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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1.童年(2)

“长腿阿政”发挥自己的优势,每天都很快的跑到姥爷家,准时赶在他们开饭的时间,一年到头寒暑不易风雨无阻。有时路上也会出现一些小插曲,可能因为跑的太猛撞到了人,就会被揪着衣领打几个耳光,每次他都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但饥饿迫使他不能为这个耳光停下来,因为一旦停下来,他将因饿肚子整夜都睡不着。

他脚上唯一的一双鞋子破了,冬天的时候露出的脚趾头会被冻僵,他的妈妈用针线帮他补了又补,最后终于彻底报废了。妈妈用一块破布,再次把这双鞋补好,“长腿阿政”很难过的哭了,他不想再穿这双破鞋了。他不是不知道妈妈的辛苦,也不是任性的孩子,但就是不想再穿着那双鞋子出门了。原来他看到一群同龄的孩子们都穿着新鞋子在玩耍,而他总是远远的看着。

妈妈狠狠责骂了他,她能怎么办呢?“长腿阿政”的确应该有一双新鞋了,这不是过分奢侈的要求,但是他们没有钱。妈妈的母家因为长期受到邯郸市政厅的制裁、竞争对手的诋毁、仇敌的陷害,家族的生意早已经进行不下去,因为受到严密监视,也不可能离开邯郸,经济状况已经从豪家转入小康水平,最后成功从小康水平平缓下滑到食不果腹的程度,这个家族树倒猢狲散的命运已经不可避免,赵姬只能依靠母家揽点针线活挣几个钱,甚至不得不到酒肆跳舞演出挣钱活下去,然而落难的赵姬母子紧紧抓住的这跟救命稻草,也很快失去了。他们的命运又将何去何从呢?

“长腿阿政”仍然每天长跑就餐,但渐渐的就感觉吃不饱了,而且发现开饭的时间也不规律了,所以赵政为了不错过每一餐,总是早早做好准备,坐在门槛上花很长的时间等待。

这样一来,他每天就会花很长的时间在姥爷家周围活动,因此和周围的一些孩子渐渐熟识了,偶尔会在一块玩耍,后来这些孩子中的一些人,听爸爸妈妈说“长腿阿政”是秦人,而且就是他们家的老爷爷(秦昭王)欺负赵国,杀了赵国的很多人。这些孩子用刚学会的算数一琢磨,每个人家都有几条人命的冤仇要清算!于是,大家就再也不跟赵政玩了,而且经常拿着石头土块追着赵政打,这时候赵政除了长跑能力得到加强,又练就了一身左闪右躲的本领,而且招式灵活。

即使是这样,每天还是会有几发“炮弹”准确命中,打在他的肩膀上、头上、屁股上、腿上,有时还能砸到他的脚后跟,TMD!真是无孔不入!最惨烈的是,他们可能埋伏在“长腿阿政”必须经过的路上,等到他一出现,石头土块、辣椒水、石灰粉等都批头盖脸,从前后左右四面同时围攻,这时的阿政真想有遁地飞天的本领,但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打这样的遭遇战,他知道这个时候,只有妈妈说的话是最正确的,就是“阿政快跑!”

“长腿阿政”感到石头土块落在了前胸后背、脸上头上,他闭上眼奔跑着,白色的石灰粉一层层的落在脸上,然后一股辛辣的液体从天而降,浇在他的头上,身后一阵喊杀声,最后我们的“长腿阿政”从混乱的拳打脚踢中成功脱身,他拼命的逃走了。

他跑啊,跑啊,终于跑到了“集中营”,然后对着看门人说自己要签到,但工作人员根本看不出眼前这个孩子就是赵政,是啊!经此一战,他的形象已经全毁了!但是,他就是赵政如假包换!他着急签到,这次的遭遇战使他没能成功吃到早饭,现在签完到,他要提前赶回去等着吃午饭。

