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商客来往众多,紫天一行人于昨夜赶到了马蹄寨,而躲过了露宿大漠的恐惧,一行人算是平安的度过危机,准备前往下一个关口。
“老虎头,我找你有点事。”邓显拖着左肩说道。
“邓兄弟有何事?”虎重公问道。
“现如今我左肩伤势严重,短期无法行进,我打算先在此休养,也省的给大家添麻烦了。”邓显说着,脸上表示了歉意。
“没保护好各位也是我的失职,你就在这好好养伤,等我们回来吧。”虎重公很是通人情的说着。
“什么伤势严重,我看是被奸细吓破了胆。”陈孜一边低声说着。
“其实这样也好,至少奸细的人选又少了一个不是么。”时文修站在一边看着说道。
“这也解决不了问题,一个想杀人的人,总会找到机会。”陈孜辩驳着。
“好了,出发吧。”紫天从边上走过,说道。
“哎,等等我,你们可得看好我啊,我可是有办法找出凶手的人!”陈孜说着,急忙追了上去,跟在时文修和紫天的身旁。
“你就不怕我们两个是杀手么?”紫天笑着问道。
“说实话,我怕,但是现在咱们这群人里,没有比你俩更安全的人选了。”陈孜无奈的解释道。
“哈哈,原来如此。”紫天回道。
邓显和两个西岳众的人留在了马蹄寨,与众人做了告别。虎重公带着商客继续赶路,每到两个关卡之间,总是加快行进步伐,如果说以前是一个时辰一休,现在基本是一直走到天黑。
那一天,风很大,众人沿路用纱巾蒙住了脸,皮肤被吹得干黄,大地卷起的沙浪,带着炎热,一层层的冲刷着人们的身体。
“今天这风沙大得很啊,怕是晚上都无法在此休息。”海阔对着虎重公说道。
“没错,但此地离前面驿站甚远,只怕赶不到了。”虎重公向远处望了一眼。
“没想到这天气变化太快,又是雪又是风沙。实在猝不及防。”紫天顶着风沙一边行进一边说道。
“这算什么,你看看远处的天上。”陈孜说着,抬头指向远处一朵云。
但见此云呈旋涡状,像盘旋在天空的云海,只觉得令人颤抖。
“哇,你们看啊,好壮观的景象。”只听有人喊着。
“太美了,这个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到。”
“喊什么喊,大惊小怪的,常在大漠里走,随时都可以见到。”海阔得意的说道。
“以前听说过大漠的奇观,想不到竟真的能亲眼所见了。想必我也看到了和您一样的景象吧。”紫天心中思念起父母,自言自语道。
“那是沙风暴,卷进去就别想活命。”陈孜说道。
“紫天,你看他能这样跟你说,就证明那沙风暴并不可怕。”时文修说道。
“我看你是没见过吧,不过你说的不错,因为那沙风暴离咱们远得很,吹不过来,不然……。”陈孜说着,突然停住了话语。
“怎么了?”紫天问着。
“这风向……。”陈孜将大拇指放进了嘴里,急忙伸了出来,对着沙风暴的方向,突然一惊。急忙跑到了虎重公身旁。
“你必须赶紧往回走!”陈孜大喊着。一行人停住了脚步,不知发生了什么。
“你在说什么,我们都走了这么远,哪里回得去。”海阔在一边笑道。
“我没在说笑,沙风暴很快就要吹过来了,就是现在我们所在的方向,我们全都会没命!”陈孜一边说着,一边往后跑着。
虎重公急忙回头又看了看远处的沙风暴,只见风暴汇集很快,好似在缓慢的移动。“不错,看起来沙暴是往这边来了。”
“老虎头,那沙暴离得甚远,在我们到达驿站前是不会到的。趁现在不要耽误时间了。”海阔说着。
“这回我要挺那小子,他说的不错,你头一次来大漠不熟悉这鬼天气,海钩子,不是老弟我不厚道,你们不走我走了。”赵泛说完,急忙招呼着勒马帮的弟兄,拉着货物往回撤去。
“你这家伙此刻变成缩头乌龟了!”海阔骂道。
“谁也不想拿自己性命开玩笑,你们都是好汉,我们还要命咧!”众商客也说着,纷纷拉住马匹随着陈孜而回。
“文修,我们也回去吧。”紫天看了看陈孜,又对时文修说着。
“我看谁敢走!都没有纪律吗!”海阔大喊着。
