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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野狗不嫌骨头多

没有一步三回首的恋恋不舍,可即便秦思省昂首阔步的出了东阳村,那佝偻着的腰,撑在袖子里的双手,咧嘴傻笑的寒酸像,依旧配不上腰间的那把冬雪。

一行人,连上秦思省与萧浅,正好七十人,浩浩荡荡的踩着白雪,在料峭寒风中挺近肃州。东阳村距离肃州府约莫三百里,途径六县,若按照正常行程,不过半月便可到达。

这启程的第一天,虽然众人心有不愿,但依旧算的上是一鼓作气,除了正午十分歇息了半个时辰,脚步便不曾停下,直至日落西山月上眉梢。

萧浅前行几里一番探路,回来后便招呼着有些疲倦的众人原地休息。众人便三三两两的攒聚在一起,生火取暖低声浅语。

没精打采的吃着媳妇老娘给自己备的干粮,靠在树干上,恍惚着火苗的摇曳,望着天上稀稀朗朗的星星,想着烛火下,正在念着自己的家人,没来由的,心头一暖,鼻头却是一酸。

离家的第一天,往往便是念家最狠的时候。拂去青石板上的积雪,秦思省静静的做着,啃着手中干硬的烧饼,不知不觉,萧浅坐到了身边。

“你不是一心想着到外面去看看吗?怎么真到走的时候,不舍得了?”

秦思省转脸看了看萧浅,咧嘴笑了笑,道:“看了二十年的人,待了二十年的地方,总有些进了眼睛融进心里的东西。”

“白天的时候,我瞧见你和陈听雨在一起。”

秦思省望着萧浅,静静的点了点头。

“冰山美人也有融化的时候。”秦思省自顾自的笑了笑,道:“妮子对我横眉冷对了这么多年,总得有个理由。”

萧浅轻轻的笑了笑,看着秦思省说道:“怎么?她告诉你理由了?”

听了萧浅的话,秦思省的脑海中不禁浮现陈听雨之前那难得一见的失控的样子,嘴角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意。

“宋寡妇说过,女人的心思猜不透。我一条命才换得她低下一次她那高傲的脑袋,我若是不识相的打破沙锅问到底,岂不是自讨苦吃?”

萧浅微微低着头轻轻的笑着,看了眼秦思省说道:“你自讨苦吃的事还少?”

“这话怎么说?”

“当年之事就不说了,且说前几****与宋寡妇,风流不成,倒惹了一身的骚。”

秦思省想了想点头说到:“确实如此。不过,我从不曾觉得那是何等的不光彩。在我看来,为人一世,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没必要活在别人的眼光里,即便,可能你的清白在别人眼里是恶念。”

“可是,人总得接受别人各种眼光的审视,即便你是清白。”萧浅摇了摇头,道:“这么多年,我一直循规蹈矩,身为亭长,无愧于民,身为人子,无愧父母。我也曾想着,有朝一日我若是能随心所欲的做我想做的事,做我想做的人,那该多好。可是事实总是打压着你,或是因为恐惧,又或是因为不忍心。”

秦思省笑了笑,将手往袖子里撑了撑,看着眼前已然进入梦乡的村民,道:“你和他们一样,心有所念,自然有所顾忌。”

“是啊!”萧浅点点头,感受着夜间的宁静,心却飞了起来。

“我从来没有规划过自己的未来,我娘说什么,我便做什么,更是努力的去做好,因为我不忍心看着她脸上带着失望与失落。我或许体会不到你独自一人的无助,但是,你也体会不到我一心为着我娘的艰辛。做一件事,总会取悦一些人,而让另一些人寒心。所以,在老娘入土之前,我只能让自己寒心,去取悦她。”

秦思省静静的听着,想了想,道:“人要活着,总得有些念头。

萧浅点了点头,便没有在出声。

静静的夜,在这离别的晚上,显得那般凄寒。

无声之际,秦思省与萧浅各自带着各自的念头,伴着星星进入梦乡。他们的嘴角带着笑意,或许在另一个世界里,他们都有自己的另一个念头。

日出东方,昨晚熊熊燃烧散发着无尽温暖的柴木,已然只剩下一堆堆落满寒霜的灰烬。秦思省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左手猛然下意识的摸了摸尚在腰间的冬雪,缓缓的松了口气。

在萧浅的催促下,众人再次启程,身后拖着长长的脚印,离家越来越远。

东阳村到肃州府,必经鬼山,鬼山又称落马坡因十多年前的一场战役而得名。

当年秦越王朝的开国君主李东庭尚未建国,率军与盘踞西部的东周在落马坡开战,那场战役惨烈异常,战后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坊间传闻,落马坡自那场大战之后便经常可以听到震天动地的哭喊声,那是因为数万将士的冤魂流离在此。

至此,落马坡被称为鬼山,若不是必经之路,寻常时日罕有人迹。

众人走在鬼山,虽然青天白日,却依旧觉得阴气渗人。

“这鬼山,真的有数万冤魂?”

不知是谁,陡然响起的声音在人群中散开,让本就胆战心惊的众人霎时间一阵激灵更是草木皆兵。

“正是因为当年的那场大战,皇上才能建立秦越王朝。那些将士拼死杀敌,保家卫国战死沙场,那是为国捐躯,何来冤魂之说?”