工作人员们看着这个“小秦人”的模样,都笑的前仰后合合不拢嘴,赵政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心里很不屑的想“这群傻叉!”工作人员们带着这个孩子在“集中营”里转了一圈,让人们都看看,仿佛这个孩子就是所有秦人,他羞辱这个孩子就是在羞辱所有秦人。他不知道这个孩子有一天真的成为所有秦人的代表,而那时他要洗刷自己所受的耻辱,也是为所有秦人洗刷耻辱一样。

赵政没有反抗,他知道这个时候拒绝配合,自己就要花很长一段时间用来养伤,这些人的拳头对他从来就不客气。所有人看着他的狼狈相都大声笑起来,他自己也笑了起来,他不是真正的快乐,但是他能怎么办呢?他必须和这群傻叉智斗到底!

这时出现一位和赵政年龄相仿的少年,他看着赵政的脸上有凸起的小包,还有一层石灰粉,身上还散发着一股辛辣的气味,这个少年是燕国送到赵国的人质燕丹。燕丹来到赵国做人质完全是他不成熟的老爸一手导演的,赵国经过邯郸保卫战后,燕王派出使者出使赵国,看到赵国一片破败不堪的样子,就像趁机捞点好处,然后就派兵跟赵国开战,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愤怒的赵国人一直打到燕都,燕王被迫签订了城下之盟,不仅割地还派太子做人质投降,这个人质就是燕丹。

燕丹从小生活在燕国深宫中,恪守着诸侯贵族的礼仪,加之从燕国来时又带了金银财货,平时待人随和出手阔绰,所以“集中营”的工作人员也不敢怠慢他。

燕丹听说这个孩子就是秦国的人质,想到身为人质竟然遭受这样的侮辱,心中顿时感到愤怒,他想到也许那一天这群赵人也会这样对待他。他塞了一些钱给这些人,让他们放了赵政。就这样,他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哥们,因为结识了燕丹,赵政也找到了新的食堂。

自从上次惨烈的遭遇战之后,他试图开拓另一条路线去吃饭,但实在耗费太多时间,常常因为错过饭点无功而返,这时赵政想起了他的好哥们燕丹,他们不仅住的很近,而且燕丹那里从来不缺吃的,于是赵政就打定主意要到燕丹那里蹭饭。

这时的赵政身材瘦弱头发凌乱,因为缺乏营养头发发黄,眼睛显得呆滞无神,四肢像树枝一样瘦削,但在这个少年心里,张嘴蹭饭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尤其还是向自己的朋友。第一天的早晨,他醒来后就找燕丹玩耍,燕丹有时在洗漱,有时还没起床,他就坐在门槛上等他,等到燕丹洗漱完又要上一段时间早课读书,赵政就一直等着。终于到了吃饭的时候,燕丹问他吃饭了没有,他本来想说没有,但最后还是说自己已经吃过了,然后离开燕丹的住处。等到快到午饭的时候,他仍然到燕丹那里,但一到吃饭的时候,他就会离开。几天来,他白天都没吃饭,每天妈妈下班后都会买吃的给他。

燕丹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而且心地善良,他看出自己的伙伴的苦衷,而且感到有义务帮助这个新朋友。每到吃饭的时候,他都拉住赵政一块吃,而且无论赵政说出什么理由,都不放他离开。赵政和燕丹建立了友谊,燕丹是这座“集中营”里最好的朋友,赵政发现其他国家的人质好像都嫌恶他,倔强的他也从来不与他们交往。

燕丹和各国人质都有交往,他的贵族气质和个人修养都吸引人们亲近他,他们一块逛夜店、唱卡拉OK,把身为人质的压抑心情发泄出来。他劝赵政也加入他的朋友圈,但赵政却拒绝了,他觉的他要克制!克制!再克制!虽然心里也想去宣泄一下,谁他妈是天生做人质的材料呢?赵政心里苦恼忍着吧,身无分文哪里都难混!

