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嵩回到家时,心里还想着羽欣那个又爱又恨的表情,阴森森、令人毛骨悚然地的眼神。他久久的无法释怀,他在想她为什么不愿意跟他讲关于她父亲的事情?他甚至很生气,她没有对他敞开心扉,让他走进她的心里去。
“难道她不信任我?”
于是高嵩整晚都在纠结这个问题,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最后好不容易闭上眼睛入眠时,他又朦朦胧胧地听到敲门声和母亲的喊叫声。
“嵩儿,起床啦。”徐惠凤一边敲门一边叫道。
高嵩紧皱眉头,十分恼火。
“嘭嘭嘭!”徐惠凤又敲了敲门说:“你难道忘了吗?今天要去接羽欣姐弟俩和我们一起去乡下呢。”
高嵩猛然睁开眼睛,从床上一跃而起,打开房门问:“现在几点了?”
“现在8点了,”高嵩立马转身去了卫浴室,徐惠凤又大声的催促道:“你快点儿。”
卫浴室的水声掩盖了母亲的声音,高嵩看着镜子里自己湿漉漉带着黑眼圈的脸,又想起了昨晚羽欣的那个表情和眼神。过了几秒钟,他晃了晃脑袋,才开始洗漱。
高嵩整理好自己从楼上下来,高远博夫妇已经在客厅等他了。
“爸,妈,”高嵩一边朝外走去一边说:“我们走吧。”
“哎,你不吃早餐啦?”徐惠凤问。
“不吃了,没胃口。”
高远博夫妇不解地对视了一眼,然后站起身出门来到庭院等高嵩把车开出来。
而此时的高嵩站在自己花了二十几万买的那辆车前犹豫着要不要开走它。平日里他根本瞧不上父亲买的这些进口名牌车,但他今天不知道怎么了,鬼使神差地走到另一辆BenzS600的黑色轿车前,他忽然觉得眼前这辆车处处闪耀着不一样的光芒。他拉开前车门坐进了驾驶座,把车开了出去。
高远博夫妇看到儿子开的不是他自己平时自认为胜过一切的那辆车,感到甚是惊讶,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十分奇怪。他经过了一个晚上的思考,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认为羽欣不完全信任他才没有向他敞开心扉。所以,一时间昏了头脑以为这些外在的装饰可以证明自己是值得相信的。
高嵩开车载着父母来到羽欣家院门前时,羽欣姐弟俩背着装了几件简单衣物的背包已经在院子门前等候多时了。
当羽欣看到眼前这辆之前在高嵩家车库见过的名牌车时,脸色一下变得有些复杂起来。她感觉他的脸上有种傲慢的炫耀,让她异常厌恶和反感。她知道他肯定是因为自己昨晚怪异的反应想多了,但是他的这一举动让潜藏在她心里的自卑感一下蹦了出来。
姐弟俩上了车。羽欣坐在高远博夫妇中间,一上车她就靠着徐惠凤的肩头睡着了。因为她昨晚也是彻夜未眠,一直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高嵩有没有胡思乱想?或者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了?在这样反反复复地折磨中努力想让自己睡着,可越是这样,就愈益久久地无法入眠。最后她放弃了想让自己入睡的念头,躺在床上睁着明亮的眼睛,望着黑乎乎的房间,一直思考到天亮。
车内没有因为羽欣睡着了而显得安静,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羽仁兴奋不已,叽叽喳喳地,他昨晚倒是睡得很香。他一会从椅背探过身和高远博夫妇讲话,一会又快活地跟正在开车的高嵩说个不停。他也不管高嵩有没有心思听,只管自己乐意讲就行了。
高嵩心不在焉,偶尔应上一两句,因为他的心思全都在后座上睡着的羽欣身上。她从一上车就没正眼看他,帮她开车门时,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笑容,反而显得十分疲倦。他还察觉到她极力想要掩饰自己脸上遗露出来的厌恶和反感的表情,于是心里难受极了,他百分之一百地确定自己是真的生气了。
