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楼月跑得累了,在床上一瘫,气喘着道:“我认错了,累死我了。”
“哼,看你还敢是不敢了。”夜长生也气喘着道,说完瘫在江楼月身边,一手揽了后者的腰。
江楼月当即道:“别碰。”
夜长生脸上的笑意敛了敛,收回了手来。
江楼月道:“你别误会,我这腰上缠着一种十分锋利的丝线,我是怕你不小心弄伤了手。”
夜长生点了点头,不再伸手去揽江楼月的腰,手撑着头,侧卧在后者身边。
“你这什么腊八粥,都请了些什么人?这地儿可不好找。”江楼月道。
“我就请了你一个,其实我之前都身在南邦,最近才回来的。”夜长生道。
“南邦?”江楼月道。
“嗯,我之前每年也就回来一两次,自从两年前父亲过世,近两年就没有回来了。”夜长生道。
江楼月伸手握住夜长生的手,后者笑着道:“没事。”
“你跑去南邦做什么,不是应该跟夜伯父住在一起么?”江楼月道。
“母亲走得早,当年从扬州搬去河东后,他老人家无意续弦,又怕无暇照顾我们兄妹,正好姑姑来看望,姑父是南邦的行商,手下产业不少,家境富裕,姑姑说不如让我们兄妹跟她去南邦住几年,反正每年姑父都会带商队来夕加,不愁见不到面的,这便带了我们去南邦了,当初说只住几年,后来父亲身体不好,我每次回来只陪着他,但商队总要返回的,我也只好跟了回去,不然在这里,父亲还要忧心照顾我。父亲去世后,我们兄妹便只在那边了,哥哥跟着姑父学了不少本事,买了所小院儿,我们兄妹住着,已不住在姑姑家了。”夜长生道,“别光说我,你呢,小月饼这些年过得可好?”
江楼月笑了笑,心里却很是感慨,若非重活这一世,怕是再也见不到长生了的。
“我啊,自从搬到了京城,也就是读书习武,后来从了军,跟着父亲学打仗,三年前第一次上阵杀敌,今年回京后一时染病,便一直在家休养着,没有那么快返回边关军营。”江楼月道。
夜长生听她只是三言两语,就把这分别后近十年的时间囊括,但只这寥寥几语,其中艰辛,怕是比能想象出的还要苦还要累。夕加即便民风开放,但女子要上阵杀敌,要做到这一步,所要付出的,比任何一个士兵都要多得多。夜长生还记得,小时候,小月饼是多么明媚又乖张,竟能受得了军中约束,也真是奇了。
两人又是好一番促膝长谈。
江楼月和桐影舟车劳顿,夜长生让她们歇了,明天再慢慢聊,两人依依惜别,看得桐影都想翻白眼了。
“小姐,长生小姐,这只是各自回房睡觉,不是马上就分别了。”桐影道。
“你懂什么?”桐影被两人异口同声的四个字扔过来,只好默默地缩在一边,不再插嘴。
不过没一会儿,夜长生还是离开了,让江楼月两个好好歇息。
江楼月将外衣脱了放在一边,不经意见着一旁案几上,一只木架上安静放着一枚有着棕色纹路的海螺。这是小时候,江楼月她爹从临海的城镇驻防回来,给她带回来的,可以听见大海的涛声。当时她和夜长生围着这只神奇的海螺,玩了好几天新鲜劲儿都还在,她见长生很是喜欢,便把海螺送给了长生,不想后者现在还留着。
江楼月把海螺拿起来,凑在耳边听,仿佛回到了当年,耳边的声音是海浪翻卷,伴着呼呼的海风。
江楼月拿着听了好一会儿,才轻放回了架子上。
“小姐?”桐影唤了一声。
江楼月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去歇着吧。”
翌日,尽管昨夜晚睡,江楼月还是起得早,她已穿戴整齐站在门口伸着懒腰,桐影才从隔壁揉着眼睛出来,一见她竟然已经起了,桐影赶紧进房间把乱糟糟的头发梳好。
此时有庄里的侍女端了水盆等物过来,服侍着两人洗漱过,引着她们到了前厅。
江楼月一看那一桌的菜,这早饭真是太过丰盛,只好承了夜长生的情。三人同桌而坐,大快朵颐,没什么可顾忌的。
“小月饼,你现在吃饭都不会掉饭粒了。”夜长生道。
“小姐,小月饼是你小名?”桐影道。
“小你个头。”江楼月道。
桐影语塞。
夜长生笑道:“桐影,你不知道,你家小姐小时候,那脸真是圆得跟个月饼似的,月饼还能吃,她脸那么圆,只能捏捏而已。”
江楼月瞪着夜长生,后者不理她,继续道:“不曾想如今大了,出落得这么如花似玉的了,小月饼的脸竟然不圆了,真是没天理。”
江楼月毫不吝啬地赏了夜长生一个大大的白眼。
桐影目不转睛地看着江楼月的脸,脑子里想象着,这张美丽的脸,若是圆得跟个月饼似的,那真是……“哎哟。”桐影捂着脑袋叫唤一声。
“好好吃饭,在乱想什么。”江楼月道。
桐影揉了揉被敲疼的脑袋,闷头吃饭。
夜长生道:“桐影跟着你家小姐多久了?”
桐影看了一眼江楼月,见后者没在看自己,对夜长生笑着道:“小姐七岁时,我就跟着了。”
夜长生点了点头,“这也不短了呢。”
江楼月道:“长生不老,今天不会三顿都是喝粥吧?”
夜长生理所当然地道:“难道我请帖上没写清楚,腊八粥腊八粥,今天正该喝粥呀。”
桐影立即道:“对啊,小姐,这么多菜,佐粥绰绰有余呢。”
江楼月故作质问地道:“你到底是谁的丫头,谁派你来的?”
桐影嘿嘿一笑:“我当然是小姐的丫头,当然是小姐派我来的。”
一旁的夜长生神色却有一刹的不对劲,不过同桌的主仆两个都没看见。
江楼月问道:“长生不老,你这次回夕加,不会再走了吧?”否则干嘛特地在这里建个庄子呢?
夜长生道:“短时间内都会在夕加,不过之后就要看哥哥的安排。”
“对了,怎么不见你哥哥?”江楼月道。
“哥哥要与商家谈生意,还没这么快回来。”夜长生道。
用过早饭,也不知是谁先提起来,江楼月跟夜长生竟唱起了童谣来。桐影在不远处听了,童谣的词儿那两人都忘得差不多了,仔细回忆着,谁唱出一句来,另一个就说肯定不是这样的,狗屁不通什么的。桐影笑着摇头,总算知道小姐当年的性子是怎么来的了,她还记得初跟着小姐时,三五不时就要被小姐捉弄一番,后来学坏了,变成跟小姐一起捉弄别人了。不过现在想想,那些事情,好像昨天刚发生过的一样,记忆犹新又怀念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