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京城戍卫军就把将军府的四名丫鬟送回来了,虽不致死,但尽皆只得半条命。江楼月捏紧了拳头,让人赶快去多请几位大夫来,一定要让她们好起来,她自己也在一旁悉心料理,府中上下无不感念。
“小姐,我没事,他们也没问出什么来。”桐影虚弱地道。
“没事了,你只需好好养着,快些好起来,你忘了,你还要帮我一起置办嫁妆呢。”江楼月道。
桐影苍白的面上绽开欣喜的笑容,也多了几分光彩,不似先前死灰,“那是当然。”过了一会儿,桐影小声问道:“小姐,朱先生可有来过?”
江楼月愣了一下,随即心里有了几分猜测,“他来过几次,你要么昏迷着,要么睡着了,你们四个在一处养伤,先生进来多有不便。”江楼月说着,笑了笑,也不点破,怪不得这几天诸葛昭阳总是来找她,借的缘故大多都是小事。此事她竟是后知后觉,等时机恰当,她倒要好好问问他。
护国军曹副将病入膏肓,请旨告老还乡,康宣帝准了,还赐了不少金珠细软,解甲归乡得挺风光。然而真正的曹副将,比这一行归乡的队伍出发得更早,已秘密转往京城,只三人随行,一路未曾惊动任何人。曹副将硬是支撑着病体,到了京中,暂时藏身于赏心楼中。江楼月已连夜至赏心楼,候了几个时辰了,曹副将一到,便行解毒医治。曹副将随江凛戎马半生,既忠君爱国,又是军中不可多得的良将,若因权争猜疑而死,实是国之损失,然这一告老,想要再得重用,只能看机缘了。
江楼月为了方便诸葛昭阳来探望,挑了清风斋其中一间房,让桐影搬到她院中养着。
“你别说,我是定要跟着小姐去南邦的。”桐影道。
诸葛昭阳微笑着道:“你家小姐何等精明,不必我说,她已知晓。”
桐影咬着嘴唇,“那若是小姐问起,你别承认就是了。”
诸葛昭阳道:“此事我会依你的意思。”他说是如此说,但江楼月已对他明言。
“之前桐影一心的牵挂只在我身上,不忍不让她跟着,如今不同了,我会让她留下来,我只要先生一句话,绝不负她。”
诸葛昭阳起身深深一礼,“此生定不相负,多谢楼月成全。”
“你们两情相悦,我不过成人之美,谈不上成全不成全。”江楼月微笑道,诸葛昭阳此人可托付,她能放心将桐影留下,也能放心把将军府交给他。
她从远山馆出来,就去了湘竹院,说明了桐影之事,与母亲商量,如何选个吉日,成了这桩姻缘。
苏弗道:“月儿信他?”
江楼月握着母亲的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苏弗闻言,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说出,只道:“那我也放心,我会帮忙打理好合府上下,月儿可无后顾之忧。”
“娘,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将军府本来就是您做主,我虽要去南邦办事,但女儿的心,还在这里。”江楼月道。
“娘明白。”苏弗半是叹息地道。江楼月从蓝灯城回来虽一字未提,苏弗却知道事情首尾,那夜家女儿,幼年时与月儿十分投契,她记得只怕比江楼月还清楚。
江楼月出了湘竹院,闻说赵遣鹿来了。
“夫人。”红钗走了进房,她方才见二小姐离开了,这才来禀事,“阿琅小姐来了,已等了好一会儿,我见二小姐在这里,便没来回。”
“快让她进来。”苏弗道。
“姐姐。”阿琅进了房便唤道。
“你不必如此称我,我早已不是那里的人了。”苏弗道。
“那你也是我的姐姐。”阿琅道。
“我本不该再麻烦你。”苏弗道。
阿琅真诚地笑道:“姐姐不许再说这样的话,这些年,我很是挂念你,我巴不得你找我呢。而且你放心,别人绝不知道。”
“我也不欲让月儿知道。”苏弗道。
“我省得。”阿琅道,“姐姐想不想知道,那个人如何?”
苏弗望着窗外树上的新芽,默然半晌,低了头道:“算了,不知也罢。”
阿琅道:“红钗姐姐不必去沏茶,我说完就走。”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么?”苏弗道。
“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是下面出了叛徒,此次是我负责清理。”阿琅道。
赵遣鹿的伤好了七七八八,赵瑟欲在夕加害他,却迟迟不见有实际动作,他心中已生疑窦,为免夜长梦多,这便来见了江楼月,约往城东风武阁,将南邦三皇子赵瑟在夕加京中的巢穴一网打尽。
只要是对付赵瑟,江楼月必定不遗余力。
夜晚,宵禁后街上空无一人,静得落针可闻。一群黑衣人出现在街角,二十三人,个个黑巾蒙面,很快便靠近了风武阁。当先一人手势一动,众人往巷子里潜入,将风武阁包围,随后纷纷跃起,外墙不过丈余,一个起落就置身于墙内。
这里安静得不寻常,连个巡逻守夜之人也无。
江楼月与赵遣鹿对视一眼,皆点了点头,会意要小心,越是如此,越要警惕有埋伏。
没过多久,闻得风武阁房舍旁的阴影处传出劲风之声,数名黑衣人示意大家戒备。
没一会儿,一个人影便从那里闪了出来,二话不说便攻上。此人一动手,风武阁中涌出了数十人,对峙一刹,便先攻近。
一时刀光剑影翻飞,兵器相击声铿然。
此番需得速战速决,以免惊动巡逻的京城戍卫军。众人混战数十回合,江楼月一边便有人觉出不对来,此前的消息是说,风武阁高手十二人,虎妞的消息来自太乙门,萧安的消息来自摘星阁,怎会有误?然则,此刻风武阁这数十人中,分明高手寥寥,对付起二十余黑衣人来是左支右绌,顾此失彼,已退至了房舍之中死守。
“是否有诈?”幽青檀挡下一剑,一脚将眼前人踢翻,近到江楼月身侧问道。
江楼月眼微眯,手中隐天丝一错,将眼前人的脖颈绞去大半,鲜血如注。
幽青檀略挑了挑眉,觉这手段当真狠辣。
“再看看。”江楼月道,“所有人全神警惕!”说完,她手腕抖了抖,红蛛从袖中爬到了她的手背上。蛛儿似感到了周围弥漫着的血腥气,很是兴奋地舞动着螯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