燕丹是赵政在赵国的朋友,但也是这个朋友深深刺伤了他的心。有一次,燕丹和人质们到饭店吃饭,在街上碰到阿政,就拉着一块去了。他们都用筷子吃烤熟的肉,却偏偏给阿政一把刀,阿政用刀吃肉习惯了,也没觉的不合适。席间,燕丹开阿政的玩笑,说他能从刀刃上吃肉而不会割伤舌头。大家起哄让阿政表演,有人问燕丹怎么知道的,燕丹对着他们笑声耳语,然后肆无忌惮的笑起来。阿政的确在燕丹面前吃过刀刃上肉,但今天在这么多人面前提这件事,显然是为了羞辱他。

阿政恨透了这些人,但是他仍然安静的吃完了这顿饭,这些人他都没有放在眼里,但是燕丹的做法却伤害了他,因为燕丹是他的朋友。他并不是责怪燕丹说了实话,他只是恨他为什么要说的这么直接,为什么这么直接不能委婉一点?

他一直将这件事埋藏在心里,直到所有人都忘了这件事。这个少年并不羡慕那些贵族们,他的倔强告诉他不能低头,很多年以后,他还是那么擅长的在刀刃上吃肉,而且从没有割伤过舌头,这项技能成为他在政治圈的拿手绝活!

赵政从降生到这个世间,就因为血亲拥有了贵族身份,但是他生长在赵国,他的贵族身份对他反而是一个负担,那只是一个没有戳破的泡影,他没有享受过贵族应有的生活,也没有得到贵族的尊荣,他不是一介草民,甚至连草民都不如,更准确的说,他在赵国是一个虫豸。生活对“长腿阿政”是多么残忍啊!

他不像燕丹那样幸福,他的爸爸给他足够的零花钱,还给他请了家庭教师,阿政本来也想去蹭课,这样就不用缴补习班的费用了,但一去听课傻眼了,家庭教师教的是燕国文字和方言,燕丹很坦诚的对阿政说,我是一个燕国人。相比之下,阿政的混蛋爸爸都干了些什么呢?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对几个老人家嘘寒问暖,无时无刻都关心着太子之位的归属,抽出时间替阿政生了个弟弟。算了,别提了!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毕竟大家都很忙,一睡醒就是一摊子事儿,有时间再联系吧!

一个“单亲妈妈”养育着这个不大点的孩子,每天辛苦工作挣钱养家,也只够两个人勉强的过活,况且还是在消费水平较高的邯郸市。所以,妈妈完全没有能力做到,“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他们娘俩从来都是同甘共苦!

阿政早就过了上幼儿园的年龄,但却没有地方接受他学习文化知识,他只能过着“放羊”的生活,成天的看着天空数星星,要么就是跟着妈妈一块出摊卖货,要么到妈妈演出的地方替客人倒酒,生活十分的不易!

就这样又过去了几个年头,赵政仍然是一个文盲。但是,他发现自己在“集中营”的待遇却越来越好,温饱已经能够解决,正在稳步向小康推进。他不知道自己待遇的提升,完全得益于老爸在秦国政治圈的升值,他老爸的影响力越大,他的生活就越好过,即使赵人对他冷若冰霜,只要赵王不是白痴,就应该知道对待赵政不应该太任性!赵姬把这个道理跟阿政一说,他突然感到自己心中那个矮小的爸爸的形象,一下子高大起来,目测一下至少在1米8以上,总之他认识到自己是个有爸的孩子,而且一直努力奋斗着!想到这里,他不仅在心底默默的喊道,老爸加油!争取早日当上大王!

虽然她们的生活条件在改善,但是过去的艰苦生活使他严重的营养不良,现在他的胸廓畸形,没错!他是典型的鸡胸畸形。这个少年曾经那么渴望能够挺起胸膛,像个堂堂正正的爷们那样活着,现在他成功了,而且要一辈子挺起胸膛,谁也别想让他收回胸部。

阿政在承受自身生活不幸的同时,也看到了赵国普通人民生活的困苦,就像他们一样,底层的穷困生活教给他的道理,是任何一个高高在上的贵族从来不知道,也从来不加体恤的赤裸裸的真相!那就是连年战争,遭受苦难的永远是普通人民!这个鸡胸少年等待着有朝一日翻身做主人,很快一个老人家死了,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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