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羽欣有男朋友后,辰熙感到怏怏不乐,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似的一副垂头丧气、郁郁寡欢的样子。
10年了,整整10年了。
因为父亲是校长的关系辰熙被分到了A班,他第一眼看到羽欣就觉得她与众不同很特别。那时他们都只有13岁,什么也不懂。他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冷漠地扫了他一眼就走开了。幸运的是,老师安排他们坐在一起,就这样成了同桌。他从来都不敢正面看她,常常拿着课本遮住自己的下半边脸偷偷地瞄上一眼,又连忙收回了视线。他害怕她发现,但莫名其妙、鬼使神差地又想看到她。这种矛盾的心理情愫意味着什么?蕴含着什么?他不得而知。因为没有人告诉他那是为什么?而他也不敢问别人为什么会那样?
就这样朦朦胧胧、迷迷糊糊的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的过去了。他们都渐渐地长大了,然而3年的时间里她至始至终都没有注意过他,准确地说是没有正眼看过他。在她面前他就像透明物似的,不曾存在过。他一度感到困惑不解、苦恼不已,于是他变了。仗着自己父亲的关系变得横行霸道、嚣张跋扈、桀骜不驯。可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她仍然不瞧他一眼。她的脸上总是有种让人望而生畏的冷淡表情,对谁都是这样,这点他却视而不见。因为他觉得对别人她应该这样,而对他就不应该这样,他应该得到特殊的“待遇”。恰是他没有得到她的特殊“待遇”,他和其他人一样在她面前是可有可无的。他感到愤懑不满、溃败无力,觉得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羞辱。别人像蜜糖一样巴不得粘着他,可她却总是像避瘟疫似的和他离得远远的。
他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冰山”,想以此来发泄心里积郁的不满情绪,也想以此来引起她的注意,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招并不凑效。于是,他做了一生中最愚蠢、最不可饶恕的事情——冲动地忍不住侮辱了他们姐弟俩。那次之后,他在她的面前抬不起头来,像个做错事情、得不到原谅的犯人。她开始偶尔会看他一眼了,可又不是他想要的。她的眼神如同千年寒冰似的可以将人瞬间冰封得僵硬,眼神也更加冷漠,毫无其它表情可言。
没过多久,中学的生活走到了尽头。除了从父亲那里得知她上了重点高中之外,他这才发现自己对她好像一无所知,就连住所都不清楚。他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去找她,因为他还是个高中生,这点他倒是蛮清楚的。有一次他去了她就读的重点高中学校,但只是站在学校的大门前张望。他知道即使找到她,她也不会出来见他的。所以他只好望着放学后学生们攒动的人头,但就是看不到她的身影,她就像泡影似的在海平面上销声匿迹了。他曾试图找羽仁打探,可是羽仁看到他就像见到了鬼似的,拔腿就拼命地跑,根本不给他打探的机会。他也不敢向父亲打探她家的地址,如果被父亲察觉到了什么,铁定不会给他好果子吃的。
渐渐的,他心灰意冷,感到万念俱灰,开始专心致志地读起了书。他之所以认真努力的读书就是为了能够追上她,可时间就在这种忘我的学习中过去了。他考上了医科大学,这也是他从小的梦想。
他时常还会想起那张冷漠如冰霜的脸,慢慢的,她的脸变得模糊起来。他的心也随之变得平淡起来,那种期待的心情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化了许多。他恋爱了,对方的家里很有钱,是学校的校花,名副其实的白富美。那个女生整整倒追了他一年,他才答应交往,巧的是,他们交往的时间也只维持了一年。女生说他不关心、不体贴她,总爱沉思默想,好像在想着另外一个人。于是,他们这对公认的金童玉女在一个夏日的午后分手了。分手那天女生对他大吼大叫,他却很平静,任由女生泄愤。完了之后,那些伤心、痛苦、忧悒、分手后该有的情绪一点也不曾在他的心里遗留下任何的痕迹。他反倒觉得轻松了许多,好像丢掉了一个千斤重的包袱似的。他抬起手挡在额前,举目仰望着天空,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当他在急诊中心的大厅里再次遇见她时,他平静的心仿若海水般遽然波涛汹涌起来。他感到欣喜若狂、不能自己,可是她却对他介绍了自己的男朋友——高嵩。
一股即将燃起熊熊烈火的火苗被骤然扑灭了,犹如一道骇人、带着霹雳雷声的闪电似的在他的天灵盖上轰然炸响,炸得他全身不禁颤栗,差点站不稳。他好像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为时已晚了。
“是迟到了吗?”他忧伤地问自己,接着又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不,是早到了。”
他在错的时间里认识了她,所以她没有喜欢上他。
“假如我晚些时候认识她,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呢?”
