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摇晃到了将军府门前,孟归尘轻车熟路地将江楼月扶下了马车。
“你回去吧。”江楼月对他道。
孟归尘朝江凛抱了抱拳,没说什么,转身去了。
自有府兵来安置马车和马匹,江楼月跟着父亲进了府。
“爹,我帮你再看看伤口,恐怕得缝一下。”江楼月道。两人直接到了江楼月的房中。她把布拆开,难免碰到伤口,但江凛完全面不改色,就跟受伤的不是他一般。
江楼月检查了一下伤口,在上面密密地撒上一种药粉,“这药粉有麻痹的功效,不过缝伤口时,还是会有些疼。”
江凛随意地点了点头。她也是战场上下来的,知道这对于父亲来说的确不算什么,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将针线与双手分别在药水里浸过,就动手仔细地将父亲的伤口给缝合起来,又取了新的布条,重新将伤口包好。
“好了,爹您先休息一下。”江楼月道。她将针线放下,净过手,这才走了出来,陪江凛坐下。
“爹,今天在林中发生了些什么?”江楼月道。
“我带着十名府兵进到林中,并没有进得太深,但四周也是枝繁叶茂,来人一共是十个,自树上跃下,一概黑衣蒙面,连身型都几乎一模一样。说起来对那七位没能带出来的府兵,很是惭愧,我虽早有防备,发现之时就命他们以保命为重,但来人武功皆是不弱,我们且战且退中,折损了他们七人。如此安排,我若能全身而退,不免教对方起疑,说不得我也故意挨了狠狠一剑。此时背后又有不少人跑过来,我还疑心是这十人的帮手,回头却看见是太子等人,也被一众黑衣人追杀,恰好跑到了我们这边,我跟太子对视一眼,皆点头表示愿意一起对敌,便又战了十数回合,我和太子找到突破口,砍翻两人,带着人脱出,我掷出了你给我的迷烟弹,将黑衣人拦下,跑了一阵,撞见了太子带进来的另一拨人,这才一起冲了出来。不曾想这场秋猎,竟还有别样的杀机。要对我下手的很可能就是那位了,要置太子于死地的,又是哪位皇子呢?”江凛若有所思地道。
“齐王,或者宁王,还不能确定。”江楼月道。
“为何不是恭王?”江凛道。
“若是恭王所为,定会更加滴水不漏。”江楼月道,随即疑惑了一下,“爹,你说来人是十个?”
“正是。”江凛道。
“事先并不知道爹只带十名府兵随行,旁人猜测,您应该会带着曹将军他们四人的,你们五人皆非弱手,只派十人,恐怕不是为了要取你们性命。”江楼月道。她想起上一世,当时父亲重伤,随行将官两人活着出来,但其中的曹副将后来还是伤重不治而死,最后只剩下一位前将军,其余随行的八名府兵无一生还,尽葬身于林中。如此种种,不是为了要父亲的命,而是剪除其在护国军的几名重要心腹,若能使得其重伤,短时间内回不了军中,那便能趁机调别的将领进入护国军,安插陛下自己的人。毕竟父亲镇守南疆以来,南邦吃败仗已是家常便饭,在没有更合适的将军人选前,父亲还有利用价值,就这么杀了属于不智,再说遗诏的事并无半点风声传出,那暂时江家是可留的。
“叶统领一共带出来三十具尸首,也就是说,对付太子的至少是二十人。”江楼月道。
“这就是狗急跳墙。太子一除,实则最有可能被立为储君的是恭王,这对他最有利,因此他必定会被第一个怀疑,连我也是如此想的。但月儿你断言,若是他,他会做得更滴水不漏。那其后,齐王是长子,其母妃梅妃在当初那位还是王爷时,比先皇后还要早进王府,梅妃娘家李氏在朝中结党不多,却多是身居要职者,来自各地方上的支持不容小觑。宁王虽然年轻些,但皇后无子嗣,其下的贵妃便是位份最尊者,贵妃的父亲是先帝亲封的谯国公,外戚势力强于李氏不少。”江凛道。
闻言,江楼月点了点头,不过,通过这些,还是不能断定谁是这次刺杀太子的幕后主使。
“爹,您今后定要更加当心。”她郑重地道。
“我会的,此番没有理由留下我,可能再过不久我就要回边关,月儿,府中就交给你了。”江凛看着她道,眉宇间有着凝重。
“绝不有失!”江楼月掷地有声地道。
江凛看着女儿欣慰地笑了笑,似乎又看见了那个战场上带兵冲锋陷阵的月儿,却又有了些不同。在他这样的武将看来,边疆的战场是战场,这看似平静的京城之中,又岂会不是更残酷冷血的战场呢?
另一头,惊鸿身侧夹着一物,那东西一身黑色。她在房顶上腾跃而起,落在浓墨轩一处三层的阁楼顶层,在檐下略一停,又转身踏在栏杆上,跃了下去。
一阵风撞开了孟归尘的房门,惊鸿走进去,将手中的一大团东西往地上一掷,拍了拍手掌。
坐着灯下看书的孟归尘眼睛并不离开书册,“惊鸿,要我说多少次,你好歹也是个女子,这么随便闯进男子的房里来,真的好么?”其实他一直都有一个疑惑,在其他人面前,惊鸿明明是位那样自矜又睿智的女子,唯独见了他,就跟完全变了个人似的,难道就因为从小一起长大,一个人就能看着跟“双胞胎”一样么?
惊鸿得意一笑,“公子,你也不看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孟归尘这才瞥了一眼地上那团东西,应是个人。
“又是哪个笨蛋落到你手里了?”孟归尘道。
惊鸿踢了这人一脚,“装什么死,快说你是谁?”
过了一会儿,不闻动静,惊鸿用力地又补了几脚,那人抖动着痛呼了两声。
“快说,你是谁?”惊鸿喝道。
“这位姑娘,在下跟你无冤无仇,你把我抓来,我还不知是为何呢。”这人道。
“哼哼。”惊鸿一脸冷厉地哼了两声,“那你倒是说说,猎山是皇家猎场,你进去做什么?”
孟归尘闻言,放下了手中书册,看向那人。此时那人转过了脸来,一身黑衣,脸上的布巾早被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