陪你到处逛逛?”桐柳又忍不住劝了劝李琪安。
“哎呀,是有点多,不过王嬷嬷不是说怀孕的女人都是这样的吗?我可能就是比平常的人多了那么一小点而已。哎呀,你出去吧,别吵我了,我真的是困得不行了,有什么事情,等我睡醒了再说。”李琪安把桐柳往外一推,就睡下了。
“哎……怎么什么都有点怪怪的感觉啊。”桐柳一边往外走一边自言自语了一句。
桐柳出门刚好遇上王嬷嬷又少不得提了提少夫人嗜睡的事情,可是王嬷嬷听完只是笑笑,说是怀孕中的女人都是如此。还叫桐柳不要大惊小怪的,桐柳想想可能就是自己太紧张了,所以也把这事丢到了脑后。
李琪安睡得很沉,但是却睡得不好,老是做噩梦。一下子不是梦到谢信受伤,就是梦到自己的二哥出事,或者干脆就是梦到谢信不喜欢自己怀的孩子。李琪安这一轮番的噩梦下来倒是把她给吓得够呛,醒来后才知道是自己是梦魇了,桐柳吓得比自己还慌,赶紧就把自己给摇醒了。
“少夫人这都梦到了什么呀,瞧把自己吓得,脸都白了,还一身的汗。”桐柳一边说着,一边就要给李琪安擦汗。
“做了好多梦,可惜都不是什么好梦。我去洗个澡吧,身上湿黏黏地,难受得紧。”李琪安摆手让桐柳不要擦,这样说道。
“那也好,我去叫麦冬给您备洗澡水。”桐柳说完就出去了。
李琪安倒是靠在床边沉思起来,想的不过是刚才梦中的情景而已,就是怕梦中的事情都成了真。
“少夫人也别多想,梦都是相反的,不会有什么事的。我给少夫人准备换洗衣服去了。”桐柳进来见李琪安心神不宁的样子,忍不住又劝慰了一番才又忙去了。
李琪安想想桐柳说的话也蛮有道理,便也不再多想。见麦冬她们说是准备好了,便直接去好好洗了个热水澡,整个人顿时又神清气爽起来。
李琪安洗澡出来见天气还算清凉,又正好是个阴天便直接在院子里躺下了,闭着眼睛享受着桐柳的捶腿,那滋味当真是舒服得没边了。
只是李琪安还没享受多久,就见老夫人身边的明香进了来,李琪安一激灵就坐了起来,身体都绷紧了。
果然,只听明香细声细语地说道:“明香给少夫人请安了,老夫人有请少夫人。”
李琪安就知道,准是老夫人又要叫自己过去了,只是不知道这回又会是什么事情。希望不是又叫自己去抄佛经才好,李琪安心里忍不住暗暗祈祷。
李琪安刚踏入墨韵堂的正厅,就差点被老夫人一个飞过来的茶杯砸个正着,还好旁边的桐柳反应快,把自己拉开了。李琪安不知道今天这老夫人又是哪一出,刚进门就发那么大的火。
“奶奶,这是怎么了?不知道是不是孙媳妇儿有什么地方是做得不好的,如果是,还请奶奶多多提醒琪安,琪安一定会虚心受教的。”李琪安先把姿态放得低低的。
“你还知道自己做得不好,你这个丧门星!”
李琪安被老夫人这一个“丧门星”给镇住了,吃惊地抬起头看着老夫人,却只见老夫人猩红着双眼,一副要把自己抽筋扒皮的样。李琪安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虽说老夫人平常也不待见自己,但是如此张狂地撕破脸,还是第一回见到。
“你还不知道吧?信哥儿受伤了,都是你给害的,你个扫把星,就是天生来克我们家信哥儿的。三年前,你就来祸害他一次,好不容易被老天收了,三年后你又这样阴魂不散地纠缠他,你就是想把他害死了才甘心。”
“我没有,我没有……”李琪安都被老夫人的话给吓蒙了,一个劲就知道辩解着自己没有。
“你没有,要不是因为你,信哥儿会帮着南理国抗击西夏国吗?要不是因为西夏国的挑拨,北方游牧民族会不断地骚扰边民,烧杀抢掠吗?要不是因为这样,信哥儿能出征吗?要是不出征,又怎么会受伤。你说!”老夫人说道后面,眼睛都瞪得大大的,一副要吃了李琪安的样子。
李琪安现在不但是被老夫人的样子吓到了,更是被老夫人的话给吓到了,她不知道谢信受伤了,更不知道谢信是因为这个原因出征的,她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些事情。
如果真的像老夫人说得那样,那李琪安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可能真的是一个扫把星了,是她把谢信给害成这样的。李琪安又担心谢信,不知道伤得有多重,才把老夫人给气成这样。
李琪安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奶奶,那,那谢信他受得伤严重吗?现在怎么样了?您告诉我好不好?”李琪安说着说着眼泪就滚了下来。
“放心,还没被你克死,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趁早离了他,他也就好了。”老夫人可一点也没有因为李琪安眼泪而心软,反而狂躁地又砸了个杯子过去。
李琪安这些也不知道躲了,桐柳眼见扯不开李琪安,便倾身挡了过去,那杯滚烫的茶水就落在桐柳的背上,桐柳很庆幸自己能挡住了,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我不走,我不离开他,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求奶奶成全我们吧。”李琪安推开桐柳开始不断地磕头。