——————
4小时后,也就是中午13点左右终于到了高嵩的老家。他老家的房子建在一条通往村子里面的马路边,两层楼房,铺了瓷砖,还有个独立的小院子。二楼的阳台向外突出,摆满了盆栽,一盆开得艳丽的黄菊花特别引人注意,在阳光的照耀下,黄灿灿的异常美艳动人。
高嵩把车停泊在自己家院子门前的马路边,下了车一声不吭、满脸疲乏、隐忍之色地径直推开院子的门,其他四个人都莫名其妙地望着他往屋里走去,连午饭也没来得及吃就上二楼回房倒头睡着了。
徐惠凤想叫住高嵩,但气提到嗓子眼时被身旁的羽欣拦住了。
“让他去吧,可能开车太累了。”
望着高嵩生气、疲乏的背影,羽欣的心里一阵自责,她觉得用那样厌恶、反感的表情看他太不应该了。她心里也明白,他昨晚可能因为自己一晚上没有睡好觉。自责使她的眼眶泛起了潮水,她微微抬起头,二楼阳台上那盆黄菊花刚好映入她的眼帘,突然一下让她想起两个半月前。他开车送自己和羽仁去墓地看望过世的母亲,在半路停车为母亲买的那束和二楼阳台上那盆黄灿灿、美艳的黄菊花一模一样。那时,她感动得想要拥抱他,但是她抑制住了没有那样做。想到这里,她愧疚得好想冲上楼去跟他说声“对不起”,可她依然没有这么做。
高远博夫妇领着姐弟俩进了屋。为了不让其他人察觉到自己有心事,羽欣装作很开心认真地样子听徐惠凤介绍她家房子的情况。
“这房子一直是嵩儿的爷爷在住,”徐惠凤说:“但是自从3年前他爷爷去世后就空着了。我们平时工作又忙,所以不经常回来。”
“可是……这房子看起来不像是没人住的样子。”羽仁扫了一圈客厅,狐疑地说道。
“那是因为我请了人帮忙打理看管。”徐惠凤笑着说:“她叫高春莲,也是我们村里的,丈夫早些年去世了,有个儿子和她一起开了个养殖场,去年娶了媳妇,还给她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孙子,一家人在乡下其乐融融的过得挺幸福的。这不,”她开心地又说:“屋里都可以闻到香喷喷的饭菜味儿了。来之前我就给她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嵩儿会带女朋友来,要她准备好午餐。”
羽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带你去见见她。”徐惠凤说着就拉起羽欣的手来到厨房,把高远博和羽仁撂在了客厅。
两人走进厨房,高春莲正娴熟地翻炒着锅里的青菜。她皮肤有些黑,穿戴很朴素,看到徐惠凤时,她兴奋得居然扔下锅铲一把抱住了她。
“哎哎哎,”徐惠凤赶紧说:“青菜可以了,赶快把火关了。”
“哦哦哦,对对对。”高春莲赶快放开徐惠凤,又拿起锅铲翻炒了两下,把青菜装到盘子里,然后关了火,这才发现站在一旁的羽欣。她惊奇地看了看羽欣,又把目光转向徐惠凤。
“哦,我忘了介绍了。”徐惠凤把羽欣拉到跟前对高春莲说:“这就是嵩儿他女朋友——羽欣。”
“阿姨,您好!”羽欣微笑着伸出右手。
高春莲突然有些拘谨地看了看徐惠凤,徐惠凤微笑着接过她手里的盘子。她腾出了双手,在自己的围裙上擦了擦,才伸出手握住羽欣悬在半空中的手。
“长得水灵灵的可真漂亮。”高春莲露出两排白皙、整齐、烤瓷似的牙齿,一脸淳朴、亲切的笑容瞅着羽欣。她那只粗糙、长满厚茧的手也一直握着羽欣的手不放。
羽欣被夸得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了,面对如此亲切、热情的妇女,她不知道该怎样缩回自己的手。
“好啦,春莲,”徐惠凤看出了羽欣的难为情,适时地说:“我们坐了好几个小时的车肚子都饿了,赶快开餐吧。”
“对对对,”高春莲终于放开了羽欣的手说:“你看我……。”她笑了,笑得朴实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