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欣走出高嵩的房间后,捂着起伏不定、怦怦乱跳的胸口站在二楼的楼道里。过了好一会,她才平复心绪,捧着脸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然后迈开脚朝楼下客厅走去。可就在距离一楼只有8级台阶的时候,她戛然止步。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她脸色僵硬,瞬间闪过一层阴郁的神情,面色复杂地望着刚过玄关走进客厅的紫嫣。紫嫣忌恨的双眼犹如一把锋利的双刃剑般极富穿透力似的忽然插进她的心脏,使她的心猛然抽动了一下,隐隐作痛。
“为什么要用这样仇恨的眼神看着我?为什么?”羽欣心伤不解地自问:“我做错什么了?”
与此同时,羽欣悬在半空中的右脚直接跨过第7个台阶踩在第6个台阶的棱角处。接着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羽欣……!”
高嵩惊呼出声,声音大得让人感觉整栋别墅都在颤抖,他刚好走到楼梯口看着羽欣从台阶上滚下去。
紧接着,帮紫嫣开完门跟在后面的普嫂也惊叫了一声。
高远博夫妇听到这两声惊恐的叫声赶紧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走到楼梯口。普管家也放下正在切的水果,急忙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躺在地板上的羽欣时,三个人吓得目瞪口呆、面色发青。
紫嫣的脸也是白一阵,青一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高嵩三个台阶并两个台阶的从楼上跑下来,扶起准备从地上爬起来的羽欣。
“羽欣,你没事吧?”高嵩声音颤栗地问。
“我没事。”羽欣摇摇头微笑地回答,其实她感觉头有点晕。
在高嵩的搀扶下羽欣站起身拍了拍膝盖和屁股,她明明只是刚才有点头晕而已,可她却感到自己的右手臂一直颤抖个不停。她疑惑地转过脸看向自己的右手臂,这才发现颤抖个不停地是扶着她手臂的那双修长、好看的双手。
高嵩满脸担忧中带着后怕的神情看着羽欣,眼睛里似乎……还有一层薄薄的氤氲。
“高嵩哥……。”羽欣忽然觉得喉咙哽塞发紧,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丁—紫—嫣,”高嵩一字一句地叫了声,目光犀利、怨愤地看着紫嫣怒斥道:“把你那恶毒的眼神给我收回去,羽欣她没有欠你的。”
紫嫣吓得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两步,并不是因为高嵩的声音太大吓到了她。而是她感到心酸,第一次听到高嵩喊她的名字,居然是在这种强烈的责备和愤怒中连名带姓叫出来的,而且还是为了别的女生。
“高嵩哥,别这样。”羽欣看了眼紫嫣,小声地对高嵩说:“表姐找你可能有事情。”
高远博夫妇听到羽欣的话后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高嵩把愤怒的目光从紫嫣身上移开。他一边查看羽欣的身体一边问:“你有没有哪里感到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高嵩哥,我没事。”羽欣回答。她又看了眼紫嫣,然后转向站在一旁的高远博夫妇又说:“伯父,伯母,对不起,今晚上打扰了。”说完,她向夫妇俩躬身表示歉意,然后抬起头对着高嵩微笑地又说:“高嵩哥,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先回去了。”
紫嫣委屈又忿怒地看着羽欣从她身边经过,她明明看到羽欣的嘴角瞬间闪过一丝阴冷而又得意的笑容。
高嵩缓过神来准备追出去,但被紫嫣的手抓住了。他凛冽地斜视了一眼紫嫣,冷淡地说:“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紫嫣只好无奈地松开了手,高嵩急忙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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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晃晃的灯光把羽欣的身影拉得瘦长瘦长,在这个安静的夜色下,她听着路旁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树叶声,脸上浮现出一丝若有似无的胜利笑意,但只有那么两秒钟就消失不见了。她想起紫嫣的眼神,是那样忌恨、愤怒。曾今,她也用如出一辙的眼神仇视过她的父母。因为那时的她没有能力改变客观发生、存在的事实,所以她恨她的父母,也清楚的知道,那样的眼神背后是什么——是痛苦和内心无尽的折磨。
“我从来没有从你们那里抢走过什么,我的父母也是,可你们非要和我来争。”羽欣异常坚定地想道:“13年前我没有守住我爱的人,13年后你们也别想从我这里夺走爱我的人,我已经不是13年前那个毫无抵抗力的小女孩儿了。如果你不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也不会像今天晚上这样陷害你,虽然我的行为有些过激,但事实证明高嵩哥喜欢的人是我。”她停了停,突然涌起一股悲伤又愤懑的情绪。“为什么你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当宝贝,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我和羽仁却要因为你的父母过着没有爸妈的日子?就连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你也要这样忌恨我,试图抢走他,这个世界还有公平吗?”
羽欣不禁在心里打了一个问号,嘴角尝到了咸咸的味道。
“羽欣,等一下。”
听到高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羽欣停住了脚步,连忙擦干脸上的泪水,转过身来。
“高嵩哥,”羽欣看着站在她面前的高嵩,问:“你跑出来做什么?”