“海钩子,别喊了,先躲避沙暴要紧。它的威力是你不曾见过的。”虎重公说着,示意大家往回。
“怎么往回,你们还跑得过沙暴吗!”海阔又说着。
“各位,刚才我记得咱们路过了一片风沙岩,那里应该可以勉强撑过去。”紫天急忙说道。
陈孜一听,突然回过头来。“对对!到那里躲避最合适,不然时间也来不及了,快啊大家!”陈孜又招了招手,抬头看了看沙暴,急忙跑了起来。
众人跟随其后,眼看沙暴越来越逼近,总算赶到了风沙岩处。
“各位到东面来,将所有支撑的东西都收起来,不然一定会被刮飞。将你们的所有武器都用力钉到地里握好了!快啊!”陈孜喊叫着。
虎重公和海阔等人急忙推着货物,将车子的轮子南北朝向,顶在风沙岩的一边将大家围了起来。众人各自找到了一个靠边的地方,将脸上全部用纱巾裹了起来,所有兜风的地方也全都系了口,有的甚至将自己的武器钉在自己的衣服上与地面牢固在了一起。还有的用绳子将自己绑在了货车上,更有的人抱着几个石头坐在了地上。
“各位,将身边的杂物都放进这里,风沙卷起来是会砸死人的!”海阔说着,将身边几个碎石装到了一个袋子里,一行人也如此照做,万事俱备。
“倘若今日真的无法躲过……。”紫天看着时文修说着。
“紫天,人各有命。”时文修并未说什么。
“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完……。”紫天心里思索着。
“兄弟别怕,这沙暴虽然厉害,但是有这风沙岩,应该没问题,待在我身边,我可是知道怎么保命的!”陈孜得意的说着,竟丝毫没感到他有一丝恐惧。
沙暴终于逐渐的逼近了,众人远远地望去,只见沙风暴里卷的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往那风的底端看去,竟见同样的路人来不及逃命被卷入了其中。风向他们一点点的靠近了,大家看到此景都不敢做声,突然感到了死亡的降临,是那么的靠近,那么的真实。
“那些没有逃掉的人,竟如此轻易的失去了性命,他们也应有家人,有抱负,想不到在这沙暴面前,一切都那么渺小,此刻的我,还不知道会承受怎样的煎熬,不过,也罢,就算没有这沙暴,我的生活也很是潦倒。”紫天心里一边看着远处的沙暴一边想着。
“来了!”陈孜说着,急忙低下身体牢牢地抱住了风沙岩的一角。
“不,我还是要活着吧。我的仇还没有报!”紫天转念一想,心中回荡着无数生存的理由。
“好家伙……。”时文修也是生平第一次来到大漠,见到前言此景也不禁为之动容。
“佛祖保佑,我紫天,可不能就这么没了!”紫天抹了抹自己手腕的佛珠,那颗慧海法师曾经送给他的佛珠,心中默默地祈祷着。
紫天定睛看向那沙暴,犹如一条蟒蛇,吞并了沿路的一切,那些人犹如路边的蚂蚁,空中的飞虫,在这沙暴面前,都变成了纸一般的消散在其中。他忍不住的去看那惊人的破坏力,已经近在咫尺,只觉自己浑身感受到强大的风力,身体晃动的越来越厉害,他透着纱巾,双手紧握着岩石,双腿夹住了一个钉在地上的长枪。他终于感受到了那股威力,他的耳边只听到众人尖叫,却还是眯着眼看着那风眼之中,夹杂的凛冽,他感到身体突然被风带了起来只双手用力牢牢地握住。
“我的妈呀!”只听有人大喊着,身体抱着货车一起被吹出了岩石的身后,飞了出去。
一行人因为保护的不牢固,只得互相牵在一起,只觉风力强劲,一下子便将那四人吹在半空,一人抱着装满石头的袋子,牢牢地支撑着。紫天一扭头发现此人欲伸手求救,看着紫天,急忙将手伸到了紫天的右肩。只见紫天稍作了迟疑便急忙伸手欲拉住那人。
“不可!”陈孜见到迅疾地用力打掉了那人的手。然而就在这一刹那,紫天仿佛感到他与那人指尖相碰了一般,却无奈那四人一瞬间被卷入了沙暴中不见了踪影。
“你在干什么!”紫天大怒道。
“你也要跟他们一样放风筝么!是我救了你,你这个笨蛋!”陈孜也大喊着。