落在后头的萧浅缓缓说着,安慰着众人紧绷的心弦。

秦思省似是被他那早死的秀才老爹所感染,对于牛鬼蛇神之说一直倾向于书中所言的“心中无鬼则世间无鬼,心有神灵则世间清明”。至于萧浅,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秦思省这个“珠玉”在前,他自然不曾有丝毫偏歧。

秦思省笑了笑,看着身边的萧浅说道:“人吓人,吓死人!鬼魂之说,本就是无稽之谈。”

萧浅点了点头,道:“人总是会杜撰出一些无中生有的东西来吓自己,便是真有冤魂,也不至于大白天的出来。”

正说着,突然前面的人群停了下来,不等萧浅与秦思省出生询问,只听一阵肆意的叫喊声,四周的林间突然窜出一群黑衣蒙面手举长刀的大汉。

众人心中的忐忑不安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一群贼人提到了顶点。

萧浅急忙跑到人群前方,秦思省见状,双手紧紧的握着腰间的佩刀,想了想也是跟了上去。

前方不远处,只见一个魁梧的大汉一身灰朴棉衣,肩上扛着一把明晃晃的宽厚大刀,满脸虬髯凶神恶煞,昂首阔步的站着,身后跟着几个目露凶光的喽啰,手中的长刀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出一道道刺眼的寒光。

“你们是谁?”

萧浅紧紧的盯着大汉,双手按在佩刀上,心中不敢有丝毫的分心。

大汉一手甩起肩上的大刀,刀身猛然透过积雪插入泥土之中。大汉双手扶持在刀柄之上,斜眼看着萧浅,冷声说道:“官府叫我们山贼。”

虽然隐隐猜到这群大汉的身份,但是当为首大汉无情的撕破自己心中那仅存的一丝侥幸,萧浅还是紧紧的拧起了眉头,一脸凝重。

“这些本就是山乡村夫,如今更是被召入京城的劳力,身无钱财之物。”

大汉看了眼萧浅,放肆一笑,随性盘腿坐到了地上,满脸的势在必得。

“入冬下雪,年关将近。你们要吃,我身后这帮兄弟也要吃。我们只劫财,不害命。你们若是识相,自行将身上值钱的物件拿出来,也省的我等兄弟动刀动枪,你们也免皮肉之苦,更无须一死。”

萧浅紧紧的盯着此刻风轻云淡嬉笑言说的大汉,握着佩刀的手不仅加重了几分力道。转脸看了看浑身紧绷的秦思省,冲着大汉说道:“他们出门在外,远赴京城为朝廷建造通天大佛,怎会带着些值钱的物件?生死都听天由命,若是有,又何必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大汉听了萧浅的话一阵大笑,若无其事的看着身边的兄弟,道:“钱跟命比,你们要什么?”

“要钱不要命!”

随着众人一整大喊,接着便是一阵轰然大笑,而那大汉更是笑的肆意。

“我看,”大汉陡然散去笑容,冷眼盯着秦思省,道:“他手里的那把刀,就是个值钱的物件!”

大汉话音刚落,秦思省猛然皱起眉头,低头看了眼腰间的冬雪,对着大汉说道:“刀剑值钱与否,无非用来杀人。”

大汉骤然一声轻笑,“着实是把杀人的好刀,不过,你杀不了人。所以,这刀放你手里浪费了。”

“这把刀之所以在我手里,是因为我要用它来保护我要保护的人,而非只为了杀人。”

大汉听了秦思省的话摇了摇头,道:“只有杀人,才能保护你要保护的人。”

“我不曾杀人,也不会杀人!”

“那休怪我!”大汉猛然起身,拔起大刀,对着周边的喽啰一声大喊。

“兄弟们,动手!”

随着一阵震耳发聩的吼叫,一众喽啰张牙舞爪的举着长刀充入人群,而大汉也是虎目圆瞪的奔向秦思省与萧浅。

“诸位小哥,且慢动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远处悠悠传来一声,低沉却深厚,老迈却清亮。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老者粗布衣衫满头白发,颌下花白的胡须垂长及胸,迈着孱弱的步伐,拄着一根木棍在一位少年的搀扶下缓缓走来。

老者已过花甲,风烛残年骨瘦如柴,满脸的褶皱深刻而坚硬,深陷的眼眶,一双眼睛却透着精光。

看着眼前面面相觑的众人,老者提着木棍微微抱拳,嘴角的笑意牵扯面连的皱纹,道:“老朽刚巧路过,见诸位刀剑相向,必是有什么误会,便倚老卖老,上前来说上几句话。”

那为首大汉看了眼弱不禁风的老者和他身边面露惧色的少年,心头的戒备隐隐放下。

“你是何人?”

老者看着大汉的疑惑,笑了笑说道:“老夫乃一介山野村民,大王不足为虑。”

“既然如此,老头,我是贼,你是民,千万别自找不自在!你且走你的路,别无端端的送了性命!”

老者听闻大汉言语,缓缓一笑,道:“虽说大王自称为贼,但依老朽看来,却是宅心仁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开源县衙据此不过百余里,若是大王在此大开杀戒,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官兵便可赶到。只怕到那时候,大王带着这么多的兄弟,天下之大却无落脚之处。”

大汉看着老者,虽然知晓老者所言属实,但终究心中不愿落了下乘。冷眼瞪眉,大汉沉声说道:“老头,我等兄弟四海为家飘泊不定,既然做了这勾当,自然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富贵险中求,此番得了手,也够兄弟们歇上些日子,度过这年关。”

“大王说的没错!只是,大王不顾生死做了那山贼强盗,为非是为了口吃的,而这些村民,背井离乡,也不过是为了留条性命,都实属无奈之举。”

老者点了点头,对着身后的少年耳语一番,拿过一个沉甸甸的钱袋丢给了大汉。

“这是老朽的盘缠,虽不多,但应该比这些村民身上的物件值钱。大王得了银子,索性做回善人,与人方便,也与己方便,不知意下如何?”

大汉遥遥伸手,钱袋稳稳的落入手中,在掌心随意的颠了颠,抬头微微斜着眼看向老者,嘴角却露出一阵邪笑。

“野狗不嫌骨头多!老头,你何时见过山贼会嫌银子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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