“我还是不放心,我带你去医院看看。”高嵩说着,就拉起羽欣的手准备往回走。
“高嵩哥,”羽欣拖住高嵩的手说:“我没事,真的没事,不用去医院那么麻烦。”
高嵩转回身面对着羽欣,甚是狐疑地盯着她。
“你不信啊?”
高嵩摇了摇头。
“你看……。”羽欣说着在原地转了两圈,接着补充说:“那几个台阶摔不死我的,真的。”
“你真的没事?”高嵩质疑地问。
“真的没事,”羽欣说:“放心好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还不清楚嘛。”
“那好吧,”高嵩说:“如果觉得哪里不舒服,记得一定要去医院。”
“嗯嗯,”羽欣连连点头说:“一定一定。”
看着羽欣的模样,高嵩忍不住笑了。“那我送你回去。”说着,他牵起羽欣的手又准备往回走。
“高嵩哥……。”羽欣赶紧走到高嵩的面前说:“你放心,我一定把自己安全送到家,到家之后我马上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可是……。”
“可是你总不能躲着我表姐,当她不存在吧。”羽欣迅速打断了高嵩的话,又说:“你应该正视这个问题,逃避是解决不了的,反而会加深问题,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化。”
高嵩怔了怔,看着羽欣说:“没想到你这丫头片子什么事情都看得那么清楚。”
“嘿嘿,我火眼金睛嘛。”羽欣打趣地说道。
“我叫辆计程车送你回去。”高嵩一手牵着羽欣,一手伸向路边挥了挥,拦了辆从别墅区里面开出来的计程车,估计是刚送完客人准备出去。
“那你要帮我付打车费哦。”羽欣露出可爱的笑脸。
“知道啦,”高嵩无语地白了眼羽欣补充道:“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喂,”羽欣生气地嚷嚷道:“上次我说我请客,是谁不让我请的?还说什么你不喜欢让女生请客吃饭。”最后她郑重其事地警告道:“所以请注意你的措词。”她语气缓和下来,又说:“什么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我明明就是个母的。”
“好好好,”高嵩甚是觉得好笑。“我不叫就是了。”接着又故意补了一句:“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呀!。”
高嵩听而不闻,把羽欣塞进了车厢后座,关好车门。然后走到驾驶座车窗前,拿了张百元钞票递给司机,跟司机交代了两句。司机接过钞票,欣喜地点点头,启动着引擎驱车离开了。
高嵩双手插进裤袋里,站在路边望着那辆计程车远去,直到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身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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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别墅时,客厅里只剩下紫嫣一个人,其他人都各自回房休息了。她双手拿着小首饰包放在膝盖上,双脚倾斜45度端庄娴雅的坐在沙发上,看到高嵩进来时缓缓地从沙发上站起身。
“走吧,”高嵩淡淡地说:“我送你回去。”
紫嫣默不作声地跟在高嵩后面,看着他宽实的肩膀,线条流畅的身形,一双手很自然、随意地插在裤袋里,行走的姿势是如此的好看和不羁。她突然好想从后面揽腰抱着他,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歇息。但越是有这样的想法,就愈益感到失落,因为此时的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这让她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熟悉的背影是不属于她的,属于她的那个背影已经消失了,永远的消失了。
“高嵩。”走到庭院时,紫嫣叫住了高嵩。
“什么事?”高嵩没有回头,言简意赅地问。
“前天……伯母的事情我很抱歉。”紫嫣愧谦地说。
“前天的事情和你没关系,”高嵩平淡地说:“不需要向我道歉。”
“可是,如果伯母不是为了陪我出去,也就不会在大街上晕倒不是吗?”紫嫣问:“你难道不怪我?”
“我不怪任何人,更没有资格怪你。”
紫嫣冷笑了两声,说:“你连责怪我都不愿意了。”她停了一下又说:“看来……你是真的很讨厌我。”
“你想太多了。”
“是吗?”紫嫣说:“那一定是我给你造成了困扰。”
“……。”
高嵩没有做声,头也依然没有回。
“呵呵,真的是这样。”紫嫣自嘲地笑了一下,问:“如果我以后只把你当作朋友,你愿意吗?”
高嵩怔了一下,缓缓地转过身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直视着紫嫣。在她的眼神里,他似乎……看到的不是一颗真诚要做朋友的心,而是一种既复杂又难以理解的色彩。
“不愿意吗?”见高嵩不说话,紫嫣又问道。
“愿意。”高嵩吐出两个字,脸上的表情依旧平淡无奇。他很想露出自己友好的笑容,但他好像做不到。
“你不用送我了,”紫嫣露出美丽、动人的微笑。“我有开车来。”说完,她从高嵩的身旁走过,出了庭院。
高嵩的心里隐隐觉得很不安,至于为什么感到不安他又说不上来,也说不清楚。只是当紫嫣从他身旁经过的时候,他看到她美丽绝伦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阴霾。
而与此同时,一双撩人的眼眸犹如无底的旋风黑洞,注视着高家的大门。她的脸上浮现出一层阴森、诡异、寒冷的笑容,那笑容不像是来之人间,更像是来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