紫天似乎也知道情况危急,要不是陈孜,恐怕连自己也飞进了沙暴里。他心中还在回想那人求救的眼神,却无可奈何,心中又是痛苦又是悲伤,还有愧疚。
“阿弥陀佛……。”紫天默念道。又忍不住看了看那沙暴里面,只觉已经身处中间地带,无数的杂物,砂石卷在其中,旋转着,碰撞着,摩擦着。那些声音里又仿佛夹杂着哀嚎,求救,呼喊,哭泣。这像人间地狱一般的风沙,让紫天突然感受到恐惧,他怕的要命,却靠本能死死地抱住岩石,靠着求生的意志,催逼着自己体内的内力,不知不觉的运用到了全身。
紫天好奇的眯着眼,费力的扭头看了看四周,前方虎重公双手牢牢的扣住岩石,海阔用铁钩也是将其深凿进石头里,然而虎重公面色严峻沉默,平日好骂人的海阔也是面色严峻,但又多了一份惶恐。赵泛和勒马帮几人互相鼓着劲,手抱脚踩,还用车子支撑,应该也是无碍。而其他人呢?他看了看陈孜,虽然围着纱巾,也隐约看到那拼尽全力咬在一起的白牙。
时文修此时也来不及多说,拼命地拉着岩石,突然一只手打了滑,眼见身体要被刮起,紫天急忙伸手,拼命将时文修的左手又按回到那岩石上,竟也抱住了。陈孜还未来得及反应,见到此状也并未多说。
大家都不清楚现在身边还有什么人,或者是否还有人,人们闭着眼,拼命地抓住手中的一切,心中默默地祈求着。
“还有多久啊!”紫天喊道。
“快了!坚持住啊!”陈孜也喊道。
“不行了,我的手没劲了!”只听边上有人大叫。
“救救我啊,我实在抓不住了!”此时的声音已经模糊了所有人的脑海,在这样的情况下,无人能保持清醒。但是紫天却无所畏惧,虽然眯着眼,却也看到了这些人的喜怒哀惧。
“他娘的……,这还没完了!”海阔咬着牙骂道。
“别说话了,留点力气吧!”赵泛大声嘱咐着。
“各位加把劲!快过去了!”虎重公也跟着鼓舞着大家。
“谁来拉我一把,我……。”只见一人话未说完,又被卷了进去。
所谓的灾难,在一开始的时候便是挑战,这是对每个人意志力和生命力的等级划分,然后被淘汰的命运却过于残酷。紫天终于意识到,人们最强的力量不是你我他,而是这大自然的万象。
“我快……呼吸不了……了。我没法张嘴呼吸啊!”一旁有人叫到。
“屏住气,深吸一口屏住气!”时文修一边奉劝着。
“大家听说我,尽量少呼吸,深吸一口气,能憋多久是多久,不然会被沙暴灌进嘴里而窒息。千万不可抬起头呼吸!”虎重公尽管知道形势危急,却还是低着头在警告着所有人。
众人都如实照做,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中,静的只听到风,只听到石头的摩擦,风沙的拍打,车轮的摇晃,衣服的飘动。
越是难熬,才越是漫长,当人们走过这片荒芜,才懂得什么是甘露。经历过,或者正在经历的人们,如此荣幸,获得了这样可遇不可求的挫折。
却说紫天将内力专注的汇集在双臂,抓住岩石却不再费力,不知道是因为内力运用,还是风力减弱,他只觉得自己不再像之前那样用力的抱着,风声小了,他眯着眼,看到的只是眼前一片被风暴席卷后的残存,只见身边的所有人有的躺在地上,有的趴在车下,有的已经被石头压住,有的却已经不见了踪影。货物洒落遍地,车辆被拆的七零八落。
大家慢慢的爬起身,看着远去的沙暴,都在庆幸自己还能活下来。
“好像小了!”“我们没死!”“我的兄弟呢?”“我真的是扛不住了,我差点就飞出去了。”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就像获得了死刑免罪一样的幸运,对生命的一次认识似乎前所未有的深刻。
“只怕又折了不少兄弟吧。”虎重公拍着身上的沙土说着。
“西岳众那几位弟兄失踪了,还有那卖酒的李大户。”海阔低声说着。
“勒马帮也折了我两个兄弟。”赵泛面色显得很是阴沉。
“还有刚才躲在那边的两个人也不见了。”一个勒马帮的人说道。
“我们在这!”原来那两人被吹到了货车的下面,抱住了箱子算是庆幸留了性命。
