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楼月将门关好,返身进到房中,也不急着睡觉,拿了一本书看起来。眼看着子时刚过,江楼月打了个呵欠,放下书册,起身伸了个懒腰。
她正扭了扭脖子,便听得房外廊上有吵闹声靠近,她勾唇一笑,来到门后质问道:“出了什么事?不是说了没有急事不许来打扰么,幸亏我刚练完功,要是走火入魔了怎么办?我现准备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门外的赵管家也很是无奈,上前道:“二小姐,我也是这么着跟这位公子说的,但他就是不听,硬闯了进来。”
“哪位公子啊?王叔呢,怎么随便就能闯到我这里来了?”江楼月的声音更加严厉,一边慢悠悠地开了门。
赵管家见她终于出来了,立马道:“可不就是今天来过的那位孟公子么。”
江楼月瞥了不远处站着的孟归尘一眼,绷着脸,心里却已经笑死了。她目光一转,看到了萧安,只问道:“今晚是你值守吗?”
“回二小姐,今晚是曾领队与属下值守,属下责无旁贷,请二小姐责罚!”
江楼月冷哼一声,没再理会萧安,又瞥了一眼那边的孟归尘,“行了,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赵管家指着孟归尘道:“二小姐,这……”
“我自会把他扔出去。”江楼月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萧安,随即便转开了视线。
众人散去,那边的孟归尘自进来后就一直站在廊下,不说话也不动,只是一张脸憋得通红。
江楼月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轻笑,在美人靠上抱着手坐了,看着那边的孟归尘。后者似终于一口气憋不住,欲上前来,甫一抬脚,就软软地靠在了旁边的廊柱上,难以前进半步。
“孟公子这是怎么了,倒教我看不懂了,莫不是我的酒太好喝,孟公子一下子醉得连站都站不直了?”江楼月笑着道。
孟归尘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将方才眼中的迷离甩开,他撑着廊柱,从未这么狼狈过,看着不远处好整以暇坐着看他笑话的江楼月,差点要被气吐血,却只得忍耐着道:“你……那桂树下的酒,你到底放了些什么?”说到最后不知是气急还是怎样,他急急地喘着粗气,在半夜里听来尤为清晰。
“咦?桂树下的酒?这就是孟公子你的不对了,我将梨树下的酒送给你,你怎么将我桂树下的那坛酒给顺手牵羊了,你偷了我的酒,怎么倒来质问起我来?”江楼月道。
“你……你少废话。”此时孟归尘的气已弱了下去,紧咬了唇,靠着廊柱的身体又朝着地面的方向滑了一下,“你在酒里放了什么……把……把解药给我。”孟归尘不禁咽了咽口水,却只觉得口中更加干涩,急往江楼月所在之处扑去,一口气提起来,却只迈了短短几步,就一下子倒坐在美人靠的凳上,一副想把江楼月撕了却无可奈何的模样,且那眼中不知何时蒙了一层光,越发的迷离,面色红得不正常,想抬手指着江楼月都是不能,他若此时还不知道她在酒里放了什么就是傻子,但他怎么想得到,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即便是出身将门,颇有男儿的潇洒气度,也不能施这种……这种属于下三滥的手段啊,况且,这么做对她也没有任何好处啊。
“想必孟公子还在奇怪,我干嘛要这么做呢。”江楼月道。
孟归尘用越发迟滞的内力压制着毒性,没工夫跟她耗着打嘴仗,只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却也没发出声音来,只不过哼出了一口气。
“我不管你是不是知道玉泠紫不会伤我性命,好像你们真的在乎我的性命似的。”江楼月道。
孟归尘闻言一滞,连他都没想过这个,而江楼月的话,他竟无法反驳。
“这是给你提个醒,酒不能乱喝。”江楼月又道。
孟归尘听在耳里,觉出她应是意有所指,但他的理智已经有些在剥离,哪有心思去细想。
江楼月脸上带着淡笑,眼中却冷冷的。
孟归尘索性放弃了压制,留着点内力与体力向江楼月要解药说不定更明智,也借此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坚持得住,“我把你这毒是如何设计的说出来,你便给我解药,如何?”孟归尘道。
“嗯哼。”江楼月道。
见她应是同意了,孟归尘吸了口气缓了缓才道:“你相信,凭我对酒香的敏感,梨树旁边的桂树底下若藏了好酒,我自然不会放过,你不告知,显见是珍藏,我更加好奇要尝上一尝,免得被你发现,我当然是取了就走。
待我将酒喝了,不得不说,这坛酒虽有毒,却是我至今喝过最烈也最美的酒,少不得是一下子就喝光了。我想,哪怕我只喝了一口,这毒也是中定了。
一开始我只觉身上瘙痒,这点程度的毒,以我的功力,最多痒个一两天也就好了,但不压制浑身都痒,我自然会选择用内力驱散,于是便催发了第二层毒性。”说着孟归尘看了她一眼,又勉力地转开了去,“这第二层毒性一经催发,势头越演越烈,我用内力压制也无法成功,同时竟又催发了第三层毒性,我自知越用内力,越是毒发得快,当然要来寻你拿解药的,不想与府兵纠缠,又免得你说我不走正门,我便从正门进来,待我被一路阻挠着到这里,来的路上又用了轻功,见到你时,我便只能如此模样了。即便我有余力不被发现到了这里,恐怕已无力破门而入了,你倒是想得周到。”
江楼月听他最后那句说得咬牙切齿,说出来的样子却是软弱无力,她眉眼一挑,又是笑眯眯的了。
孟归尘说完,一时也提不起力气,只心里想着,若单单只是这心智,或单单这用毒的手段,在他看来都不足为惧,可若是这心智加上这用毒的手段,那便是再来几个武功高手,都不够她忽悠的,之前还说要留神着了她的道儿,这却真是防不胜防,若中的是要置他于死地的毒药,他此刻恐怕已是一具尸体了。看着江楼月,他心里腹诽着,我是不是还要多谢江二小姐手下留情啊?
感觉身上的力气积蓄得差不多,孟归尘用了最后的内力,如风一般卷向了江楼月,在她脸上看到了几分惊讶,他暗笑自己也没有输得那么彻底。他本想抓住她让她快点给自己解药,身上却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扑着她就倒了下去,一时两人呼吸交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