或许晚些时候认识她,她有可能会喜欢上他。可谁又知道晚些时候自己会不会认识她呢?他冗长地叹了口气后,耳畔忽然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年纪轻轻的叹什么气?”
辰熙从忧伤的回忆中缓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坐在一辆正在行驶的车内。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辰熙茫然、不解地偏过头看着驾驶座上正在开车的人问道。
驾驶座上正在开车的不是别人,正是辰熙的师兄——王建文。
“你没事吧?”建文错愕地看了一眼辰熙,问:“你要不要去看医生?这么年轻就得了老人痴呆症?明明是你去会诊室找我,说想和我一起吃晚饭的,你忘得可真快。”
“哦,我想起来了。”辰熙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看着挡风玻璃窗前不再说话。
两人沉默了片刻。
“是不是还在想你初中时期的初恋同桌同学?”建文问,接着又说:“不要想啦,也许人家已经有男朋友了。”
“你怎么知道?”辰熙诧异地又偏过头看着建文。
“不会真的有了吧?我只是随便猜的。”建文有些惊讶于自己的猜测。
“中午我在急诊中心的大厅偶然见到她。”辰熙又转向挡风玻璃窗,沮丧地说:“她的脚好像不小心扭伤了,她男朋友陪着她一起去看的医生。”
“所以啊,你就更不应该再想了。”建文笑了笑戏谑地说:“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还挺痴情的。简直世间少有,快要像恐龙一样灭绝了。”
辰熙苦涩地笑了一下,又陷入了沉默。他看着车子驶进饭店的停车场,稳稳地停在划线的停车位里。两人解开安全带同时下了车,径直朝饭店大门的台阶走去。
就在他们两个走上台阶时,一黑一银的两辆小轿车从他们身后经过也驶进了饭店的停车场。
“姐,你脚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弄到的。”
没过一会,停车场传来一男一女的说话声。建文和辰熙同时停住脚步,相互对视了一眼。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没事,很快就好了。”
“都这样了,还没事。”
“好啦,你唠唠叨叨的像个老太婆似的,都说了没事了。”
“高嵩哥,你看吧,我才说她两句,她就吹鼻子瞪眼的。”
“安—羽—仁……!
站在台阶上的两个人听到这段对话顿时一副惊讶万分的表情。他们向后扭过脖子,但身后什么也没有。
“好了,羽仁他也是关心你才会唠叨。”
“你们……,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
声音越来越近了,但说话人的身影被饭店门厅前的圆形大柱给挡住了。
“是羽欣。”建文和辰熙异口同声地说道,接着惊愕地看着对方。
“你怎么知道她叫羽欣?”建文诧异地问。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她叫羽欣的?”辰熙反问,他同样感到讶异。
“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初中时期的初恋同桌同学就是羽欣啊。”辰熙回答。
“她就是你初中时期的初恋同桌同学?”建文诧异万分、不敢置信地看着辰熙又问:“意思就是说你喜欢了10年的女生就是羽欣,羽欣就是你初中时期的初恋同桌同学?”
“是啊,很奇怪吗?”
“天哪!”建文低声感叹道:“这也太巧了吧。”
这时高嵩、羽欣、羽仁和采琴、林枫、林薇六个人已经走到了饭店大门前的台阶下了。羽仁扶着羽欣和高嵩走在最前头,后面紧跟着林枫兄妹俩和采琴三人。
建文和辰熙转过身来面对着阶梯下的六个人。一时间,他们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面露尴尬之色。
“建文哥,”羽欣率先开口问:“你和辰熙认识?”她疑惑地看着台阶上的两个人。
“是啊,”建文尴尬地回答说:“他是我表弟,我们在同一家医院工作。”
“表弟?”高嵩和羽欣姐弟俩异口同声地惊叫道。
采琴只知道建文,至于他还有表弟,表弟是辰熙的事情她一概不知。林枫倒是听高嵩说过建文,林薇什么也不知道。所以三个人根本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他。