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秦思省在一阵嬉闹声中醒来。
悬着冬雪出了房间,好久不见的暖和阳光打在身上,秦思省挠着痒将手撑在袖子里,蹲到了墙角。
要说这娄府,丫头下人这么些,相比于秦家老宅的冷清那是热闹太多。此时看着几个小丫头和高兴的就连小不点也甩在了一边的赫连寂禅嬉闹玩耍,秦思省不自觉的笑了笑,很暖心。
“秦爷,您今儿个没事吧?”
眼瞅着古灵精怪的绿柳跑上来,小丫头缠着秦思省的胳膊笑着问道,秦思省摇了摇头算是回应。
“那您跟我逛集市去吧?”
秦思省看了看绿柳,笑着说道:“那些个丫头你不叫,偏偏叫我,是想让我去给你当苦力吧?”
“哪有!秦爷您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绿柳耸着鼻子说道:“方才老爷跟我说,说您啊,可是个集市中的老油条,买东西从来不吃亏!”
“这是老娄原话?”
绿柳浅笑着点了点头。
秦思省佯怒说道:“这老东西,就不能说一点我的优点!”
“这就是优点啊!”绿柳笑着说道:“秦爷,您就跟我去吧!”
秦思省看着噘着嘴摇着自己的绿柳,笑着说道:“去也行,但你跟我,叫我去真的就因为老娄的话?”
绿柳笑着低下脑袋,道:“哎呀!您看我这细胳膊细腿的,您真就忍心让我这个弱女子手提肩扛的呀!”
看着灵动的绿柳,秦思省莫名的心安。
“得!今天我就给你这弱女子当一天苦力!有什么重活累活尽管招呼吧!但是,中午得管饭啊!”
听了秦思省的话,雀跃着跑开的绿柳轻盈的转过身,对着秦思省俏皮的眨了眨眼睛,道:“保证有酒有肉!”
虽然是京城皇家之地,但是通天道尽头的烟火苑却与东阳村的集市无异,处处叫卖吆喝,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
“秦爷,您以前是做什么的?”
秦思省双手撑在袖子里,看了眼走在前头的绿柳,道:“以前我跟我们村一老屠夫学了手艺,杀狗卖肉。”
“怪不得老爷说您是集市的老油条呢!”
秦思省笑了笑说道:“你别听那老东西瞎说!谁不想多挣一点,还不是为了混口饭吃。”
“那您怎么又结识老爷的?还一起到京城?”
秦思省嘴角轻轻笑了笑,道:“以前是为了混口饭吃,到京城是为了吃口好的!”
“你就贫吧!”
说笑着两人进了集市中心,因为娄府刚有人烟,所以很多东西要准备,一番下来,秦思省浑身上下堆满了东西。
绿柳在前头领路,秦思省龇牙咧嘴的跟在后头,出了烟火苑,绿柳要去找辆推车,却是被秦思省拦了下来。
“既然我来了就别费那事了,以后要用东西就让他们直接送到府上,你也省心。”
绿柳笑着说道:“那就劳烦秦爷您喽!”
“反正有酒有肉,不吃亏!”
秦思省抬头的瞬间,突然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自药房出了通天道。
“绿柳,你先回去!”
绿柳悄然转过头,疑惑的问道:“怎么了秦爷,您有事?”
秦思省盯着那人影,道:“你让娄福来拿东西,我遇上一熟人。”
“哦!”
绿柳嘟着嘴点了点头,看着秦思省的背影满脸不高兴。
出了城区,城郊的一座荒庙前,那人谨慎的驻足巡视,原来是当初与闻人识香一同出现在白凤城醉仙楼的冷面男子。
远看着那男子身形有些踉跄,秦思省骤然想起他是从药店出来,应该是受伤了。秦思省不明白男子为何独自一人出现在此,但是依情况看来,必然不会是平白无故。
男子入了庙内,秦思省看四下无人方才踮着脚步跟了上去。
未曾探视,突然只觉得一阵寒风扑面而来,秦思省浑身骤然紧绷,下意识侧过了身子。
“原来是你!”
额前的那缕发丝遮着男子那紧盯着秦思省的眼睛,依旧冷面寒霜,声音也是冰冷,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男子手执之前一直背在背上的用灰布包裹的长形物件,只是一道寒光射出,枪出如龙。
秦思省看着与自己喉咙只有毫厘之差的银枪,轻轻的松开紧握冬雪的左手,看着男子咧嘴笑了起来。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男子没有说话,手中银枪一转,秦思省的脖子不见伤口,却隐隐冒着丝丝血珠。
秦思省微微转眼,看着男子左肩已被血迹浸湿的衣衫,淡淡的说道:“你受伤了。”
“杀你绰绰有余!”
男子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感情,冰冷而干脆。
秦思省紧紧的盯着男子,小心翼翼的退了一步。
“你我虽有一面之缘,却无冤无仇,你没有杀我的理由。”
“我杀人从来不要理由!”
秦思省摇了摇头,道:“你若是想杀我,当初我不会活着走出白凤城。”
男子听了秦思省的话,稍稍垂下眼,继而手中的银枪寒光一闪,重新落入了不起眼的枪袋之中。
男子似乎很不喜欢说话,骤然转身入庙,盘坐在地上自顾自的处理着肩上的伤口。
他很自信,便是如此,秦思省若然动了杀心,他也能在秦思省动手之前出枪。
秦思省跟着走进庙内,却猛然看见不远处的草垛上静静的躺着一位昏睡的女子,雕花青衣月貌花容,微微皱着淡眉,鬓云乱洒瘦绿消红。
看着女子,秦思省似曾相识,却又无从记起。
“她是谁?”
男子置若罔闻,没有抬头,更是没有说话。
“我一直很想知道,”秦思省倚着门框,看着男子说道:“像你们这样的侠客究竟是为了什么?”
男子终于抬头,看了眼秦思省却依旧没有说话。
“为了一个女人,很有可能是素不相识的女人,却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们江湖人,快意恩仇冤冤相报,最忌讳的不就是受伤吗?”
男子淡淡说道:“受人之托,忠信与人。”
“就是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男子微微看了眼那女子,道:“信义为重。”
秦思省咧嘴一笑,道:“如此说来,我倒是应该想尽办法的跟你成为朋友。”
“你我不可能成为朋友。”
秦思省看着起身的男子,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必须要杀你。”
看着风轻云淡的男子,秦思省说道:“还是没有理由?”
利落的将银枪背到背上,男子侧脸看了看秦思省,嘴角终于现出淡淡笑意。
“我必杀娄烽漫!”
“这又是为什么?”
男子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天空的眼神,透露秦思省看的明白的向往。
看着男子缓缓离开的背影,秦思省喊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没有回头。
“我杀你之前,一定会告诉你。”
秦思省咧嘴一笑,突然想到庙内的女子,再次冲着男子喊道:“这女人你不管了?”
“有你在,她死不了。”
秦思省无奈的看着女子,咂吧咂嘴,心里腹诽着男子的来去如风却又无可奈何。不情愿的背起女子,秦思省一声哀叹的走出了破庙。
“今天注定是给人当苦力的命,下次出门一定看黄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