“各位,我们清点下吧。”虎重公站起身来,扶起了一旁的货车。
众人经过了清点,除了失踪的人,只剩下了十个,大家只得整理了货物,重新装车。
“娘的天杀,老子头一次见识到这沙暴,如此厉害!也算没白活!”海阔大骂着。
“咱们也算捡了条命。”虎重公说完,看了看陈孜。
然而陈孜却显得沉默,他对于刚刚过去的风暴似乎还惊魂未定。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紫天说完,对着陈孜就是一拜。
“啊,这是干什么,起来吧。”陈孜急忙反应过来,扶起了紫天。
“只是未能救得那西岳众的四人,不知道该怎么和邓显交代。”紫天面色凝重,低着头歉意的说着。
“你交代个屁,这是老天要收,与你何干。你以为你是谁。”陈孜仿佛又恢复了往常。
“大家精神精神,我们时间很紧迫,我知道这沙暴给大家带来了很大损失,甚至是丧命,但好在货物损失不多,怎么说也不能白走这一趟,还是赶紧送到西域,换了钱回来过富贵日子!虎重公安慰着说。
“没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各位就别婆婆妈妈了,赶紧走吧!”海阔跟着劝说,将货物收拾到了车里。
“难道死了那么多人,就这样一走了之了?”紫天疑问着。
“哎,兄弟,大漠死人是常有的事,这走商队本来就很危险,慢慢就习惯了。”只见一个商人说道。
“习惯?死了人,你习惯么?你见过多少死人?死的什么人?”紫天突然感觉到激动,竟下意识的质问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话,我好心安慰你,你竟不识好歹。”那商人回道,不再理会。
“没想到,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竟还想着富贵,没了性命,要钱有什么用!”紫天激动地说着。
“小兄弟,想开点吧,他们来这之前都有心理准备,你记住,走商队就是在刀刃上行走,谁也不知道会死在哪。”陈孜说着。
“我……。哎!”紫天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觉得心里很是无力。慢慢的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紫天……。多亏了你,不然我就被沙暴……。”时文修刚要说话,却被紫天制止。
“我很欣慰,能够帮到你。”紫天心知时文修要感谢自己,便急忙推卸。
“在那一刻,你的内力精进了。”时文修面带喜悦的说着。
“我只是想着使劲抱住,也不知道怎么就感觉全身充满了力气。”紫天说道。
“如此便好。”时文修感慨着说。心中却发觉紫天的悟性与根骨乃上佳的武学天赋。
众人收拾了货物,整理了车辆,总算收拾齐整,又接着往西行进了。
“似乎大家都忽略了一件事。”紫天凑到时文修耳边说着。
“你是说……那。”时文修猜到。
“希望那奸细也被吹走了的好。”紫天说道。
“我看没那么容易。”陈孜凑了上来,突然指着紫天的裙带。
时文修也顺着看去,紫天自己也低头望向裙带处,只见一个圆圈清晰的画在了上面。紫天心中一惊,时文修也为之震惊。
“这!这是什么时候!”紫天诧异的叫到。
“嘘!别声张,不要打草惊蛇,肯定是因为沙暴,那奸细才没能得手,但是你还是要小心了。”陈孜阻拦着说。
“此人与紫天素不相识,何故选了紫天呢?”时文修心中出现了许多的猜测。竟然如此毫无根据。
几人走在车队后面,默默地观察这十人的动向,目前虎重公,海阔,赵泛和陈孜,两个铁器商人,一个金行的大商客,还有一个卖药膏的郎中,加上紫天自己和时文修,是否奸细还存在这些人当中,只怕随着他们的行程,才能慢慢的显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