老夫人没有因为李琪安的苦苦哀求而动容,反而更加生气地喊了一句,“你给我滚!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得出闲云居一步,你就在里边给我好好抄佛经给信哥儿祈祷吧,要是我的信哥儿有什么不测,你就等着给他偿命吧。”老夫人暴跳如雷地吼道。
李琪安还想再说点什么的,不过还是被桐柳给拉走了。
“少夫人,你不要太担心公子,也不要把老夫人的话放在心上,公子一定会平安归来的。你还是多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呀。林大夫说了你不能大喜大悲的,你可不要忘记了。”桐柳很着急,但还是忍住了,轻声轻气地劝说道。
“桐柳,我知道,老夫人的话虽不好听,但是我能理解她的心情,所以我不会放心上的。我只是有点担心。”李琪安倒还是蛮冷静的,只是止不住心里为谢信的安危担忧。
“听少夫人这样说,那奴婢就放心了。”桐柳见李琪安说得认真,便真的放心了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的惊吓,晚上李琪安睡觉的时候又做梦了,不过她这回梦到的却是老夫人,老夫人居然一反常态地对李琪安笑,只是笑着笑着却忽然张开血盆大口,喷了李琪安一头的血,李琪安被这惊悚而血腥的梦直接吓得坐了起来。
李琪安正不断安慰自己这只是一个噩梦,不是真的。莺歌却忽然从外面直接冲进来,慌张地说道,“少夫人,老夫人去了。”
李琪安怀疑自己还在梦中,先掐了自己大腿,真的感觉到疼,她才知道自己现在没在做梦。她又怀疑莺歌说的“去”可能不是自己猜想的那个意思,便又傻傻地问了莺歌一句,“老夫人去哪啦?”
莺歌却哭着又说了一句,“少夫人,老夫人死了,就在刚刚。”
“怎么可能呢?她下午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还中气十足地狠狠骂了我一顿呢,怎么可能就死了呢?你在跟我开玩笑吧。”李琪安显然还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真的,我没有骗你啊,少夫人,你不要太激动,还是要小心你肚子里的宝宝呀。”莺歌说着又忍不住哭起来。
李琪安茫然地看着蚊帐顶,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她不由地开始胡思乱想起来,难道老夫人是被自己气死的吗?这件事又怎么跟谢信说呢?他又会怎么想呢?会不会也怪自己呢?
“少夫人,现在王嬷嬷已经开始跟素云一起安排老夫人的丧事了,王嬷嬷说这件事情她会处理得妥妥当当的,你就不要操心这件事情了,只要安心养胎就好。”莺歌又说道。
“那怎么行呢?我好歹是老夫人的孙媳妇儿,怎么能安心养胎呢?”李琪安喃喃自语,显然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少夫人,你就听王嬷嬷的话吧,再说你又能做什么呢?少不得还让王嬷嬷操心你罢了。”为了打消李琪安的念头,莺歌只能大不敬地说道。
“你说的也对,我又能做什么呢,反而是帮倒忙而已。我还是在房间里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吧,你去找几本佛经来,我要抄佛经送送老夫人。”李琪安说完,想了想又说道,“我还是去见一见她老人家最后一面吧。”
李琪安刚走几步,又停下来不走了,只一个人发着呆。莺歌疑惑地看着有些木楞楞的李琪安,心疼地不得了。
“少夫人,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想明白的?”莺歌抹了抹眼睛,又问了一句。
“嗯,有派人给公子送信了吗?”李琪安呆呆地问了一句,并不看莺歌。
“送了,素云一得到消息就忙不迭地派人通知公子了。”莺歌如实说道。
“那就好,倒是不用我再派人说了。”李琪安愣愣地说完,又继续往墨韵堂去。
李琪安到墨韵堂的时候,发现王嬷嬷跟素云果然办事手脚麻利得很,灵堂都弄好了,也不知道她们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怎么办到的,果然自己要帮忙的想法太天真了。
老夫人就和衣躺在灵堂中央的红木棺材里面,穿得是她平常最爱穿的那套绣着仙鹤的华服,李琪安认真看了看,发现老夫人的样子还有点红润的感觉,一点也不像是死了,倒像是睡觉了。李琪安不知道是她们给她化的妆太好了,还是老夫人刚死没多久的缘故。
李琪安看完老夫人,又跪拜了一刻钟这样,才又回到了闲云居。李琪安忙活了一夜,抄写了厚厚的一沓佛经,又带着莺歌去到了灵堂。
李琪安这回去的时候,只见素云正披麻戴孝地跪在灵堂前,眼睛都哭红了。
素云一见李琪安,忙要起身拜见,被李琪安给拦住了。李琪安这会穿得也是一身白衣,头上也只是戴了一朵白花而已,更显得一身憔悴。
李琪安跪在灵堂,不断地往火盆里面烧着自己抄写的经书,嘴里还小声地念念有词,只是没人听出来她念得是什么,当然,现在也没人在意这些。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当晚,李琪安正守着灵,忽然听见一阵马嘶鸣声,接着就见谢信大踏步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